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突然多出一人,顿时显得不像刚才沉静。 权墨洐扬唇笑着,故意加重语气:“刚和二夫人聊她的师父,阿凝你听去了多少?” 霍凝的眉头皱的老高,师父?梁菀怎么从来没和他聊过师父,他在外面等不及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他想亲眼看着权墨洐与她。 少年向来对自己的东西划分清晰,权墨洐这个老狐狸,他不放心。 果然又让他听见两人新的聊天内容,上次他和她聊家里人,这次又带出一个师父。 霍凝环胸向她走,问:“你师父?男的?” 梁菀不想与他聊太多,他一来便垂了头:“嗯。” 纯纯的敷衍。 霍凝目光透过梁菀看龙榻,见皇帝仍是没醒,“圣上他……” “没事了,经本相与梁大人炉火纯青的医术,圣上自然龙体安康。”权墨洐笑着收针包,偏头与梁菀说:“你做的不错,所以我也可以破例收你这个徒弟……” 梁菀:“多谢权相好意,我就不一人拜两师门。” 又聊上了。 霍凝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不看他,他面容沉郁下来。 “咳。”少年故作高深地手放唇边发出声音,将手一抬,从两人中间穿过:“我看看圣上。” 梁菀:…… 权墨洐低头一笑。 来到皇帝面前的少年恢复平静,双目忧愁,眼底满是担心。梁菀还有后续要收拾,也来到皇帝身边拿布子给他擦身。 “我来。”霍凝说,接过帕子,他难得这般感性,惹得梁菀不由多看好几眼。 想了很久,她说:“圣上他只是胸压高升导致的脑中涌了淤血,现在淤血已排出,过不了多久他便会苏醒。” 她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你也…别难过。” “多谢。” 霍凝倏然与她道谢,梁菀眸中一僵,有些措手不及。 她摇头,“不用谢我,我只是听从权相指命。” 她话刚落,权墨洐故意不买她账:“哎,二夫人过谦,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施针,本相只是口传几个要素而已。” 权墨洐看向霍凝:“阿凝,你往后要好好感谢二夫人。” 霍凝余光看过,没吭声。 梁菀心说,她可不敢让霍凝好好感谢,她恨不得与他撇清关系,哪里是权墨洐这般上赶着给她送。 她张了唇,想多说几句。 “我给你的那信,带在身上吗?”霍凝突然问,让她一怔。她想了想,点头。 “还给我。”霍凝改变主意,竟然不打算送了。梁菀问道:“你不是说是权相给的?” “嗯?我送的?我怎么不知道?”权墨洐一听有他,这耳朵就竖长了。他看霍凝:“阿凝,你又打着我名号做了什么?” “信呢,还我。”少年不理他问,只望梁菀:“在哪里?身上带着吗?” “……”她怕他上手去摸,乖乖将信封从袖中掏出,低头看了几眼:“里面到底是什么?” “你无需知道。”霍凝冷面说,顿时将信从她手中收回,生怕她看到。 权墨洐看热闹不嫌事大,他问:“她不用知道,那阿凝你瞧我可以知道吗?” “滚。” 霍凝对他更是没好脸,顷刻将信封揣到自己怀中,手掌使劲压了压。 唯有放在他这里才放心——这信封里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是权墨洐今日在他那里留下的治梁菀月事的方子。 和…一封他亲写的决绝书。 霍凝在经历梁菀和他说出那样不留余地的话后,他认真思考一瞬,是想如她所愿和她断的。 像她说的,从此两人只是陌生的关系,再无任何旖旎暧昧。 然就在刚才,霍凝看到梁菀对皇帝做的一切,向她真诚的道谢后,他倏然不那么想放手。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占据他,在心里不停的说,留住她,留住她。 少年遵从本心,这一刻只想收回信。 他目不转睛看她,眼中又升腾起无法纾解的欲念,“二夫人,等圣上醒来,我会更加的感谢你。” “往后,你就等着吧。” 梁菀心跳过快,被霍凝这灼灼目光烧到。 她不得不将视线转移,不再看他。 …… 宫墙下,等皇帝苏醒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梁菀浑身疲累,身上的白色医服早被汗塌透,她怕受凉,出来时披了披风。 寝殿内人太多,都去看皇上了,梁菀觉得很吵,就偷摸走出随便找个墙倚着。 她双手下垂,眉心紧皱,小腹总有坠坠的感觉,虽不再疼,可她的月事仍在折磨她。 腰很疼。 她虚弱的敲了敲腰身,叹息今夜还不知何时回去,看皇帝的病,估计今晚是回不去了。 她正将头耷拉着,那边一道红衣出来,看见她。 霍凝步子轻踱,来到她身边学她姿势,也将身靠在宫墙。 寝殿外只有摇曳的灯笼与两人的影子交叠交错,梁菀将眉眼都隐在风帽中,不看他。 少年眼尖,看到她一直在揉腰身,他盯向她那细弱的手臂,薄唇紧绷,就趁着她不注意,探手过去—— “啊。” 梁菀低低喊了声。 被他吓的,抬起风帽看他。 少年的手此刻就搭在她腰上,正帮她轻揉,比她自己的力道要大的多,甚至还带着几分舒服。 他侧了脸。 漆黑如墨的眼落在她脸上,勾唇:“也不用那么大反应,我在帮未来的功臣揉腰,你享受就行。” “霍凝…我们之间……”她又想要说那些话,可霍凝不愿听,打断她:“现在是在宫里,你要是反应过大会引来多少人注目你也知道,与其这样不如悄无声息,这样不会有人注意你我。” 是,他说的没错。 梁菀看来回进出的宫女,各个裙带生风,如果她闭不吭声,绝不会有人将目光看到这里。 两人身前的影子越发拉长。 她垂头,似接受他的好意。 而他的手,便再也未离开,一轻一重的捏摁她腰间的肌肤。 隔了半晌,霍凝看到从寝殿走出的太监,声音忽然极其幽远的拉长:“嫂嫂,走到现在,你才正式开始你的青云路,往后你只会越来越顺,我祝你扶摇直上,永挂高枝。” 霍凝的话刚落,那边太监的声音便响起,夜空里,响彻云霄。 “定国侯夫人,进殿领旨!!” 第130章 扶摇 燃着龙涎香的寝殿内,皇帝背靠软枕虚弱的坐在床上。 他面前是诸多臣子,太后温和的询问皇帝身体如何,眼睛余光看向外面。 诸多人当中,权墨洐随意站在角落里,面上含笑,双手搭在身前,似乎殿内事与他无关。 梁菀从外走进,双膝跪下,双手高举,恭恭敬敬行了个跪拜礼。 “圣上。”她的声音发出,惹龙床上的皇帝眼露欣赏,与太后对视一眼。 太后笑点了头,那眼中的意思皇帝接收到。 “定国侯夫人,朕听说朕的病全程都是你主力?” 梁菀不敢居功,抬头看权墨洐:“回圣上,并不是这样,权相医术在臣之上,臣只是在旁协助而已。” 一听此权墨洐忙摆手:“定国侯夫人,本相什么也没做。” “你就不要推脱,朕问权卿,他说你与他颇有渊源,你俩的医术造诣可以说异曲同工,既然这般有缘分,那朕是要赏的。” 皇帝刚醒,身体尚不好,说出的话少了些底气,但依然是气势逼人,梁菀一听皇帝又要赏她,不禁想拒绝。 她不知怎么心底有一种不安,总觉得她越冒尖越麻烦。 皇帝沉思下来,看向太后:“母后说朕应该赏赐她什么呢?” 太后笑容和善,看梁菀越加喜欢,“皇帝,哀家记得宫里一直缺少一位女医官对吗?像平时后宫问诊行医都是太医院各位太医派遣,有些时候多少有点不方便。” “这倒是,”皇帝点头,“不久前如妃还向朕抱怨过。” 梁菀看出来了,皇帝与太后早在她进来前就已经想好要赏她什么,现在只是演戏罢了,这话由太后说出其他朝臣说不出什么,并且太医院那些人也不会有意见。 梁菀抬头惊眸,看太后对她说:“那不如就让她来当宫中的女医总使,太医院这么多年也该有所变动,趁着这次秋试将开,皇帝便广招天下人杰,正好招一批女医官进宫。” “而你呢,就负责她们。” 太后话一落,梁菀连忙摇头,“不,太后娘娘…这个任务太重,臣…臣妇担当不起。” “不用说担当不起,皇帝仁明,这几年他一直推崇女子为官,若你真没什么本事,他也不会任重你。” “定国侯夫人,比起一直在后宅内固步自封,不如接受皇帝对你的好意。” 太后的劝话,让梁菀一时怔住,身体僵硬不再拒绝。 她的人生…好像慢慢在改变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眼前所能看见的东西越来越多,从之前只是在后宅的那一片天地,到现在的宫墙高阁。 梁菀怔忪间,身后霍凝也进了殿,声音不大不小传来:“老祖宗,你将她抢到宫里,那空府寺怎么办?臣这案子,还要继续?” 一提案子,龙床上的皇帝有些激动,“继续查,朕因母妃的事情才闹出这个毛病,若是不查彻底,朕心难安!” “你也放心,朕曾经封过的官职不会改变,她仍然是澧朝空府寺寺丞,而太医院女医总使,可以等她办完这个案子开始秋试时再继任。” 霍凝听到这儿高兴了,勾唇一笑躬身道:“吾皇圣明,臣定当竭尽全力。” 皇帝捂住心口,坐了一会就感到难受,要再次躺下。 太后看着心疼,叮嘱他也不要太拼命,虽说为了他自己母妃,但还是要以龙体为重。 皇帝应道,让太后不要担心。 此时外面天色很晚,皇帝散了太医院的人,却让霍凝,梁菀,权墨洐留下。 下午时霍凝自梁菀昏了后知短暂进宫一趟,将事情大概说了,还有很多没有补全。 而皇帝自听到事关他母妃当年案,当时就不淡定了,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 福林。 他被方迁供出后一直迟迟未招供,皇帝也没为难他,只是将他暂时收押。 而随着大量金银被找出,有很多事就被牵出来,当年驸马案的始末,也就越加清晰了。 霍凝道:“依臣猜测,当年定是驸马在户部干活时发现了当年贪墨案的端倪,并确切找到了藏赃银的地方,而驸马这一举动,激怒到了与贪墨案有关的人,他们在暗,为了自身利益选择灭口。” 假设福林是那幕后主使就可以解释为何他会在当年假传圣上口谕先让方迁篡改证词,同时又给长公主递了那道假圣谕。赃银是在长公主宅地后面找到,若是当年福林他们反咬一口,不仅驸马无法翻身,反而连长公主也会被安上与当年贪墨案有关的罪名,到那时再想洗清,更是困难。而当他知道圣上又重新下令要查此案,怕自己暴露,他便在臣与梁大人查案时,制造路为和老胡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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