“施主抛到树上即可。”小沙弥双手合十。 唐兮仰头看着挂满红绸的树,皱了皱眉,这哪里还有地方,随手一扔,果不其然,轻飘飘掉在地上,落在一双黑色的鞋面上。 简迟瑾只是碰巧路过,弯腰拾起,上面的字赫然映入眼帘:唐兮。 两个字写得勉强辨得出,与好看相距甚远。 唐兮脸上有一瞬间的苍白,但很快被她掩饰住,几步上前从简迟瑾手里抽出祈福带,用力扔了上去。 这次堪堪挂住。 唐兮扭头,带着宝珍快速离开。 简迟瑾就这么看着她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将军,唐小姐是不是没看到你?”高飞卫凑上前来,怀里环抱着他的大砍刀,“不应该吧,这么大一个人。” 小姐看不见将军也就算了,怎么那小丫鬟连他都没看见。 简迟瑾斜睨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高飞卫耸肩,“那不行,我就爱说话。” 简迟瑾懒得搭理他,往前走了几步又慢悠悠的停下。 他后知后觉方才唐兮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像是被他发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退后几步,打量起挂满红绸的祈愿树。 “将军,你不会也要学那些善男信女们拿个布条扔上去许愿吧?”高飞卫脑海里浮现出他家大将军闭着眼睛许愿的样子,打了个哆嗦。 简迟瑾没有理他,朝向桌前的小沙弥,“这树是做什么用的?” 小沙弥笑着躬了躬腰,“这棵树专为祭奠亡魂,每日会由我寺僧人在此诵佛,让逝者安息。” 逝者?亡魂?简迟瑾想起方才红绸上写的“唐兮”二字,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看向她离去的方向。 唐兮目送简迟瑾领着一队人走下阶梯,骑上等候在阶下的马,朝来时的路驾马离去。 她捏着门框的指甲微微泛白。 今日是她大意了。 要不要杀了他灭口。 思索半刻,唐兮将手放进袖子里,还是算了,凭借这点虚无缥缈的东西,他还查不到她。 “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下山了。” 唐兮点点头,提裙迈过眼前的门槛。 侍卫们抬轿走完一程盘山路,又换了马车朝上京城驶去。
第11章 并肩作战 “小姐,我们这样空着手回去会不会有点不合适。”宝珍皱着眉心,担忧道,虽然她们真没给大小姐祈福,但她觉得有必要拿些东西糊弄府里的人,否则又要被说教一阵。 “我们家宝珍什么时候学会害怕了?”唐兮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 “小姐你不许取笑我,”小丫头梗着脖子,“每次我们哪里做得不对,那些嬷嬷不敢说小姐,就把我叫去小房子里说教半天,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我是再也不想听到她们的声音了。” 唐兮轻挑眉梢,状似认真道:“那我替你处理了她们?” “不要不要,”小丫头顿时把头摇成拨浪鼓,“她们虽然话密了些,但好像确实是为了小姐着想,让她们活着吧。” 唐兮笑得眉眼弯弯,揉了揉她的脑袋,“逗你呢,以后她们叫你去小房子你就跑来找我,你跑那么快,她们总追不上你。” 宝珍不好意思的点头,“小姐对我真好。” “吁——” 马车骤然停下。 “三小姐,前边有人打斗,好像是宁远大将军。” 唐兮掀开车帘望去,远处的树林里正有两波人打得不可开交,一方穿着大煜的铠甲,隐约可见简迟瑾的身影,另一波黑衣蒙面——暗杀必备穿搭。 “小姐,咱们要帮忙吗?”宝珍凑近在唐兮耳边悄悄地问。 “不帮。”唐兮放下帘子,她之前还考虑要不要杀人灭口,现在就有人替她做了,她为何要帮忙。 “可是今天上午他们帮咱们处置了那四个坏蛋。”宝珍嘀咕道。 唐兮知道宝珍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如果今日不帮他们,她心里会有罪恶感。 所以她要打消她的罪恶感。 “宝珍,我身上还有伤,打不了架,你要是去了,万一那些杀手打过来,就凭这些草包侍卫,能保护得了我吗?到时候,我只能任人宰割。” 宝珍被唬住了,忙摇着脑袋,“小姐,我才不去,我要留在这儿保护你。” 唐兮欣慰的点了点头。 “三小姐,我们先退回华龙寺吧。” “不必,”唐兮看着路边孤零零的几匹马,“他们是在林子里打,我们从路上过,井水不犯河水。” “属下以为不可,”此行的侍卫长不赞同道:“谁知道那些黑衣人会不会突然冲向我们,宁远大将军自顾不暇,到时候怎么可能分出精力救我们。” “老爷派你们来不就是保护小姐的吗?怎么会需要宁远大将军救?”宝珍很是生气的甩开帘子,看着眼前这伙人,都怪他们太没用。 几个侍卫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侍卫长反驳:“你懂什么?这叫量力而行,我们是老爷派来保护三小姐的,不是去送命的。” 宝珍还准备要反驳,其中一个侍卫忽然指着前边尖叫出声,“不好了,他们……他们朝我们过来了!” 唐兮蹙眉,不可能,她一眼便看出那些黑衣人是永夜阁的杀手,永夜阁只对目标感兴趣,目标以外只要不搞事情,他们不会主动攻击的。 除非……唐兮掀开帘子,果然看到掠过来的简迟瑾,他后面跟着成群结队的黑衣杀手。 他还冲她眨了眨眼,笑得张狂。 唐兮握着车帘的拳头咯吱作响。 侍卫已经弃车而逃,车夫看情势不对,果断割断连着车厢的绳子,驾马跑了。 此地只剩下唐兮和宝珍两人。 紧紧跟随简迟瑾而来的杀手以为他要躲进车厢,提刀一击,将车厢一分两半。 唐兮和宝珍狼狈跳下马车,滚了一圈才堪堪站稳。 一伙杀手涌来,将两人分开。 “小姐!”宝珍一把抽出缠绕在腰间的长鞭,将扑来的两个杀手扫倒在地,艰难的向唐兮靠近。 小姐身上还有伤,她得保护小姐。 “宝珍,不必管我,大将军会保护我的。”唐兮冲她喊道。 此时她正挂在简迟瑾的怀里,两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松手。 真的确定小姐的安全,宝珍才彻底放开手脚,一鞭下去皮开肉绽,两鞭下去命丧黄泉。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高飞卫:“……” 内心的幻想破灭了。 他决定不在上京城娶媳妇了。 “你真的不出手?”简迟瑾挥剑抹了一个杀手的脖子,看着怀里的唐兮,哭笑不得。 “我家丫头已经在帮你了,你现在保护好我才对得起她的辛苦。”唐兮将头埋在他的脖颈,提醒道:“后面有人偷袭。” 简迟瑾反手刺穿那人的心脏,颈上传来她轻柔的呼吸,他暗暗叹了口气,往上托了托她,专心挥剑对付四面八方的敌人。 幸亏她足够轻盈,除了有点不习惯,几乎对他不影响。 唐兮就紧紧贴在他身前,任凭他怎么动作,她俨然不动。 想拖她下水,做春秋大梦。 成群的杀手前仆后继,唐兮知道这是买家出大价钱才有的待遇。 也不知是哪位志同道合的朋友如此大手笔。 “姑娘!你没事吧?”一声惊呼从宝珍所在方向传来。 唐兮心跳漏了半拍,紧张的朝宝珍看去。 她大腿被刺了一刀,此时半跪在地,鲜血汩汩而流,想挣扎着起身,踉跄一下又摔下去,高飞卫守在她身边,一边护着她,一边挥舞着大刀,明显力不从心。 唐兮眼睛瞬间变成骇人的猩红,沉声问身边的人,“你的人可靠吗?” 她现在的身份是贤昌伯爵府的三小姐,她不能暴露。 简迟瑾知道她的意思,郑重的点了点头,“可靠。” “好。” 信你一回。 “借你刀一用。”唐兮从简迟瑾身上跳下来,顺手抽出他腰侧悬着的匕首,冲入包围圈。 她出招凌厉,招势诡谲,连绵不绝,刀刀直逼要害,毫不拖泥带水,每一招都能实实在在的招呼在对手身上。 简迟瑾余光瞥见她穿梭在众多黑衣人之间,只能看见一道粉色的残影,灵活的好似一只猫。 她真的很适合近身搏斗。 穿着最温柔的裙子,打着最狠的架。 唐兮一步步朝宝珍所在包围圈靠近,硬生生撕开一个口子,将宝珍护在身后,挥舞着短刀,把每一个胆敢靠近的杀手绞个粉碎。 高飞卫吞了口唾沫,看着眼前很快堆叠而起的尸山,不敢相信这还是之前那个娇滴滴的小姐。 侍女杀起人来粗暴就算了,小姐居然更凶残。 亏的他还以为今天英雄救美了一回,没想到是人家主仆两人不屑于动手。 “愣着干什么?帮我扶着她,跟紧我。”唐兮挥刀割断一个黑衣人的脖子,粘稠的血从断口处喷涌出来,染湿她的裙子。 高飞卫倒吸一口凉气,这女人杀人太特么血腥了。 唐兮朝已经废弃的马车杀出一条路,高飞卫挎起宝珍一只胳膊,搀扶着她紧紧跟在唐兮身后。 身边不时有刺过来的刀剑,都被唐兮出手截下来,有的甚至连带整条胳膊砍下来。 热乎乎的血喷在高飞卫的脸上,他龇着牙抹了一把脸,刚想劝唐兮稍微注意点,又是一股喷上来,溅进他来不及合上的嘴巴里。 高飞卫:“……” 腥咸的味道直奔脑门,他狂吐几口,紧紧闭上嘴巴。 终于到了裂开的车厢边,唐兮将追上来的杀手交给高飞卫,亲手接过宝珍,扶着她坐在角落里。 “小姐,背后!”宝珍猛的惊呼一声,瞪大眼睛,一柄寒光熠熠的长剑偷偷袭向唐兮的后背。 千钧一刻之际,一柄霜白如雪的长剑从远处抛来,先一步刺进杀手的身体里,剑尖从胸膛狰狞的冒出来。 唐兮也回过头,目光锐利,夺过黑衣人手里还来不及收回的剑,反折过去从君川行雪的位置刺过去,君川行雪瞬间被顶了出去。 恰简迟瑾赶过来,一把接住它,随即旋身横劈,凌厉的剑气将跟在身后的尾巴斩断。 心脏里被两柄剑来回拉锯,杀手已经没了呼吸,尸体重重摔在地上。 “你在这儿守着宝珍!”唐兮交代一句,朝简迟瑾靠近,两人默契的转移阵地。 这些杀手的目标是简迟瑾,紧紧跟随着简迟瑾,原本乌泱泱围在马车的杀手瞬间少了大半。 高飞卫看着杀手堆里两人背靠背,你防我攻,你进我退,配合默契,牙酸的不行。 将军素来谨慎,从没把后背交给过别人,如今这么放心的交给这个女人,可见将军是信任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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