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悠然再次拒绝:“不行不行。这事我这里做不了主。再者说,这要是参加的以学子为主,必然要比四书五经或者诗歌作曲。以周家二郎您的名义下请帖……” 不是他要这么直白,是天底下谁能不知道周家二郎是个爱玩的?正儿八经念书人家的,恐怕都不太想参加这种宴会。怕回头一个科举没考上,被人拉出来说:让你和那个周家二公子玩,不好好读书能上榜才怪。 周子澹翘起二郎腿,拿着茶水杯轻微拂了拂杯沿:“不要这么说么。我今天来就是表明个意思。你可以找王爷说一声。要是王爷乐意办,以王府的名义也成啊。京城江南每逢春日秋日都会开宴,让年轻男女有个见面的机会,我们这边自然也能办一办。王府上年轻人那么多,你说是吧?” “世子他才十五岁!”缪悠然想起大世子,心里悄然发寒。说是十五岁,大世子做出来的事,常常令人胆寒。不过他区区一个客卿,不敢多说多想。 周子澹挑眉:“这不还有郡主么?府上郡主也十五了吧。” 缪悠然沉默。他天天来府上,今天一早就听王爷说了。府上今后暂多了一名年刚满十六的大郡主。先不管这郡主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至于周家二公子想要当郡马吧? 还是说迎娶? 当郡马的话,周家二公子身份有些高了,周家未必同意。迎娶的话,周家二公子身份又有些低了,王爷和王妃未必同意。要是周家大公子倒是可以。 周子澹见缪悠然沉默,慢悠悠喝口茶:“怎么不说话了?” “因为府上大郡主已成年,年十六,身体孱弱。宴会什么的都容易告病。”三娘踏进偏厅,迈着步子对上周子澹猛然转过来的视线,露出笑容,“周二公子没听说过也正常。” 周子澹呆愣住。平日里梅三娘穿着和周城姑娘们一样,青布或者白布,戴有各种绣花或者扎染花色。如今被人特意装扮过,连衣服都穿成了郡主样式。 他要不是真在梅家待过,绝对不会将两人联系起来。普通匠人之女,天天主动染布满大街拿着棍子乱打人的,和高门贵女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他直到拿茶杯的手被烫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注意到人衣袖上的褶皱:“三娘?” 缪悠然立刻起身行礼:“见过郡主。”他悄然打量着面前比他见过的每一位郡主世子都好看的姑娘,心里直嘀咕:难怪王爷要将人接回来。当年的女子要是也如面前人一样, 三娘找了个靠近周子澹的位置坐下,浑然没在意缪悠然眼角一抽,正准备问两句周子澹话。周子澹肯定来之前去过梅家,不然不会这么快往她这里跑。 谁想周子澹先开口。他茶杯一放,非常安心拍了拍胸口:“果然是你。你是主,我是客,你坐我下手位,你们家里客卿都火烧屁股跳起来了。” 火烧屁股的缪悠然:“……” 周子澹确认人挺好,都站自己面前来了,当场得瑟起来,别说二郎腿了,要是有条尾巴直接能上天。他看向缪悠然:“哎,没想到吧。我和你们郡主熟识。这中秋宴说办就办。” 三娘青筋都冒起来。 她抬手一巴掌糊在周子澹脑袋上:“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我果然是少拿了个棍子。看你就欠揍。” 缪悠然旁观着肃然起敬。 大郡主,打得好啊! 作者有话说: (^-^)V三更完成
第28章 文/乃兮 文人打架都要找个理由, 还要考虑对方文笔。缪悠然就不敢打周子澹,生怕惹周元淮先生生气,到时候大儒一挥笔, 他以大欺小的事一个不慎能名垂千史。 三娘敢。 不仅敢, 还敢拿手指戳周子澹的肩,龇牙凶狠说着周子澹:“中秋宴办起来, 丢的是你的脸还是我的脸?你自己有什么本事心里没数吗?” 周子澹不仅没数,被戳了明明无理还理直气壮:“这不办事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有没有本事?要是办成了,我也出了风头,岂不是说明我天生就是这块料?总有人是第一次办宴席的, 便是京城状元郎, 人也是考了科举才能拿状元,不考谁知道呢?” 歪理一套接一套,缪悠然只能心里头叨叨两句:人京城状元郎大多早名声在外,不然殿试上陛下点名头, 岂不是瞎点?真当天子不关注才子们的身份背景呢?每一个连安排官位都有深意的。 而当有人替自己将内心叨叨说出来,那畅快简直是一等一的舒爽。缪悠然就听自称“身体孱弱”的郡主半点没被歪理说服, 反而反驳着:“状元郎读了多少年的书就为了考一次科举,你玩乐十年怎么的?为了办中秋宴去玩的么?” 周子澹脸上露出一点点无辜:“也不算为了中秋宴玩。久病成医,久玩自然懂怎么开办有意思的宴会。” “那人凑那么多场婚礼的热闹, 也没见人人能做媒婆。”沐梅觉得周子澹这个比拟实在是,“而且久病成医这说法怎么那么不吉利?” 周子澹明明说不过三娘,却是当场笑乐了起来。他笑归笑, 刻意将刚才的委屈放大:“哎, 不办就不办。你的理比我可足多了。要是我真执意办, 回头哪里没办好, 中秋宴会上能被你追着打。这可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他装模作样:“哦, 也不对。听闻郡主体弱,怎么还能耗费心力来打人呢?是我罪过罪过。” 沐梅:“……”手更痒了。 周子澹见三娘真隐隐要再打他,火都冒到眼内里了,晃悠放下自己刚翘起的腿,站起身:“和郡主许久不见,想出去逛逛说说。不然改天真难见到了。” 他看向王府客卿,朝着人拱手:“一早叨扰实在是失礼。您要是有什么事,忙去吧。回头我和郡主聊完会自行回去。” 缪悠然摆手,连多看一眼这周家二郎都嫌烦。他当然也不敢管郡主什么事。王府的内事,他们这些客卿管的越少越是安全。 周子澹走到三娘面前,微侧了侧头,示意人和他一起往外去。 三娘连杯茶还没喝到,站起身来,和周子澹结伴往偏厅外走。两人身后,白云和潭梦一并跟上。 有侍女跟着,又是走在府上道中,三娘和周子澹算不上是私会。周子澹望了望四周,从怀里取出了一块青布包着的木牌,递给人:“我今天拿的。” 三娘接过东西,隔着布一摸就知道是什么。房梁上挂着的名字。周元淮先生替她取的,象征着她在梅家的十六年。 嗓子处似有什么东西卡着,让她不知道该什么说好,只含糊应了声,将东西拿在手中收入袖里。手指抚过布,情绪低落下来。 “身体不好,该多出去走走玩玩。”周子澹问她,“今日出去有些晚。府上花园在哪里?有亭子么?去坐着聊。倒杯茶。看看景色可比看无趣客卿有意思多。” 潭梦当即领路:“郡主,这边走。” 周子澹大约是见过了太多府邸美景,对府上的景色看来看去,最终评价是:“沐王府花了不少钱,瞧瞧这石头,专门搬过来堆着。一定要像一幅画的才行。纯纯是给采石人赚点钱。啊,也不对。采石人赚不到多少钱,纯是让中间的商人赚了钱。” 好在沐王爷没在边上。不然听见后估计都想拿钱砸周子澹,让人清楚知道一位王爷到底能多有钱。就如同帝王吃一个鸡蛋,价格必须比民间的鸡蛋贵上不少,这才对得起身份。 到了一个小亭子,周围也没什么人,唯有虫鸟生灵叫唤,此起彼伏。 白云不知道去哪里找茶水了,留下潭梦跟在三娘和周子澹身旁。 周子澹知道王府给人安排的丫头,底细都不清不楚,站在这里不知道具体是谁的人。他家里成员简单,总共没几个下人,和沐王府全然不同。三娘真突然到沐王府,日子可不算好过。 他极为没有坐相坐着,倚靠在亭子杆上,很是随性放低了声音:“突然到沐王府,可千万谁都不要信。” 作为一个听说过各种腌渍事的人,他扫了眼留守侍女的背影,说出了在权贵中几乎不是秘密,但如今不会有人提,只是普通人家养大的三娘未必知道的事:“你知道么?当今沐王爷是继了兄长位。” 三娘对这当然知道,点了头:“嗯。当年老王妃强势,没有让他兄长的孩子继位,而是让…现在这位继承。” 周子澹见三娘没喊爹,少有凉薄轻笑一声,对沐王府的可悲亲情没有半点同情:“上一任沐王爷是她亲手毒死的。当然不能让他的孩子继位。” 三娘心头一跳,震撼睁眼望着周子澹。 周子澹半点不以为意:“沐家远离京城,当年的事还是惊动了京城。她亲自认罪,却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上一任沐王爷年纪轻却喜好玩乐、手段残忍,手下人命不知道有多少。她算是大义灭亲,替百姓和圣上除了罪孽。外加上她母族势大,当时的流官和监管太监都是她母族熟识,也为了给沐家一个好名声,以猝死结案。” 本来心里头有着一点想梅家忧伤情绪的三娘,现下是半点不忧伤了。她瞠目结舌,半响才结巴:“所,所以……王爷很听老王妃的话。” 周子澹微点头:“是。如今王妃虽说当年一直跟在老王妃身边,但是个心软的,府上非嫡系的郡主……算上你有两个比嫡系世子年纪大。她也没多介意。”他也隐晦表明了。逼急了人,谁都可能下狠手。能容忍她们两个,那是因为两位都是郡主。 世子才能继承王位,郡主迟早嫁出去。 很多事情,多年后知道越来越多的细节,才能隐隐窥探到当年人的想法。 沐王爷被拘着,才会爱上如风一般去过各地的月娘。月娘决绝离开,沐王爷也因老王妃不敢多闹,生怕老王妃直接将月娘弄死。 或许此时府上的另一位年纪比她小一点的郡主,刚开始被怀上都不敢说出口,是沐王爷对老王妃的再次反抗。但他又不敢太多反抗,所以他对王妃一直以礼相待。 三娘想清楚这些事,靠上了杆,揉了揉:“好麻烦。王府好麻烦。” 周子澹倒觉得还行,甚至给三娘起歪点子:“反正你只是个郡主。不用管他们,经常来找我玩不就行了?” 他轻佻眉眼:“沐王爷想让我爹也教他儿子一点东西。就是挂个名,算是我爹的记名学生。不如我怂恿他开个课,每周上一两节的那种。你和其他人一起来上课,我也去凑个热闹。” 三娘听到这话,觉得方法很好。 她坐姿更加嚣张起来,双腿盘上了椅子,双眼发亮和周子澹商量:“我还有个更好的方法,你要不要听听看?” 周子澹兴趣起来:“什么?” 她搓搓手,笑容里写满不怀好意:“我这不是成年了么?这是不是也到了要成婚的年纪?要是嫁出府,自然就出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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