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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事儿还没做完，不能死啊。 躲在暗处的无形还没来得及出来，便见天明帝身旁的蒋莹停了下来。 她低着头从口袋中拿出了另一只白玉瓶子，稚嫩的声音又轻又软，“别害怕，我都说了别害怕。”她将白玉瓶子打开，有只黑色的小虫从瓶子里爬到了她的手心。 天明帝看的头皮发麻这不是什么毒虫吧！ “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蒋莹垂着眼睛看着手中的虫子道，“但是你不配合，我实在没办法才这样的。”不等天明帝说话，蒋莹就伸出另一只手逗弄了一下掌心的虫子，轻声细语地解释道：“这叫真言蛊，不会让你死，只会让你说真话。”说话的时候，蒋莹有些心疼。 当初就剩下了这么一只，这可是稀罕东西呢。 她今日和唐叔要的时候，唐叔还非常舍不得呢。 她自己其实也很舍不得。 哎。 天明帝：“！？” 什么蛊！？ 能干什么！？ 蒋莹叹息一声道，“应该已经好了吧。” 天明帝：“.........” 皎洁的月色落下来，映在少女身上，他纤细的影子落在地上，地上的梅花花瓣随着微风飘起，与她的衣袍下摆轻轻碰撞。 少女的声音稚嫩而清软，依旧是蒋思琼的声音，而不是蒋莹的声音。 “我开始了？” 顿了一下，她才捧着掌心里的虫子垂眸看向天明帝，“立遗诏了吗？”天明帝：“没.......立了！” 他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东西？ 天明帝已经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手指紧紧抓着椅子靠把，脸色涨红。 蒋莹“哦”了一声，声音轻飘飘的，继续问道，“要把帝位给谁？”“老......大。”天明帝咬牙切齿，强行挤出了两个字，但还没过两秒，又重新念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号，“老九。”他抬起头看向蒋莹，蒋莹脸上戴着面具，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天明帝很想骂人。 蒋莹站在月光下，沉默了两秒才继续问道，“那些鹦鹉都是你驯养的。”“什么鹦鹉，你说神鸟吗我怎么可能会驯养神——”天明帝急促地说了一大段，但说到一半，声音便再次戛然而止，不由自主道，“是，都是我驯的。”蒋莹捧着手中的蛊虫，面具下的神色已经有些奇怪了，她虽然非常好奇天冥帝到底为什么会训鸟，而且一下子还那么多，但却并没有立刻问他这个问题。 而是站在他面前，语气复杂地问道，“你这么多年来对盛王不闻不问，不管不顾，都是为了保护他吗？”“不是。”天明帝继续咬牙。 蒋莹安静的站在原地等了两秒，她原以为再过两秒就会再听到不同的答案，然而这一次并没有。 说完“不是”两个字以后，天明帝便再没有开口。 这就是他的答案。 一阵微风吹来，树上的梅花花瓣再次慢悠悠落下，带着暗香，一起落在了天明帝身上，落在了他肩上。 “那是什么？”蒋莹问。
第372章 没法管他 天明帝忽然笑了一声，有些好笑地抬起头看她，“那是什么？那就是单纯的不管不——” “那是，因为我，没法管他啊。” “前朝后宫乱成一团，又有旱灾又有人造反，四面楚歌，哪里顾得上他。” 蛊虫在掌心爬来爬去，蒋莹低头看着，冷不丁开口道，“我听闻你前阵子秘密处死了许多嫔妃，其中有一个叫做徐蓉，她与梅妃从前是很好的姐妹，这些年你在宫中还非常关照她。” 天明帝瞪着她，怨念很深道，“那又如何。” 蒋莹捧着手心的蛊虫道，“我听闻你这些年来对她十分关照，什么吃的好都要先送到她那里去，她在宫中也是十分特殊的存在，从没有嫔妃去惹她，也从没有宫人敢去怠慢她。” “为什么你能对一个嫔妃如此，却不能这样对你的儿子？” “也不要求你有多宠爱他，就只让他吃饱穿暖，不被人欺负，不屡次在生死线间徘徊，这很难么？” 天明帝坐在那里，身子微动，肩上的梅花花瓣唰唰落了下来，“难啊，怎么能不难，让我对一个克死母妃的怪物——” 每当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心口就会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十只手指也跟着一起疼了起来，疼的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疼痛之时，他会恍惚一下，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说出了另外的答案。 “难啊，如何不难？”他眼白上挂着鲜红的血丝，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嘶哑道。“徐蓉是什么人？罪臣之女，又被一场大火毁了容貌，朕从未宠幸过她，也不可能宠幸她，不出意外的话，她这辈子都不会有朕的子嗣。” “给她一些好穿的好吃的又能怎么样？” “有谁会在意？” “宫中嫔妃不去找她，并非因为惧怕朕，而是因为没有必要。” 顿了一下，天明帝沉一口气道，“可老九是谁啊，人人都知道他是梅儿的儿子，朕最喜欢的孩子，他是皇子，是将来能与那群女人的儿子一起争夺皇位的皇子，他与徐蓉如何能一样！？” “宫乱未平之时，没有，尸骨未寒，便有人说他是克死母亲的天煞孤星，要朕处死他。” “也不是没想过对他好一点，但每一点好，哪怕多问一句他的名字，多看他一眼，他身后的暗箭就会多几支，就可能会死。” “让一个年幼的孩子悄无声息的死去，太简单了。” “总得先活下来啊，总得先活下来.......” 蒋莹目光落在天明帝青筋暴起的手背上，沉默了许久，才问道，“你就不怕那群人觉得你不在意，就更肆无忌惮，直接杀了他吗？” “不会。”天明帝道，“不会的。” “她们恨梅儿，不会让她的儿子就那么‘便宜’地死。” 天明帝咬破了嘴唇，唇角的鲜血汩汩流了出来，他冷哼了一声道，“在他没有受尽屈辱被踩在泥里让她们解气之前，她们不会让他就那么简单地死。” 蒋莹听了一会儿，低头看向了满地落梅，缓缓收回了手，“可我瞧陛下现如今也不是完全没有能力，为何今年盛王都十八岁了，还在过这样的日子？” 她今年刚回京城，第一次见他就是在被欺负。 盛王府刚开始的时候也很破，是他们成婚以后才变好的。 天明帝又笑，笑声有些悲凉，“以前朕给不了，后来朕能给了，他已经不想要了。” 给他封王的时候，也想过将最好的封地和府邸给他。 但他没要。 盛王府是他自己选的。 只有他的封号，只有这个“盛”字是他给挑选的。 而且他想要的，他已经想办法给了。 当日梅花宴上，他一来，目光便在蒋莹身上。 后来海宁郡主挑事，是长青道长过去打开了笼子，将笼中的狼放了出来，蒋莹又以音驭兽狼去攻击海宁郡主。 他知道长青道长是他们的人，见他们相互护着，才给赐了婚。 如今看来，这门婚事倒真是赐在他心上了。 蒋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冷冰冰道，“那你还在遗诏上写他的名字，他不是不想要皇位么。” 天明帝看起来好像有些恍惚，听到她这话以后才回了神，坐在原地看向远处像是思考一下，才开口道，“那不然呢，要朕将皇位给旁人？” 他有很多很多儿子和女儿，多到他根本记不清所有儿子女儿的脸。 可他心里真正的孩子，就只有那一个。 蒋莹明白了他的意思，没在说什么，转身道，“你......” 她觉得有些可怜，但却又说不出可怜这两个字。 蒋莹步子顿住，回头看他，“这些话你有与盛王说过吗？” 天明帝这一次回答的很快，“没有，也不需要。” 什么父子亲情......这些东西他生来就没有，他的父亲没有给他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给自己的儿子。 他就只要。 只要他活着就行。 蒋莹皱眉，掌中的蛊虫仍然在轻轻爬着，她手指紧了紧，开口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从现在开始.......” 蒋莹还没说完，天明帝便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他坐在藤椅上，怀中是玉玺盒子和已经凉了的暖炉，“这一盘棋已经下乱了，除了将棋盘砸了重下，别无可能。” 蒋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他看着坐在躺椅上的人，忽然觉得他的背影非常孤单。 有那么一丝同情，但更多的却是可怜阿九。 明明是被父母期待出生的孩子，却跌跌撞撞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一丝该得到的疼爱都没有。 而且这辈子也不会有了。 她低下头，手心摊开，看向了掌中的虫子，然后缓缓捏碎了它，再也没有与天明帝说一句话，直接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皇宫。 ......... ......... 蒋莹回去上盛王府的时候，院子里的灯还亮着。 屋子里站了一大群人，唐叔就站在最前面，萧唯沉着脸坐在那里，黑眸中染着化不开的暗色。 蒋莹手上勾着面具，茫然地走进屋子，看着他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第373章 王妃还没起呢 萧唯见她回来，立刻站了起来，走过来牵住她的手道，“回来了，去哪里了？”蒋莹有些茫然地看他，她只是出去了一趟呀，怎么这么紧张。 唐叔他们低着头默默退了出去。 萧唯仍然垂着眼睛看她。 不知道为什么，蒋莹觉得有些心虚，她低着头认真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将自己进宫去找天明帝的事说给他听。 他这些年过得很不好，现在告诉他，你父亲其实并不是不在意你，他只是迫不得已才那样......这样不仅不能让他开心，反而徒增烦恼。 蒋莹一只手勾着面具，一边抬起眼睛笑着踮起脚，在他唇角亲了亲，“我出去转了转，怎么了，唐叔他们刚找你什么事儿，又出什么事儿了吗？”萧唯目光闪了闪，缓缓松开了手，“没什么事儿。”只是一觉醒来就没看到她，将府上的人都盘问了个遍，最后才从唐叔那里问到了她找他要了真言蛊。 人出去了，并没有说去哪里，没有告诉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沉默了两秒，他才抬起手，轻轻揉揉她的脑袋，“玩累了吗，困不困？”蒋莹今天听天明帝说了那么多，确实觉得有些心累，她点点头软声道，“有一点。”屋子里的烛火炸了一下，映在墙上的两个人的影子也闪烁了一下。 萧唯“嗯”了一声，“洗一洗睡吧。” 他声音微有些沉，和平日里有丝差别，但差别又不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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