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沈笙卿的眸光一样,沈笙卿的语气云淡风轻,没有楚时渊口中的怨恨,更没有要对楚时渊打骂的意思。 刚刚沈庭轩阻拦他接近沈笙卿,甚至不惜动用了长刀,楚时渊都不放弃地看着沈笙卿的方向,似乎沈笙卿见到他道歉的诚意,便会垂怜他。但是现在他听着沈笙卿终于施舍给他的话语,狼狈地后退了一步,仿佛被人在直挺的脊背重重打了一拳。 她不要他了,连他的道歉都不愿意接受。从前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她,眼里再也不愿意看见他了。 她是那么的平静和从容,他从前伤害了她那么多,她连怨和恨都吝啬地施舍给他。 不等沈府的下人动手将他‘请’出去,楚时渊朝沈笙卿的方向低下头,诚恳说道:“对不起,我今日又打扰你了。” 对不起,他不是故意打扰她。 楚时渊避开沈府的下人的手,仿佛行尸走肉般朝外走去,他刚刚执着地要给沈笙卿道歉的悔恨也在这一刻消失,似乎周身都只剩下死寂。 楚时渊离开后,今日在沈府看了一出好戏的南宫屹也不再停留,抬脚离开沈府。 虽然楚时渊看似放弃了纠缠沈笙卿,但是沈庭轩不放心,将南宫屹和楚时渊送离了沈府,他站在府门口见楚时渊和南宫屹走远了,才回到沈府,吩咐门房莫再将楚时渊给放进去了。 …… 另一边,沈笙卿在徐氏的陪同下回了她的屋子。 徐氏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说道:“太子殿下自己来看望你便罢了,怎么还将楚时渊给带进来了?” 刚刚她看见楚时渊出现在沈府,十分担心又发生昨日的事情,让楚时渊又诱发了沈笙卿身体里的毒。 若不是南宫屹的身份不是她能得罪的,她差点儿和南宫屹翻脸了。 之前她的兄长老实,犯傻帮楚时渊给沈笙卿带话,今日南宫屹还将楚时渊给放进沈府了。她真不知道这些男人是如何想的。 沈笙卿说道:“刚刚下人不是说了吗?也不仅仅是因为太子殿下,袁大夫开口让门房将他放进来的。” 沈笙卿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楚时渊。 提到袁承霁,徐氏不放心说道:“袁大夫虽然答应会救治你,但是他是楚时渊的师兄,他会尽心尽力救治你吗?” 袁承霁的人品,沈笙卿还是相信的,她说道:“嫂嫂放心吧,袁大夫既然答应了,肯定会尽心尽力的。” 解毒的事情,她帮不上忙,徐氏见沈笙卿如此说,只好暂时相信袁承霁。 见沈庭轩回来了,几人不可避免地又提到了楚时渊。徐氏感叹道:“没有想到楚时渊真的不知道笙卿当初在药王谷救他的事情,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从前对笙卿究竟是有多么的不上心。” 顿了顿,徐氏看着沈笙卿说道:“他刚刚因为过去的事情对你道歉,看起来是真的十分懊恼,笙卿觉得他是真心给你道歉的吗?” 虽然她不想看见楚时渊再伤害沈笙卿,但是从前沈笙卿毕竟在楚时渊的身上投入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楚时渊若是真的对沈笙卿从前的付出无动于衷,她又不禁为沈笙卿感到寒心。 沈笙卿神色不变,说道:“我们又不是他,怎么会知道他是真心给我道歉,还是做给谁看的?” 徐氏见沈笙卿没有被今日楚时渊的出现影响,放下心来,也不再提起楚时渊。 …… 楚时渊走出沈府后,没有骑马,也没有乘坐官轿,而是就这么走下沈府门口的台阶,迈步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他的脚步并不快,因此沈庭轩吩咐门房莫再将他放进去的话语,楚时渊也听见了。 也就是说日后不仅沈笙卿会拒绝见他,他也别想像今日这样,沾别人的光进沈府了。 沈笙卿不要他了,以后他也进不去沈府的门了。 莫牧走在楚时渊的身后,担忧地看着楚时渊的背影。 . “听说了吗?沈府最近可热闹了,不仅皇帝派了人去沈府,刚刚我看见太子殿下貌似也去了沈府。” 几个商贩一边在街边卖货,见生意不好,和旁边的同伴八卦最近京城的事情。 几个商贩不认识楚时渊,也没留意到楚时渊靠近他们的举动。 “沈府发生了什么事情?沈府的欣荣郡主不是和首辅大人和离了吗?我听说还是太后娘娘下的懿旨。” 一个商贩好奇道。 “这个我知道,听说欣荣郡主生了很严重的病,首辅大人昨日守了欣荣郡主一夜。” “首辅大人和欣荣郡主和离了,怎么会还和欣荣郡主如此亲近?话说首辅大人和欣荣郡主和离了,以后是不是会迎娶简小姐?” 话落,旁边的商贩附和道:“比起欣荣郡主,明显简小姐和首辅大人更合适。简小姐本来就对首辅大人和楚老夫人有恩,之前简府给简小姐补办及笄宴,首辅大人为了给简小姐撑腰,连欣荣郡主都不愿意理会。” “说的是,简小姐和首辅明显郎情妾意,欣荣郡主勉强和首辅大人在一起,也是让自己不痛快。” 楚时渊刚才在沈府的时候便模糊意识到他和简连漪的事情可能无形中伤害了沈笙卿,此时亲耳听见,才知从前沈笙卿和他提起简连漪,要他能不能不要和简连漪走太近时究竟是多么的难受,他给沈笙卿造成了多么的伤害。 “恩情怎么可以和男女之情混为一谈?你们既知简小姐对我和母亲有恩,便应该知道我会去参加简小姐的及笄宴,是奉了母亲的命令。” “我和笙卿夫妻间的事情,哪里需要你们评论和置喙?” 几个商贩听见楚时渊的话语,这才意识到楚时渊就是他们口中的‘首辅大人’,纷纷白了脸。 若是沈笙卿和红簪在这儿,便会认出来这几个男子正是曾经因为编排沈笙卿,被红簪送去京兆府的那几个商贩。 这几个商贩最近才被从大牢放出来,听说沈笙卿和楚时渊已经和离了,忘了之前的教训,没忍住又八卦了楚时渊,简连漪和沈笙卿之间的事情。 不过他们今日也是倒霉,才议论了几句,便被楚时渊这个正主给撞见了。 “大人饶命……” 来不及思考楚时渊和沈笙卿已经和离了,楚时渊为何还要自称和沈笙卿是夫妻,几个商贩跪在地上,向楚时渊求饶。 因为几个商贩的动作,街上的其他人也朝楚时渊这边看了过来,眼看要引起不必要的骚乱。见状,莫牧走上前,冲楚时渊说道:“大人还是先回府,这几个人嘴巴不干净,属下将他们送去官府。” 楚时渊的冷冽的视线再次扫了那几个商贩一眼,说道:“你们口中的‘欣荣郡主’才是我的妻,而不是你们口中的‘简小姐’,我不想再听见类似的话语。” 说完,楚时渊拂袖离去。 几个商贩像烂泥般跌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想到他们才从大牢出来,又要被楚时渊给送去官府,顿时后悔不迭,再也不敢八卦贵人们的事情了。 几个商贩后悔了也没有用,还是被莫牧给带去了官府。 …… 莫牧将那几个嘴巴不干净的商贩送去了官府,才回到了首辅府。听说楚时渊在书房,他去书房向楚时渊复命。 等说完了那几个商贩的事情,莫牧恭敬说道:“大人,袁大夫离开沈府了。看方向,貌似是去简府的方向。” 楚时渊拿着狼毫的手微顿,说道:“我之前让你调查,简小姐最近有没有派人出京,你有何收获?” 他脑海里浮现袁承霁昨日手上的擦伤,比起和袁承霁一起长大的简连漪,简连漪确实比他更了解袁承霁的动向,和猜测到他可能去的地方。 袁承霁手上的擦伤绝对不是他口中‘采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那么简单。袁承霁不是擅长撒谎的人,能够让袁承霁帮忙遮掩的人,应该也就只有简连漪了。 莫牧恭敬说道:“回大人,简小姐最近确实派了人出京,简小姐昨日还去了一趟京郊的庄子。” “找人探一探简小姐昨日去过的庄子,看是否有师兄遗失的药材,尤其要找到师兄口中的‘无苑’。” 莫牧眸露诧异,反应过来,他连忙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等莫牧领命,准备退下,楚时渊喊住莫牧,说道:“我还有一事要交给你,是马御史的事情……” …… 简府后门 简连漪看着不远处的袁承霁,笑盈盈地朝袁承霁走去,笑说道:“师兄来京城,为何也不提前通知我?站在外面做什么,何不随我进简府?” 袁承霁看着简连漪脸上的笑容,皱眉说道:“我有事要问你,将我采摘的药材抢去的人,是不是你?” 简连漪的脸上露出诧异,说道:“有人抢了师兄的药材吗?谁这么大胆?” 袁承霁见简连漪不承认,叹气说道:“欣荣郡主与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故意为难她?昨日她十分凶险,差点儿没了性命,她已与师弟和离,你若是对师弟有意,她也妨碍不到你了。” 简连漪见袁承霁已经认定了他的药材在她的手里,生气说道:“师兄这是向着欣荣郡主?师兄别忘了,我才是和你一起长大的师妹。” 见和简连漪说不通,袁承霁也不想再多言,他说道:“你应该也没忘了,你当初主动离开药王谷,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师妹了。” 顿了顿,他还是好心提醒道:“我能够想到是你抢去了我的药材,师弟应该也能想到。” “你若是在简府待的不开心,随我回药王谷,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不再离开药王谷。” “当初楚老夫人的事情,师弟当时兴许不知道,这些年他也很有可能知道了,哪怕没有你,师父当年也会出手救楚老夫人。而且当年救楚老夫人的人是师父,不是你。这些年师弟看在楚老夫人的份上,对你礼遇,我也不想你和师弟之间发生不愉快。” 世人皆只知药王谷救人的规矩多,且不会轻易出手救人。殊不知袁承霁的师父曾经也像杨大夫一样悬壶济世,乐善好施,只是后来有歹人抓去了袁承霁的师母,还想让袁承霁的师父为他们所用,最后害得袁承霁的师母死于非命,才有了现在这么多规矩。 袁承霁的师父还在世时,表面上拒绝了求他出手医治的人,暗地里却会隐藏身份救治那些求他出手医治的人。为的便是不再给药王谷惹去祸事。 当年简连漪那样离开药王谷,袁承霁的师父死前都耿耿于怀。 简连漪听见袁承霁的话语,眼眸里闪过一抹慌乱,却还是嘴硬说道:“可是,可是这也不能够抹掉我是他的恩人的事实。” 她口中的‘他’自然指的是楚时渊。 袁承霁见简连漪如此,眼眸里浮现失望,他不再和简连漪言语,抬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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