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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陆柒不要了，她只是后悔自己不该弄丢他给她买的第一盏花灯。 “小柒？”萧宸予看着空空的手心，陆柒就在她的旁边，怎么一下子离得那么远。 “我不想要。” 再有多少个兔子灯，也无法替代那唯一的一盏。 陆柒面色平静，无论多么辉煌的灯火也照不进她的眼底。萧宸予没来由得涌起一股挫败感。 “萧三，你知道吗，这元宵灯会可向来是男女定情的绝佳场所。” 刚刚十二岁的少年还不知道情为何物，就已经开始跟那些不务正业的公子哥游戏人间。 脸上还有些稚气的萧宸予勾唇一笑，惹来无数惊叹的目光：“小爷什么不懂。” “可以啊，小子。”他的肩膀一沉，被一个满身酒气的人勾肩搭背，“哥哥做东，带你去青楼开开荤！” “他才十二，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本世子十二的时候早就阅人无数了。” 酒气熏得萧宸予直皱眉头，他却要故意笑着、应和着，跟着他们一步步迈入泥潭。 酒过三巡，萧宸予实在受不了，捂着嘴巴跑到街边，扶着树一个劲儿地吐，吐到最后，只剩下苦涩的胆汁。但是他还在继续吐，不吐干净不罢休。 臭，脂粉味、屋里熏的香，都太臭了！ 脏，那些暗地里的挑逗、眼神、手指的动作，都太脏了！ 而他正是最污迹不堪的那一个！ “文大哥，你把我拉出来干嘛？我还要帮我爹看摊子呢，一会儿他又要骂我偷懒！”竖着双髻的小丫头眼睛大大的，一身粗布旧衣也挡不住她的秀色，这会儿小姑娘脸红红地看着对面高出她一头的少年。 那少年从背后掏出一盏兔子灯，小丫头眼睛一下就亮了。 “喏，给你的！” “哇，好漂亮！”胖胖的小圆手想碰又不敢碰，小姑娘绕着兔子灯直打转，“这么好看的灯得不少钱吧，你哪儿来的银子？” 少年蹭了蹭鼻子：“没、没多少钱。” 小姑娘双手叉腰，瞪着他：“你骗我，不说清楚，我就回去了！” 少年赶集拉住她：“玲儿，别走！” “那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我、我这一个月把午饭的钱省下来了，还有帮着书店抄了几天书，攒够了银子买的。” 小姑娘眼睛湿漉漉地：“你干嘛呀，怎么能不好好吃饭。还有你每天都读书到那么晚，还、还有时间干别的？！你故意气我！” 少年急了：“玲儿，你别哭呀。我没事儿，我、我只是没什么能给你的，这兔子灯我看你去年就喜欢了，就想着今年一定要买给你。” “我是喜欢这灯，可也不要你这样嘛。”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糯糯的。 少年笑着道：“你喜欢就好啦。走吧，我送你回去，省得伯父又说你。” 萧宸予望着俩人手拉手离开的背影许久。 ... “你不喜欢兔子灯吗？”萧宸予没想到她会那么说，又赶紧指着上面挂着的其他花灯，一盏一盏展示给陆柒看，“这里还有荷花灯、走马灯、纱灯、花篮灯...好多种，你喜欢哪个我买给你。” 陆柒摇摇头：“我不喜欢。” 萧宸予好似兜头被浇了一盆冷水，他只想讨喜欢的姑娘欢喜，想看她甜甜地对自己笑，是不是如今的他已经不配拥有那种纯粹美好的感情了？ 俩人并排在街上走着，自那以后，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咱们去亭子那里坐坐。”陆柒指着桥另外一边的八角亭，那里黑漆漆的，没什么人。 “好。”萧宸予精神一振。 陆柒对身后的绿荷说道：“你回马车等我。” 俩人一前一后走过拱桥，流星透疏水，走月逆行云，桥下映着两道人影忽明忽暗。 陆柒看着黑黝黝的桥下，这个时候把他推下去，会怎么样？这里人少，外面那么吵一定听不见他的呼喊，再加上这么冷的天，他坚持不了多久。 陆柒目光阴鸷地看着前方的背影。 “小柒？”萧宸予回头唤了她一声。 别这么叫！陆柒目中满是刻骨的恨意，萧宸予看出来了，他怔在桥头满脸无辜。 陆柒有种想撕碎他面具的冲动，看看背后的真颜究竟是何等丑陋！ “我在你的书房看见了一本佛经。” “佛经？”萧宸予皱眉思索片刻，恍然后满脸不安，疾步走近要拉她的手，“小柒，你听我说。” 巨大的愤怒席卷而来，怨恨、迷茫、绝望…一起涌上来，脑袋里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下一瞬就要炸裂开，陆柒一把推开萧宸予 “你为什么会有雁门关的地形图？” 萧宸予被推得差点摔倒，踉跄了数步撞到亭子的柱子上，脸显痛苦。 “小柒，这、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雁门关是不是有你的眼线？” “小柒！” “你是不是骗了我？” “小柒，”萧宸予脸色越来越惨白，他水汪汪的桃花眼里带着无奈，“你还是不信我。” 他不正面回答，陆柒脑袋里的那根弦彻底绷断，心中怒火狂烧，她恨他！ 五指成爪，狠狠掐住他的脖颈，萧宸予顿时脸色发紫，呼吸不畅。 “陆云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陆柒眼眶发热，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问他。 “没、没有。”萧宸予竭力地张嘴出声，艰涩沙哑。 “我就是不信！”陆柒大吼，揪住他的衣领往下拉，膝盖用力直顶他腹部！ “咳、咳咳咳咳咳。”萧宸予抱着肚子痛苦地趴在石桌上，喘不上来气。 “我再也不信你说的话，骗子，我说过你若骗我，我就杀了你！” 陆柒一手薅起他的衣领，抬起左掌，额角青筋暴起。 萧宸予直觉腹部火辣辣得疼，喉咙也哑得说不出话来，张嘴先吐了一口血，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柒：“小柒，你真要杀我？” 陆柒眼里的杀意外露，眼睛通红，却在看见他吐血时迟疑了一瞬，手掌握拳，用力掐着手心，用剧痛掩盖心底的情绪：“那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会有雁门关三十六堡的地形图，为什么派了线人接近吴景睿！你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我！” 萧宸予抹了抹嘴，竟然笑了。他的手摸到陆柒的右手腕，伸进袖子里勾出红珠串：“陆柒，他就这么好，好到你就这么不管不顾要杀了我，连我往日哪怕一份的好都不念？” “你别碰！” 陆柒欲收回手，却被萧宸予用力攥住。 “我为什么碰不得！”萧宸予赤红了双眼，眼里是毫不掩饰的痛楚与愤怒，嘴角的斑斑血迹像晕染的胭脂，整个人有种破碎的美。 “我知你嫁我另有所图，我依旧娶了你，我问心无愧！小柒，为什么不能看看我，不能信我？为什么你就只凭书信就定了我的死罪？！” 他双手近似贪婪地捧起陆柒的脸：“小柒，为什么我碰不得！！” 带着血腥味的双唇压在了她的唇上，陆柒猛地睁大了眼睛。 “啪” 她给了他一巴掌，嘴唇气得颤抖，无法遏制的愤恨和鄙夷。 “你不配！” 萧宸予侧过脸吐了一口血沫，不要命似地扑上来压住陆柒，近乎疯狂地拥吻她。 陆柒又推又踹，又打又踢，身上的人却一点儿放弃的意思都没有，她的呼吸都被夺了去。 他疯狂、粗鲁，像动物一样在啃咬。 陆柒气急了也要咬他，却不料他趁机长驱直入敌人阵地，毫不留情地烧杀抢掠，不给敌人半点回击的余地。 陆柒的舌尖被吸到发疼，不知谁的嘴破了，鲜血在唇齿间流淌。 珠串在争执间被扯断，哗啦啦掉了一地，陆柒急了，发狠地咬住他的舌头，恨不得扯下来。 “嘶。”萧宸予终于放开了陆柒，俩人都是气喘吁吁，满嘴鲜血。 陆柒这次没有收力，恶狠狠给了萧宸予一巴掌，打得他脸肿起来老高。 “混蛋！” * 马车停在了萧府角门里，绿荷战战兢兢地搀扶陆柒下马车，犹豫再三，硬着头皮道：“驸马他…” “随他去死！”陆柒拔腿就走。 绿荷回头看了一眼子墨，子墨摇摇头，她赶紧跟在陆柒身后。他们等了半天只见公主一人回来，她也不管驸马就让驾车回府。绿荷和子墨不敢不从。 绿荷看着陆柒破烂的嘴角胆战心惊，这是吵架了，还是出手了？！驸马动手打了公主，她要不要告诉宫里一声啊。可是、可是，这事要是传出去，公主的脸面怎么办。 她只得一回屋偷偷拿出上好的金疮药：“公主，敷一敷吧，明早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陆柒闷声道：“放下吧，你出去吧，我想静静。” “是。”绿荷放下药盒，把房门带上。 陆柒晚上眼神不太好，拿的时候差点砸了药瓶，心情更是烦躁，她在指尖上撒了点药粉，轻点在唇上。 “嘶，唔！”一出声，舌头连带着疼起来。外面能敷药里面就不行，陆柒拿起铜镜，伸舌头照了半天，舌尖都破了一大块皮，真该把他推下去淹死算了！ 陆柒看着红肿的手腕，上面光秃秃的。 她最终连手串都没留住，苦涩涌上心头，她真没用，什么都留不住，所以连陆云也留不住。 她与他是不是注定的没缘分，如今…陆柒摸了摸嘴唇，又捂住发疼的心口，陆柒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什么也无法形容她看到佛经里东西时的心情，她一遍又一遍地看，希望那是假的，希望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地方，那只是一个跟雁门关很像的地图，还有那些书信都是假的。 泪早不知何时流过脸庞，有些事终究无法忽视，她这么疼、这么恨，恨不得杀了萧宸予，不仅仅是为了陆云报仇。 她的心乱了！ * 萧宸予摇摇晃晃走在街上，手里举着酒壶乱晃，醉眼斜飞。说句良心话，即使如此，他依旧是个俊美的醉汉，一路上招惹了不少女子的青睐。 他醉颜酡红，仰头又喝了一口酒，“嘶！”捂着嘴，五官挤做一团。 嘴唇又红又肿，舌头上被陆柒咬得地方疼得让人忍不住流眼泪。 萧宸予高高仰头对明月高声道：“陆柒你就是个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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