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冷笑一声,道:“她算什么东西,愿不愿意,与我何干?” 顾琼在一边听着有些不是滋味,嘴瘪了瘪。 松阳再次被君泽气到,当即骂道:“你怎么能这么说顾小公爷!” 君泽凉凉地看了顾玉一眼,也不言语。 顾玉一个人站在原地,不上不下的,心里发堵。 她带着一些委屈,转过身去,走到刚刚君泽站的地方,把君泽那道题拿了出来。 毕竟是上辈子经历过高考和高数折磨的人,对于顾玉来说,这道题并不难,她略微想了想,在草纸上画出了图形,很快解出了答案。 外面留下的人沸腾起来,纷纷鼓掌。 松阳跟顾琼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 顾玉下意识去看君泽,却发现他依然冷着脸,桃花眼里对她再无一丝情绪。 以前,无论她什么时候回头,君泽都会站在她身后,用炽热的眼光关注她。 而现在,她已经不能牵动君泽的情绪了。 对于君泽来说,她已经沦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不,她是一个被君泽厌恶的人。 这个认知让顾玉心里发堵,她只能不断告诉自己,这是她选的路,无论如何,都要咬着牙走下去。 顾玉默默移开视线,走到了灯魁下面。 不得不说,连老怪的制灯技艺堪称巧夺天工,跟人身量一比一大小的嫦娥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登仙,身体向上,眼睛一抹轻愁,分明留恋着凡尘。 在众人的瞩目下,顾玉走上前去,就要拉下最后一道题。 这时,一个仆从跑了过来,道:“贵人,连老怪有个规矩,您得签一份保密契约,才可看题。” 顾玉皱起眉头,什么题目还要签契约才能看? 仆人解释道:“您应该也知道,这一路走来有多难,要是这灯魁的答案传出去,人人皆知,以后再摆灯阵,不就失了趣味嘛。” 此话有几分道理,顾玉便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契约签好,顾玉才从嫦娥的手里,取出了那道神秘的题。 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论民与君。” 顾玉看着那道题陷入沉思。 外面的人见她一动不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会吧,都走到最后了,还是拿不到灯吗?” “唉,第八十一题究竟是什么题啊,这么难!” “这个人刚刚做题很快的,为什么现在又停了?” “好想知道那究竟是道什么题。” 松阳跟顾琼对视一眼,为顾玉此刻的沉默揪心不已。 走到最后一步,要是答不上来,可就太可惜了。 顾玉摸索着那道题,迟迟不肯下笔。 这道题并不难,儒家早已给出了答案。 孔子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意味各司其职,当君王要做君王应做的事情,当臣子要做臣子该做的事情。 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将民贵君轻的思想呈现出来。 荀子说:“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即把百姓的重要性对君王强调出来。 此三种观念皆为乌托邦似的理想状态。 可是现实的世界真是如此吗? 并非。 依然是皇权压制,人分三六九等。 阶级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底层人想要爬上来,难于登天。 外面围观的人还在议论。 “听说几年前也有人拿到了这道题,很快就写下来了,只是连老怪都不满意。” “莫非这道题的对错没有一个定论?全靠连老怪的心意决定?” “是啊,也不知是什么题,连老怪又想要什么答案。” “会不会连老怪舍不得灯,” “怎么会?连老怪以前也不是没有赠过灯。” “唉唉唉,快看快看!她动了!” “她要干什么?” 顾玉从灯上走了下来,对仆从问道:“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但有一个条件,我要跟刚刚一样,让连老怪签一份保密契约。我的答案,除了连老怪以外,谁都不能看。” 那个仆从十分诧异,道:“容小的去问问。” 顾玉道:“有劳。” 楼上居子石跟连老怪听了顾玉这个要求,都十分好奇。 究竟是什么答案,还需要特意叮嘱,只能让连老怪看? 连老怪笑呵呵地看了一眼居子石,道:“你告诉她,我应下了,她的答案,除了我,谁都不给看。” 居子石看着连老怪得意扬扬的样子不由皱起眉头,轻哼一声,道:“故作玄虚!” 连老怪道:“是不是故作玄虚,等会儿便知。” 仆从很快拟好了协议,连老怪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仆从带着协议匆匆跑回来,将怀中的协议交给顾玉,道:“贵人放心写吧,连老怪答应了您的要求。” 顾玉同样签上自己的名字,将协议收好,这才拿起笔,沾饱了墨水,灯阵外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顾玉知道,那些儒家的思想,连她自己都打动不了,更别说打动连老怪了。 而她要写的这个内容,细说起来,算得上大逆不道,所以她刚刚要求,她的答案只能让连老怪一个人看。 顾玉正要挥笔写下,又想到了什么,换成了左手。 外面观察着顾玉的几个人不明所以。 松阳问道:“为什么要用左手写?” 顾琼摇摇头,道:“我也不知。” 君泽眯起眼,究竟是什么题,什么答案,让顾玉如此谨慎。 顾玉左手运笔,写出来的字与右手所写的截然不同,带着几分潦草与洒脱,笔锋又藏着无尽的力道。 纸上赫然出现几个字: “民与君,不两立。”
第290章 卦卦极凶 连老怪收起了脸上所有笑意,像是要把那张纸盯穿。 他摩挲着那几个字,一颗枯朽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甚至有些新芽从心底冒了出来。 一旁的居子石看着连老怪的样子觉得稀奇。 他这个老朋友,表面像个老顽童一样,但年轻时也是个志在天下的热血青年。 不过是红尘往事磨灭了他所有棱角,最后只能怀揣着满腹才华,退隐江湖。 平时卜卜卦,扎扎灯,种种地,养养鹅。 看似安贫乐道,但是居子石明白,在连老怪心底,当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念头从未抛却。 否则也不会在第八十一道灯关时,写下“论民与君”这个题目。 值得注意的是,他写的是民与君,而非君与民,这就在无形中,表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居子石道:“究竟是什么答案,让你这个老东西如此震惊。” 连老怪没有答话,只是缓缓拿起那张纸,借着烛光最后看了一眼。 然后依依不舍地送到蜡烛的火苗上,火舌瞬间把那几个振聋发聩的字眼吞噬。 他也瞬间热泪盈眶。 原本只是抱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心态,搞出一个灯阵,年年无数人前来闯阵,不乏闯到最后的。 可是最后一题的答案,从来不是他想看到的。 或者说,他亦不知他想看到什么。 直到他看见顾玉这几个笔力千钧的字。 “民与君,不两立。” 真有这样的时候吗? 连老怪不知道。 但是这话含蕴的内容过于诱人。 仆从还在等连老怪的回话,连老怪道:“去把灯魁送给她,就说连老怪很喜欢她的答案,也绝不会对第三个人说她的答案。” 仆从应了一下,走下楼去。 连老怪看向窗外,顾玉还站在灯阵里等他的消息。 她明明身处辉煌与喧嚣,身边有无数人对她闯到最后一关表示赞叹。 挺拔的身子像一截青竹,从岩缝中艰难生长,不惧风雨摧残。 她身边似乎花团锦簇,可连老怪就是看出她的孤独来。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这是清醒着身处浊世的孤独。 顾玉的答案过于沉重,她或许在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也希望找到一个跟她一样清醒的人。 可是她注定找不到了。 连老怪抚着自己的白胡须,道:“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浊我独清,我自诩清醒,却是这人世间第一糊涂人,惭愧啊。” 坐在对面的居子石更加好奇了,道:“她究竟写了什么答案?” 连老怪摇头一笑,道:“我已与顾玉签下来契约,这答案不能给第三个人看。” 居子石正襟危坐起来,连老怪是个老滑头,向来没什么道德感,下个棋都能悔个八九次,现在反而要信守承诺。 看来那答案真的不简单。 偏偏居子石又是一个死板之人,连老怪一这么说,他就不再过问。 连老怪从袖筒里拿出龟甲和三枚铜钱,竟然卜起卦来。 居子石再次诧异。 连老怪卜卦的本事着实不小,所测吉凶,几乎都应验了。 但是他总说窥探天机,容易折寿,自从花甲之年已过,连老怪就惜命得很,几乎不再卜卦。 现在遇见的顾玉的答案,居然又卜了卦。 居子石心里痒痒,他现在不想做君子了,只想知道顾玉写了什么。 连老怪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功夫,就有了结果。 他拨动着几枚铜钱,说出了一句判词: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居子石听罢不以为然,顾玉因为不守规矩,频频迟到早退,在他心里的好感度极低。 居子石道:“她那点儿小聪明也叫慧极?” 随即他又想起顾玉府里的侍妾,还有未婚妻和未婚侧妻。 居子石又道:“妻妾成群,也配说情深?” 连老怪摇摇头,道:“你对她一点儿也不了解啊。” 居子石道:“你仅凭一个答案,一副卦象,又能对她了解到哪儿去。” 连老怪点醒他道:“居石头,你对顾玉太严苛了些。” 居子石像是突然被这话噎住了,他对顾玉严苛吗? 平心而论,顾玉在刑部一直做得很好,没有因他的冷待和严厉而生出不满,做事认真负责,条理清晰。 唯一犯的错,也是迟到和早退了两次。 可是他面对顾玉,似乎总是在挑刺。 半晌,居子石才失落道:“谁让她是顾钧益的儿子呢。” 老镇国公顾钧益的雄姿给京都人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看着斯斯文文的顾玉,让他下意识进行比较。 连老怪道:“她父亲是个人物,不代表她就不是。她也不一定非要沿着她父亲的老路走,才算是成才。” 连老怪一边说着,一边翻弄龟甲,又拨弄了几下铜钱,脸色很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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