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她是男是女,无论是顾世子还是顾圣后,她始终都是那个一心为民的顾玉。 冷流毫不藏私,将他种人痘的“熟苗”法传播开来,大量收集天花病人的痘痂,反复淬炼,为一些愿意承受人痘风险的百姓接种,冷流顿时名声大噪,甚至被奉为神医。 在天花稍微有所抑制的时候,顾玉终于将前段时间缉拿群臣的原因公布出去。 这场天花风波,并非只有董沧出手,是那么多官员共同造成的惨痛后果。 他们为了一己私欲,打着匡扶乾坤的旗号,不惜对公主和圣上下手,以天下百姓为代价。 经过这些日子的严刑拷打,被抓官员们扛不住刑罚而坦白罪行的口供、为了减刑而互相攀咬的人证、信件和用来散播天花的痘衣等物证全都公之于众。 种种证据都是实锤,其歹毒的手段,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之前对顾玉缉拿群臣的质疑和诘问,全都销声匿迹,转而成为攻击董沧之流的利刃。 亲身经历过这场天花之人不再去质疑圣后的行为,舆论逆转,变成了要求顾玉严惩这些恶官,以平民愤。 与被抓官员有交情的官员再也不敢为其求情,而是个个争先恐后撇清关系,甚至憎恨其所作所为。 顾玉不负民意,将其处以极刑。 此次事件牵扯甚广,大到信国公,小到宫人潘举,一共一百三十七人涉案,顾玉一个都没放过。 他们下狱之后,朝中职位顿时空缺不少,紧接着丁孝吉便按照顾玉的吩咐,昭告天下,重开男女科举,为朝廷选拔人才。 在一个阳光正好的日子,他们被人从天牢里带了出来,铐上枷锁,锁入牢车,游街示众,受人唾骂,最后送去刑场。 顾玉一身庄严肃穆的凤袍,站在高高的宫墙之上,遥遥望着他们。 哪怕到了这种地步,还是有人高喊:“女谒公行者乱”,“牝鸡司晨,惟家之索”,“颠倒阴阳,倒行逆施”等话。 张蓉在一旁嗤道:“执迷不悟。” 顾玉道:“是啊,执迷不悟。” 可那又怎么样? 难道他们以为临死前骂几声,她就会知难而退了吗? 真是笑话。 她只会逆流而上。 顾玉对张蓉道:“传本后之令,从今往后,凡是残害女婴,虐待女童,逼妇人殉节者,主犯处以绞刑,从犯罚没为奴。” 张蓉道:“臣遵旨。” 一阵风吹过,顾玉觉得有些冷,忽然一个披风披在她肩上。 顾玉猛然回头,看到了一张俊逸的面孔,不由愣神。 景君泽挑了一下眉头,摸着自己的脸道:“怎么,是我脸上留了几个痘疤,变丑了,所以你不认识我了?” 顾玉露出一个笑,景君泽脸上只有浅浅的几道痘疤,并不影响什么,说这话也不过是调侃。 顾玉当即紧紧抱住他,坚实温暖的身躯告诉她,景君泽平安回来了。 景君泽也用臂膀圈住顾玉的身体,喃喃道:“顾玉,辛苦了。” 顾玉在他怀里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不是说还要修养几日。” 景君泽道:“其实几天前,冷流就说我能来见你,只是你近来呕心沥血,付出良多,我可不能太快出来跟你抢功。” 顾玉才刚即位,就面临如此巨大的考验,然而她反应敏锐,恩威并施,手段雷霆,朝野上下无不心悦诚服。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心怀鬼胎者尽数除去,蠢蠢欲动者已被震慑。 二圣临朝,再无阻拦。 顾玉想到被自己藏起来的玉玺,终于到了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景君泽放开顾玉,帮她将额前被风吹乱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对不起。” “我本来想着,要给你一场盛大的帝后婚礼和登基仪式,可是却留你一个人,在外面承受风雨。” 顾玉道:“我不在意这些虚的,只要你和宸晰安然无恙,就足够了。” 景君泽道:“之后给你补回来。” “哼!娘亲说得好听,实际上眼里只有爹爹,没有宸晰。” 宸晰噘着嘴,仰着头,一脸傲娇。 顾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放开景君泽,去抱宸晰。 宸晰揽着顾玉的脖子,对她亲了又亲:“娘亲,宸晰想死你了。” 她脸上也有几个痘疤,但是因为出痘时,宫人钳制着她的手,没让她抓破,所以并不明显,她自己也不甚在意。 寰晢也挤了过来,一家四口紧紧黏在一起。 宫墙下,押送的罪臣已经走尽,他们在临死前,会遭受京都百姓的谩骂。 顾玉看着辽阔的天空,长舒一口郁气。 她曾经以为,她兴教化,扶寒门,推均田,办女学,百废俱兴,开创盛世,带着大禹走向国泰民安,就能让那些顽固之人逐渐理解她的苦心。 可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击。 她终于明白,就算她做得再多,再充分,依然改变不了这些人骨子里的顽固愚昧。 不,或许他们比谁都清楚,让寒门崛起,让女子读书意味着什么,只是他们身为既得利益者,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既然如此他们不愿接受寒门和女人崛起的结果,那她便以绝对的威势压人。 逼着他们意识到,他们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离谱到让他们命丧黄泉。 他们想要通过控住寰晢,复辟往昔。 但他们都忘了,如今掌握生杀大权的人,是她顾玉。 一个出身落魄家族的世子,一个女扮男装入朝的国公,一个功绩斐然的丞相,一个牝鸡司晨的圣后。 一个当之无愧的掌权者。
第908章 二圣临朝 “《仪礼•士昏礼》中记载,婚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礼部官员站在顾玉和景君泽面前,详细为他们讲述帝后大婚的流程。 圣上孩子心性,非要和民间弄得一样不可。 景君泽道出了自己和顾玉的生辰八字,而后道:“让司天监去合八字。” 礼部官员道:“臣遵旨。” 景君泽强调道:“记住,朕是让你去‘合’八字。” 礼部官员道:“圣上圣后放心,您二位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天底下再没八字这般契合的夫妻了。” 景君泽满意地点点头。 礼部官员又道:“纳采当日,礼官会于奉天殿宣读制书,文武百官更换朝服上殿。而后礼官会前往圣后行第处,再次宣读制书,行问名礼。” 皇后之居应当是长春宫,然而圣上登基前,他们或许还会分开住,一个在东宫,一个在顾府,圣上登基后,当初的顾丞相可就夜夜留宿圣上的寝宫长乐宫了。 景君泽道:“向圣后宣读制书这遭可免,其余如旧。” 礼部官员又道:“纳吉、纳征、请期,都在同一天于圣后家中进行。” 景君泽和顾玉什么东西都不缺,这些便走个流程。 最后,礼部官员道:“最后一步便是亲迎,按照寻常惯例,圣上贵为天子,会将亲迎改为奉迎,以表尊卑...” 景君泽“嗯”了一声。 礼部官员连忙道:“自然,圣上与圣后伉俪情深,自然要圣上亲迎。” 正如景君泽所说,大婚那日,景君泽骑马亲迎。 帝后大婚办得隆重,但不算奢靡,圣上更是未摆架子,像民间男女成婚一样,神鹰卫开道后,他便骑着马前来。 景君泽来迎亲时,没人敢堵门,景君泽和顾玉一起,向老夫人问了安,又去顾家祠堂拜了拜。 顾玉婚服上绣的亦是凤衔珠,与景君泽身上的龙衔珠交相呼应。 凤冠上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一张绝美的容颜在流苏后影影绰绰。 到了门口,礼官正要唱诵,让新娘上轿辇,景君泽已然翻身上马,对顾玉伸出一只手。 他背后是漫天余晖,比余晖更耀眼的,是他舒朗的笑容。 顾玉毫不扭捏,在旁人的惊诧的目光中,搭上他的手,与他共骑一匹马。 马声仰天嘶鸣,景君泽一甩马鞭,在身后礼官和亲朋好友的一众惊呼声中,他们策马奔驰。 那种一拜再拜,敬天祭神的繁文缛节,被精简了一次又一次,他们依然觉得繁琐。 最后连圣后乘车,绕城一周,也被他们给免了。 神鹰卫提前清理了街道,他们策马回宫,亦是畅通无阻。 疾风掀起他们的长发,在空中交缠在一起,夕阳金灿灿的余晖在他们身上洒了一层琉璃光彩。 到了京都官道街头,顾玉忽然勒马,看向一个地方。 景君泽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一棵歪脖树,不由大笑起来。 顾玉道:“没想到这棵歪脖树还在。” 景君泽在顾玉耳边道:“幸好你没吊死在这棵歪脖树上,而是跟我撞了车。” 顾玉瞪了他一眼:“你撞我还有脸提?” 景君泽狡辩道:“互撞,那是互撞!” 顾玉轻哼一声:“受伤的是我!” 景君泽道:“都怪关言,怎么驾的车!” 顾玉笑出了声,夹紧马腹,继续跟他一起往皇宫赶去。 有些百姓本来想凑帝后大婚的热闹,却见一匹英姿飒爽的白马飞驰而过,白马上一对璧人,身着大红婚服,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他们放纵恣肆的笑声。 在京都人的口耳相传中,大禹朝正史和野史中,都为二人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或批判他们荒唐草率,或赞扬他们不拘小节。 只有当事人知道,这场策马有多痛快。 夜里,龙凤花烛纵情燃烧。 长乐宫中满眼红色,景君泽伸出手,一点点掀开顾玉面前的流苏,露出她金质玉相的脸颊。 顾玉稍稍抬眼,一双凤眸在烛火摇曳下,闪烁着惊心动魄的美丽。 他们相识二十年,每每目光接触,依然会让景君泽心里产生悸动。 景君泽清楚知道,这种悸动将会延续一生。 合卺酒已空,外面竟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顾玉意识模糊,云鬓散乱,种种往事浮现在她脑海,她忽然笑了起来。 京都街头,下着冷雨的时候,她只觉景君泽毒舌可恶,谁承想,他们会因此羁绊一生。 景君泽亦是满眼笑意,还问道:“你笑什么?” 顾玉翻身将景君泽压在身下,醉意醺醺道:“以前我不让你亲,你偏要亲,现在我让你亲,你敢不亲。” 半是威胁,半是暧昧的话让景君泽喉结滚动,声音沙哑:“朕,不敢。” 他揽住顾玉的脖子,让顾玉伏在他身上,与她相拥而吻。 正要下一步动作时,顾玉按住他的肩膀,眼中满是笑意:“你知道就好。” 龙凤花烛微微跳动,将昏黄的光洒在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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