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菀沉默,用手指了尸体。 此刻,霍凝动了,红衣胜枫,他将仵作拉开,亲自蹲下身去闻尸体,蓦地眸色加深,唇勾起浅弧的笑。 抬头,“二夫人说的没错,这人身体的确有香气。” 霍凝的结论一出,满堂屏息,死一般沉静。 连檀木椅上的皇帝看梁菀也变得不同。 霍凝察觉到这些细微变化,话锋一转,似故意要给她难堪一般,道:“这些细枝末节被察觉是早晚的事,二夫人仅凭这些,是无法证明此事与老侯爷无关,除非,你能有决定性的证据。” 梁菀掀眸看他。 两人对视,眸中的情绪不怎么友好,她紧咬牙关,对霍凝格外有意见。 今晚的事,如果她不能当着皇帝面澄清与侯府毫无瓜葛,便会落下话柄。半个长安的高门世家都在,她的脸面就是定国侯府的脸面。 想到她逝去的夫君,她只有凭一己之力挽救此时局面。 “我有。” 随着她坚定柔音响起,霍凝眸底有什么涌动。双臂环胸,他勾着玩味的笑,满意的看这一幕。 终于勾出来了。 就是不知这女人有什么惊喜让他知道。 梁菀话落,弯了身,将之前仵作从尸体身上找寻的那半块布料拿起,展开给众人看。 “回圣上,臣妇曾学过一个技能……” 第19章 腿虚什么 梁菀音色柔淡,听在人耳中如加了一层微光滤镜,格外舒适。 她纤白的指尖指向布料缝密的丝线上,“臣妇可根据残缺布料的线性走向,复原整个布料花纹。” 这可引起皇帝兴趣,问:“哦?朕还未听过这种技能。你且做给朕看。” 梁菀应声,不紧不慢走向旁,与府中管家低语几句。 那管家连忙跑走。 所有人都看她,梁菀一举一动高洁得体。从旁寻了张桌子坐下,落座时她用手轻缓裙角褶皱的模样,温婉端庄。 管家拿了笔墨纸砚来,交给梁菀。她当即将残缺的布料铺在纸上,细细观察上面脱丝的密线,片刻,便在纸上画了起来。 霍凝那双眼好似粘在她身上,自她开始执笔沾墨,他却看见梁菀浑身肌肤如雪缎一样白,在他缠.绵的吻中一点点化了身骨。 那是与她的第一次,也是他无法忘怀的一次。他以前自诩常在花丛混,见过多少妙龄女子的容颜,都没她那样勾人。 那日在床笫之间的她,比夕阳彩霞还要惹火,让他几乎失控。 霍凝想到这里,身体变得僵硬如铁,似有什么苏醒。 时间瞬息而过,当梁菀终将一张完整的画展现给所有人看,只听一片倒抽凉气。 定国侯这位夫人,当真有点本事在身。 梁菀画的栩栩如生,仿若她亲眼看过这种布料,不说纹理,便是暗花与样式,她都画的分毫不差。 梁菀道:“圣上,您瞧这布上绣五蝠与节竹,可见穿戴人与商贾有关系又喜文人那套。而向来长安身份等级森严,公候伯爵都有其特属的衣饰加身。我定国侯府每年做衣的布料都有专门丝造处来分发,圣上可派人去查看一番,看侯府是否有这种布料的使用记录。” “再者,臣妇刚才摸过这布料的粗糙程度,并不是普通商贾所穿的那种粗中带硬的料子,相反,这料子极软,上面还熏了一种极其特殊的香料。” 梁菀将碎布往鼻间一放,淡淡说出:“苏合、白芷、郁金、细辛、冰片……” 她每报出一个名字便引得在场人呼吸短促,不过高门大户的夫人,上哪里知道这些如此偏门的学识。 “最后一味…栀子。” 梁菀的话戛然而止,正停在最关键处。她一双剪水眸望着皇帝,又是一福身:“圣上,据臣妇刚才所言,想这凶手,应是身穿这种纹饰衣物、平时喜欢舞文弄墨,经常与商贾打交道,能接触到栀子的人。” “霍将軍,您,听清楚了?” 梁菀回答完皇帝又转向霍凝,语气的冷淡毫不掩饰。霍凝隙出一丝笑,不由拍掌鼓励。 “好,二夫人言辞缜密,本将佩服了。” 霍凝刚夸完,脸上神色顿时变了,他一扫在场所有人,威赫地喊一句: “长安少府寺主薄可在?!” 少年反应太快了,梁菀刚给出结论,他马上便想到有这些共同特点的是谁! 随他一声喊,刚才还在众人中旁观的某个人神色有异,知道身份暴露,顷刻欲逃—— “擒住他!” 霍凝厉声与府中侍卫下令,刹那破竹等人飞身一跃,从四面八方拿人。 四下大乱起来。 梁菀捂住心口,破竹恰好从她身边跃过,弄的她心惊肉跳,她向旁退去,也未看脚下台阶。 地毯皱起一角,绊在梁菀鞋下,她身边没人,此时倒下去,免不了要摔成狼狈模样。 手肘便在这时被人拉起,原地转了个圈,又让她稳稳落下,霍凝适时出现,以一掌稳了她身。 人多眼杂,霍凝不便与她暧昧,却也挑着笑意说:“嫂嫂,腿虚什么?” 第20章 暗爽 稳定下来后,她目瞪他。 霍凝惯常将死的说成活的,少年这副笑模样看着对什么都不在意,实则...... 梁菀瞧见他红袍暗处的不平。 她登时就想这少年刚才脑子在想些什么,这般场合,也能让他心不静。她忙从他手中挣开手,道:“多谢霍将軍了。” 幸得四下大乱,没人去管他们。霍凝出手帮她,也是情理之中,就算被看见也不会有人怀疑。 霍凝斟酌着她挣开的表情,眼梢一望旁边道:“去那边等着,别冒头。” 梁菀随他目光看到他给自己‘选’的地方,的确隐蔽也很安全。 她匆匆向那处去了。 刚蹲下身,便瞧见赵静舒揽着她那年幼的儿子在凌乱的人群里骂骂咧咧,这抓人来的太突然,大多数人没地方躲,便到处跑。 赵静舒今夜穿了一件极拖沓的襦裙,复杂的罩衫拖在地上,就在刚刚,她被人连踩好几脚,想跑,也没跑成。 她摔倒在地,搂着她儿子大喊大叫,“哎呀!别挤啊,盛儿,别乱跑!抱紧娘。” 梁菀本想出去帮她,一想赵静舒平时对自己那样,她继续蹲着,没动。 梁菀拧起眉,想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这几日听霍凝说教听多了,开始有了逆反心? 但她此刻目光与秦盛对上。 那小家伙比赵静舒讨喜多了,梁菀小幅度的招了手,示意秦盛过来。 “二伯母……” 小家伙有了她,忘了亲娘。这种纷乱的场合里,秦盛挣脱赵静舒手,向她奔去。 梁菀一把将孩子揽过,抱在怀中,让孩子安静。 赵静舒眼神目光追寻到梁菀,不由气打心中窜,她试图从地上起来,骂道:“好啊,梁菀你自己找到了隐蔽地方,就不管侯府别人了,害的我被人踩了好几脚。” 她话音刚落,那方又不知被谁用靴子狠狠碾了手背一下,赵静舒哎呀一声,怒目抬起。 霍凝身子虚晃一下,极其惊诧地回眸瞧了一眼,忙道:“抱歉!三夫人,抓人心切,踩到您了!” 赵静舒满腔想骂人的心因为是霍凝而压下。 这霍小将軍她可不敢得罪,她唯有举起已经红肿的手憋屈道:“也看着点人啊……” “三夫人,您还是赶快躲起来,否则等会刀光剑影伤到您了可就不好。”霍凝笑容虚伪,手轻轻搭了把手,赵静舒惊措,将手搭上,刚想霍凝还算有点良心。 却不想在赵静舒刚站起半截,他手又松了! “哎呀!”赵静舒摔的更惨。 霍凝笑,声音淡淡:“三夫人体态有些丰腴,抱歉,没拉起来。” “你!!” 梁菀一直在旁看着,也就霍凝有这手段,将赵静舒玩弄了两次还发不出火。 红衣少年这腹黑程度,也是让她佩服。 这么多人抓一个人,本身没有难度。很快那人便被擒了,押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那人一眼,冷道:“还真是少府寺主薄。” 旁边刑部与大理寺卿上前扒了那人衣服,一瞧内里的花纹果真与梁菀画的一模一样,又是在心里佩服片刻。 梁菀定睛一瞧,这人竟是之前和那灰蒙身影一起的那个。 可他为何要杀人呢? “嘭”的一声,是霍凝见到人后抬靴踹的一脚。少年一手抚腰间玉带,一手平垂,踹起人来后劲十足。 那人当场吐了血。 霍凝似乎火气很大,低哑的嗓音透着冰寒:“跑什么?!我的新居宴全被你弄砸了,给你脸了?!” 而随他一踹,好巧不巧竟然从那人衣服里掉出很多东西,全是珍宝之物,皇帝垂看一眼,就变了脸! 第21章 最相配 只要是在宫中待过的,都对这些掉出的东西不陌生。每样皆是大漠各边塞进贡之物,有几个还是皇帝赏赐给各宫的珍稀宝物,全都出现在这里! 皇帝彻底震怒,一拍椅座,面容威严冷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给朕解释解释!” 天子发火,跪了一地的人。霍凝眼底暗涌波澜,勾着唇将那人重新拎到皇帝身前,摁住。 “说!!” 那人见躲不过,叹息一声,“求圣上饶命!这些东西…是下官两年前埋在这里的…那时下官正好在宫中负责书库修建,无意发现宫中有胆大的太监宫女会偷盗主子珍品拿出宫卖,下官当时就想,如果利用职务揽下这个差事,岂不是赚的更多,便…便一时鬼迷心窍干了。” “后来下官调任少府寺主薄,常与商贾打交道做这种事更方便了,死的那个,是下官专从长安鬼市找的特殊人,他身材高大,平时替下官办事…销赃。” 这人将事情前后都讲出来,是想让皇帝饶他一命,但他不知这些话正好触到了皇帝的逆鳞。 当今天子自登基以来,便对宫中很多腌臜事全部杜绝。在皇帝还是太子时,他母妃因宫中太监与朝中大臣联合贪墨案牵扯其中,最终皇帝母妃为保他太子之位选择自请废除妃位,自缢在冷宫。 “下官,下官也不想杀他的,全是因为我俩将东西挖出后,他见财起意,威胁下官如果今晚不将这些给他分八成,就将这几年我的事全都抖露出来!下官害怕,正好手边有家中种的毒药,便趁着他不注意将东西抹在酒杯上,带他去了厨房旁的这片空地杀了!” 那人将怀中残余的药粉包拿出,双手呈给皇帝看。 这药粉很奇特,自带栀子香气,难怪梁菀能从尸体上闻到花香。 而那人因为身上一直带着药包,衣物也沾了味道。 皇帝将药粉交给霍凝。 大理寺卿此时还有疑问不解:“你即说这些东西是从霍将軍府上挖出的,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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