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衍的嗓音低沉,呢喃在唇间,“蔻蔻”好像变成了他一人独享的名字。 他还说,要娶她。一池宁静的春水,刹时间便波澜四起。 兴许是从柏衍说前事两清时,萧蔻就有所触动,却强装无事发生。而后,他果真照自己所说的,对她百般呵护,萧蔻的心便再难做到坚如磐石。 不知不觉间,就触动了。不知道是因为那盏兔子灯让她心中觉得熨帖,还是因为他带给她的安定感。 下意识的想怀疑,可心里的天平却已经毫无保留的,彻底倾倒到了他的那一边,她这才如梦初醒。不知不觉,对他的默许竟已到了这样的地步。 其实她没想过要嫁人的事,甚至因为母后的遭遇,对婚嫁之事抗拒多过期待。 现在,却并非不可。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无论是考虑自己还是考虑其他,嫁给他,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半晌没有回应。柏衍心里反倒是不上不下的。 人生头一遭向女子求亲,他嘴上说得轻松,内心深处却是根本拿不准。 他自知两人的开头不算好,萧蔻怕是对他埋怨甚深。好不容易等她松懈了几分,他又径直跳过了许多的步骤,直言嫁娶,萧蔻怕是很难接受。 并非不愿一步一步的来,只是时不我待,他进一步,她总要退两步。若还不急,只怕自己院中百般娇养的羊羔,一朝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萧蔻其人,看似柔弱没有攻击力,实则很会磨人。 他强忍着,耐着性子等着她的回应。 “嗯。”她总算应了一声。情绪不显,也不知是“答应”了,还是“知晓”了。 柏衍紧盯她的反应,“答应了?” 萧蔻的眼睫眨了几回,避开他的目光,含糊道:“还不好说。” 她嘴犟得很。柏衍一听就不满意。 他的眼眸微眯,幽幽的道:“再说一遍?” 与此同时,他故意的低头迫近她。 颈间喷薄的热气和有些软糯的触感,萧蔻眼睫颤个不停。她还算是识时务,在似触非触间不得已认命求饶:“我答应了……” 上头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随后,一声轻笑在颈间响起。 她侧头去看,柏衍正抬头,眼中满是得逞后的笑意。 “你答应了。” 他不紧不慢的重复了一遍,纷乱的情绪突然消失殆净。 “蔻蔻。”他又叫她,惹得她面颊粉红,似芙蓉绽放,娇嫩非常。 “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见她无奈让步,柏衍趁机行得寸进尺之事。 她微恼他步步紧逼,却也无法对他生气。 “好。” 她闭了闭眼,听从了自己心里的决定。 恍然睁眼间,她见他肆意的笑了,直达眼底。心里原本些微的躁动,突然平静了下来。 * 神经松懈下来,萧蔻逐渐感觉到了困意。她如玉的十指掩唇,没忍住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眼皮微垂。 她还未忘记,迷糊道:“我困了,你去软塌上睡。” 听起来颇有些过河拆桥的意思,可萧蔻自觉有理。方才她要去软塌上睡,柏衍不肯,既如此,便让他去。 床榻松软,她十足的放松,闭上眼眸似乎转瞬便能入睡。 她混混沌沌时,听柏衍凑在她的耳边问: “现在不害怕了?” “嗯~” 睡意朦脓中,她给了回答。 “是吗?那我回房了?” 只一瞬,萧蔻的眼睛又睁开了。 盈满困意的眸子满是不解的望着他,明摆着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下意识的拒绝道:“你不能走。” 若是他走了,她哪里还能安睡?半夜不慎醒来,岂不是还要吓得魂飞魄散? 这样一想,瞌睡虫蓦的散去了大半。 她执拗得很,一心想让他去睡软塌,不远不近的陪伴自己。反观柏衍,眉头微挑,做的分明是另一种打算。 他的眸中神色渐暗,沉沉道:“这回可是你让我不走的,不能怪我。” 她懵懵懂懂的点了头,并未看清他的神色。 * 三月初六过后,金陵城中谣言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虽妖邪之说分外骇人,但失踪案也算告破。短短一日之内,除了武湖仍旧人迹罕见,街头巷尾已经恢复了寻常的热闹。 但表面的平静之下,内有隐情。这其中的缘由,还得要从三月初七说起才行。 武湖惊现女尸的翌日,吴老头便又避人耳目的进了府衙大门。 他面上黑沉,一见到知府,便迫不及待的跪下喊冤:“青天大老爷,今日草民是来伸冤的。” 冤?莫非真出了什么岔子? 一日之前方才见过,知府张讳警觉非常,免了那些个虚礼,忙道:“速速将事情讲清楚。” “知府大人,我昨天抬回家中的,并不是我女儿的尸体!” 许是连日的担忧,加之昨日的悲恸,老头子已经是面色发黄,眼下青黑,但他分明是笃定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知府大堂中刹那间便沸腾了起来,侍卫你来我往耳语不停。 “什么?” 张讳一瞬间便从座椅上起身,大惊失色之下连敲了几回惊堂木。 “你不是肯定衣裳首饰全都符合,这才领回家中去的?” 昨日便觉不周密,今日果然就出了事,张讳肃了脸色,汗从脚起。 “大人,是草民疏忽了,草民有罪。”说话间,吴老头颇有戚戚然。 昨日张知府问他,是否需仵作查验真身,他一口便回绝了。 此刻想来,着实羞愧。 “衣裳首饰的确是没有错,但我女儿的头皮之上,有一块很大的黑痣,这本就只有家中亲近的人才知晓。昨日将尸身领回了家中之后,我家的夫人痛不欲生,坚持要细细的检查之后才肯信。” 抚了抚额间的冷汗,吴老头接着道:“可没想到,这一看才发现,尸体的头上根本没有黑痣!” 原来是隐藏在暗处的特征,这就难怪了。张讳一听便知,昨日的事有鬼,已经是十成十的事。 “你们没有看错?是不是在水中泡得太久,这才看不清了。” 为官多年的习惯,他又多问了一遍。 说到这个,吴老头更是连连的摇头,“大人,草民绝不敢撒谎,尸体虽然泡发得肿胀不堪,但绝对没有伤口,更别说一颗硕大的黑痣掉落之后的痕迹。那具女尸,绝不是我的女儿。” 既如此,便只剩下一个办法。沉吟了片刻,张讳同昨日那样,再度问吴老头:“你可愿将尸身送来,让仵作剖解查看?” 虽问了,却也不敢肯定。 这个世道,人死也要讲究留个全尸,若不是极大的冤案不得不让仵作验尸,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被接受的。加之女子的声誉,有时被看得比性命还重,更是难上加难。 若是不答应,此案可就麻烦了。 堂下,吴老头全身一僵,满是犹豫。张讳也不催。 半晌后,吴老头咬牙点了头,“知府大人,我这便回去将尸身送来,劳烦您了。”
第37章 差错 酉时三刻, 南王府大门外,张讳到访递了拜帖。 得了准许,他走进南王所在的门内, 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 昭示着他的急切。 不等书案后的人发问, 他第一个动作便是跪下请罪,自陈道:“王爷, 下官有失察之罪, 昨日的二十具女尸,背后另有隐情。” 柏衍本就觉得昨日之事太过草率, 此刻听了张讳的话并未有惊讶的反应。 他微皱了皱眉, 道:“别急着请罪, 先说清楚,本王自有论断。” 端的是不为所动的态度,这样的人却最是铁血无私, 若要说得更难听一些, 便是冷漠无情。张讳心中一凛,连忙应是, 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清楚。 “两个时辰之前,一名死者的家属到了官府伸冤。下官询问后才得知, 原来那吴家昨日领回的尸体, 并非是其家中失踪的女儿。” “如何不同。”桌案后年轻的男声,沉稳中自有威严。 张讳盯着眼前的地毯, 不敢私自抬头去探看。 “一颗黑痣, 吴老头乃失踪女子生父, 他能证明这颗黑痣有拇指大小,长在女子的头皮之上掩盖在发间, 并不为外人所知。” 他拣了最要紧的讲,生怕不够清楚。 这样的特征的确让人难以察觉,也正是因为这颗黑痣,让原本看起来被妖邪一说掩盖起来的真相。被动的撕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柏衍肃声道:“接着说。” 张讳忙又道:“老头子心疼女儿的遭遇,还抱着一丝希望,便同意了我要让仵作验尸的提议。”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抹了抹额上的汗,说不清楚热汗,还是冷汗。 “仵作验尸之后,直言女尸并非那户人家的失踪女。” 闭了闭眼,心一横,他不敢隐藏半分自己的失误,老老实实的交代道:“仵作还说,死尸至少是双十的年纪,已是经了人事的妇人之身,更有多次滑胎的经历。” 上头久久未有回复,张讳的背脊直冒汗,内衫打湿后紧贴在背上,阳春三月却只觉寒气瘆人。 头顶上承受着冷戾的视线和慑人的气势,张讳几乎跪不稳。他的脸色也渐渐惨白下来,冷汗更是不停的顺着背脊流个不停。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漠然的声色,难辨情绪。 张讳突然大喘了一口气,如获新生。既问了他以后,那便是此刻还有一线生路摆在面前。 他忙不迭的保证道:“下官即可便去挨家挨户的说服,誓要将昨日打捞上岸的尸体全部带回县衙,让仵作一一查探,绝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最好是这样,明日天黑之前我要看到结果。” 张讳从南王府出来,方觉外头天色已泛灰。 说服十九户人家,仵作还要验尸,时间并不宽裕。明日天黑之前要有结果,这样的意思便是今夜别想睡了。 他擦干净面上的汗渍,小跑着上了马车。 * 二月下旬时,萧蔻第一次从南王府给萧屹去了信。三月初七这一日,她收到了萧屹的回信。 萧蔻心里有数,专程送信自有快马,原本也不需这样久,大约是兄长心中有气,这才刻意让她等得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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