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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公公低着头，轻轻蹙了蹙眉。 天明帝坐在白玉大案前，神色癫狂，他衣衫凌乱坐在那里喃喃着，也不知道那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尹公公听的。 “他能弑兄就能弑父，他要把京城的人都杀光，他是个怪物，是个怪物。” 尹公公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沉了口气道，“皇上，九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只要您好好管束其他殿下，不让他们惹到九殿下跟前，九殿下应该不会动他们.......”尹公公瞧了他一眼，低声道。 天明帝根本没听进去他的话，自己呢喃了一阵儿才猛地抬起手，一把抓住了尹公公道，“去找启元道长来，去把启元道长找来！” 他动作很大，直接把桌边那杯茶扬翻，滚烫的茶水顺着他的龙袍落下，还在冒着热气。 尹公公眼皮子跳了一下，“好啊，启元道长在哪里，奴才这就派人去找。” 天明帝说的这个启元道长是萧唯一直在找的人。 “九殿下是怪物”这话，最初就是从这个人口中传出来的。 很多年前，他告诉天明帝，说九殿下是凶兽投胎，克父克母，他到哪里哪里便会引起杀戮，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起初天明帝还不怎么相信，但九殿下那时候刚出生，梅妃娘娘又难产而死，伺候九殿下的宫人们一个又一个离奇死去，雪梅宫里的井水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血红色，自那以后，他便信了。 他一直觉得，他之所以这么多年一直好好活着没死，就是因为自己听了启元道长的，给雪梅宫落了阵，镇住了邪祟，所以才能活到今日。 这些年，九殿下一直在找那个启元道长，也一直在查当年梅妃难产的事和雪梅宫宫人离奇死亡的事，但一直都没有头绪。 尹公公也不好直接问天明帝，他旁敲侧击了许多次，但都没问出什么。 “启元道长，启元道长在瀛洲，他在瀛洲！”天明帝推了尹公公一把，“快去找他，快让人把他找回来！” 尹公公目光闪了闪，抬起头看了一眼，天明帝的暗卫们已经下来了。 天明帝定了定神，“都过来。” 暗卫们低着头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抬起头回去看了尹公公一眼，又低下了头。 天明帝说了个地名，又道，“务必把道长请回来。” “是——” － 午间，天明帝午睡得时候，尹公公吩咐了两声，悄悄出去了。 他走出去的瞬间，躺在龙床上的男人就睁开了眼睛，他看了一眼头顶上明黄色的床幔，又翻个身闭上了眼睛。 尹公公把信封递给了小太监，神色严肃道，“务必送到九殿下手上。” 小太监把信封装了起来，低着头道，“师傅放心。” 尹公公点了点头，起身和他一起出去了。 尹公公悄无声息回到了内殿。 内殿中的安神香还燃着，冒出了袅袅青烟。 他看了一眼躺在龙床上的人，缓缓走到了一旁，不动了。 天明帝并没有睡多久，他情绪似乎不太稳定，只一会儿就起来了。 “陛下醒了。”尹公公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嗯。”天明帝在床边坐了会儿，过了一会儿才抬头问，“朕睡的时候可有什么人来过？” 尹公公扶着他起身，“没什么人来过啊，可是外面有什么动静吵着您了？” 天明帝摆了摆手，没说什么。 他的腿被热茶烫的不轻，走起路来都带着丝疼。 “皇上，您这腿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尹公公低头看着他不太自然的动作问道。 “不用。”天明帝摆了摆手，眉头轻皱，好像有些烦躁。 他话音刚落，便有小太监跑了进来，“皇上，惠妃娘娘来了，说是炖了盅汤想请您尝尝。” 尹公公转头看了天明帝一眼。 天明帝已然抬起了手，“什么汤，让她端进来。” “是——” 尹公公安静地退到了一边，惠妃就是安王和周王的生母，也是宫中唯一一位旗帜鲜明不喜梅妃的。 她那两个儿子曾经无数次找过九殿下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别的九殿下都杀了，却偏偏留下了这两位。 不一会儿，惠妃就和贴身宫女一起走了进来，女人今日似乎心情极好，她穿着明艳的紫色宫装，妆容和发饰无一不是精致的。 尹公公微微低了头，“惠妃娘娘。” 惠妃含笑道了一句“尹公公”，又走了进去，“皇上刚睡醒么？” 天明帝看了她一眼，神色淡淡的，“嗯，你做了汤。” 惠妃笑眯眯地转头，从汤盅里盛了一碗汤递到天明帝面前，“煮了乳鸽汤，皇上尝尝？” 天明帝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拿起勺子喝起了汤，他一边吃一边道，“好端端的，今日怎么送汤来了。” 惠妃站在一旁笑了笑，她年岁已经大了，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尽心保养，但岁月不饶人，老了就是老了，她笑起来的时候面容有些垮，“这乳鸽汤做的不错，所以就想着送来请皇上尝尝。” 天明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你有心了。” 说罢便低下头继续喝汤了，似乎没有要说别的的意思。 惠妃安静了一阵儿，才看着天明帝道，“......皇上，臣妾听说京城又发生命案了，这是真的吗？”
第268章 恭喜庆王殿下，要有正妃了 天明帝头也不抬，“后宫嫔妃不得议政。” 尹公公：“......” 惠妃脸上的笑意在一瞬间凝固，她抿了抿唇，又娇声道，“臣妾不是想议政，臣妾只是觉得最近一直发生命案，实在太可怕了......”天明帝哐当一声扔了勺子，抬头看向了她，眼中带着一丝暴戾之色，心情看着当真不是很好。 惠妃虽然已经入宫许多年了，却还是被吓得抖了一下，她一边低头认错又一边在心中暗喜。 那人说的没错，皇上果真生气了。 都气的要把启元道长请回来了，这下萧唯必死无疑了吧？ 可终于要死了，这阵子萧唯风光得意，又娶了那样一位王妃，而她的儿子却只能在府中关着......惠妃攥了攥手。 她还没说几句，就有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说是钦天监来了。 惠妃眼皮子跳了一下，喜色已上眉梢。 最近命案一桩一桩的，萧唯又自小被说不祥，刘家又起了命案，钦天监也一定是来说这事儿的吧？ 天明帝抬起头，面无表情道，“你先下去。” 惠妃心中高兴，也没注意天明帝什么表情，直接福了个身，退下了。 天明帝坐在原处，神色阴晴不定，这会儿钦天监跑来干什么。 钦天监不是那小子的人么。 尹公公也觉得奇怪，钦天监怎么来了。 片刻之后，钦天监低着头看着脚尖，心里也在打鼓。 天明帝听了他的话以后半晌才神色古怪地道，“你说京城之所以发生这么多命案，之所以下这么大的雪，是因为老大至今未娶正妃？”钦天监硬着头皮道，“不错，大皇子是陛下第一子，他......”他站在那里低着头说了许久以后才道，“只要大皇子娶位合适的正妃，臣相信京城一定会重回安宁的。”天明帝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相信道，“只要他娶了正妃，京城就能恢复安宁？”钦天监头也不抬，低声道，“不错。” 尹公公：“......”这又闹得哪一出。 天明帝低着头思量了一下，“只要他娶了正妃，这大雪就会停？”钦天监也不知道能不能停，但暗四说了，说看天象的先生看过了，能停，但得等到下月才能停，时间得把握好。 他抿了抿唇，低声道，“是，只要庆王殿下能娶一位贤良淑德的正妃进门，这大雪一定会停的。”天明帝看着他，缓缓挑了挑眉，他坐在那里想了半晌也没想到老大娶个正妃对老九有什么好处，这两人不是一直都跟陌生人似的没什么交集么，怎么忽然管起人娶不娶正妃了？ 尹公公没有说话，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像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钦天监心里直打鼓，谁不知道庆王殿下根本不娶正妃的啊，连张国公的掌上明珠进他庆王府的门也得以侧妃的身份进去，让庆王殿下娶妻，还娶户部尚书家里的那位.......他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天明帝才道，“老大年纪大了，确实该娶正妃了。”钦天监松了口气，然后便听到天明帝又道。 “回头让吏部选几个合适的让他选吧。” 钦天监立刻道，“不可，皇上不可。” 天明帝：“？”还不可，他不是已经让娶正妃了吗，怎么还不可，哪里不可？ 钦天监收回目光，低下头认认真真道，“既然是为了平定京城，平定玄武，那这正妃便不可草率，娶什么人，什么时候娶，都得精挑细选，务必要娶一位与庆王殿下命格非常匹配的才行。”“若是娶错了人，那京城还是难以平定，这大雪还是会继续，皇上三思。”天明帝看他的神色越发古怪了，还要定正妃的人选？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天明帝没有说话，钦天监也不敢说话，只能站在那里安静等着。 他觉得每一刻都好像一辈子那么长。 就在钦天监快熬不住的时候，天明帝终于开了口，“准了，尽快把正妃人选的送上来吧。”钦天监长出了一口气：“是——” 天明帝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对尹公公道，“这婚事看来得尽快办，让礼部着手准备吧。”尹公公：“......是。” － 消息传到庆王府的时候，庆王还在因为蒋莹的流言焦头烂额。 风影连滚带爬跑了进来，“殿下，殿下出事了，殿下！”风影是真的怕自己晚说一刻就会被打死。 “那群人又说莹莹什么了？”庆王蹭地一下站起来，看着冒冒失失跑进来的风影道。 “不，不是蒋小姐。”风影喘了口气，然后才小心翼翼往后挪了挪，拉开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道，“是您。”“本王？”庆王脑子一片空白，“本王怎么了？”风影尽量使自己平静，“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要给您指婚让您娶正妃了，礼部已经开始准备了，外面量喜服尺寸的都来了......”庆王脑子嗡了一下，“指婚！？怎么可能？父皇怎么可能给我指婚，他明明知道......”庆王说了一半就不说了，直接跑了出去。 外面是来了不少人，测量喜服尺寸的确实也已经来了，他们竟还看着他说恭喜。 庆王脸色大变，看着他们道，“父皇给本王指了婚？”宫里来的嬷嬷笑吟吟道，“是呀，恭喜庆王殿下，要有正妃了。”庆王身子晃了一下，声音都颤了起来，“哪、哪家的小姐，谁？”站在他面前的嬷嬷笑了一下，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这个，好像暂时还未定下来，据说是要钦天监来选。”庆王脸色更白了，“怎么和钦天监扯上关系了！？”父皇一向迷信，喜欢听什么道士高僧钦天监的，若是钦天监要让他娶正妃，那......嬷嬷又道，“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庆王殿下还是先配合老奴们.......诶！庆王殿下，庆王殿下您去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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