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真的不困吗?” 还没等谢安执翻页,钟楚泠又开口了。 谢安执长舒了忍着的气,说道:“陛下若实在困,可以先睡。” “行呗。”钟楚泠翻身背对着他,裹上了被子,好似要安静下来了。 “朕睡不着,要不安执哥哥像以前一样给朕讲讲故事?” 谢安执:“……够了,冬青,熄灯。” 本以为躺上床了,钟楚泠会安静下来,怎料这家伙翻来覆去,就是不睡。 “安执哥哥,朕睡不着。”黑暗中,谢安执的手指被人勾了勾,随后耳边便响起了钟楚泠可怜兮兮的声音。 “若实在睡不着,可以数星子。”谢安执翻身坐起,适应了黑暗的双眼紧紧盯着躺着的钟楚泠。 钟楚泠也跟着坐了起来,然而她这一动作,却让谢安执敏锐地察觉她衣襟大幅度地敞了开来。 谢安执慌忙躲避目光,提醒道:“陛下,寝衣松了。” 钟楚泠低头看了看自己,无所谓说道:“无事,朕每次睡觉都会松松系带的,不然勒得紧。” 松系带?谢安执眼睛瞪大,问道:“每晚如此?” “每晚如此。”钟楚泠不明所以地回道。 谢安执再问:“大婚那日也如此?” “是啊。”钟楚泠莫名其妙。 所以那天清晨他以为自己睡觉不老实,扯开了她的衣襟,还心虚忐忑怕她调笑自己。原是她自己做的!难怪她发现衣襟开了后只是揶揄笑笑,没什么话,也没什么动作,弄了半天是他自己愚弄了自己!她必然也是发现了他的窘迫,却不说穿,可恶! “陛下!男女有别!有男子宿于身边,您怎么能这么做呢?”谢安执咬牙道。 “又没脱光……”钟楚泠嘀咕着,低头系上了衣带,“喏,好了。” 谢安执气得头别到一边,不想说话。 “现在可以睡了吗?”钟楚泠拉拉他的衣袖。 “是陛下一直不睡。”谢安执咬牙切齿,没被她轻易偷换概念。 “生气了?真气着了?”钟楚泠抱起被子往谢安执身边挪,眼睛黑得深邃,却倒映着浅浅的月光。 谢安执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平静说道:“臣侍没有,陛下早些歇息。” 被他凶了一顿,钟楚泠就乖顺了,活脱脱一个欺软怕硬的德行,可当他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惊觉眼下乖顺的她,其实是一个帝王。 她这样好脾气地包容他,似乎不过是因为她口中的喜欢他。 看着抱着被子背对着他安静躺着的钟楚泠,谢安执也拉不下脸对她道歉,半响,他也躺下,轻声道:“陛下知道南炎圣子的故事吗?” “不知道,讲给朕听。”钟楚泠闻言翻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谢安执合目舒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传说创世之初,南炎是天下最后有自己文明的地界。在其他地方都用火烹食食物的时候,南炎还在茹毛饮血。神明有意帮扶这些愚笨的孩子,于是下凡来提点他们。可是愚昧自大的南炎人认为是神明在诓骗他们,惹得神明发怒,大水将至,要将整个南炎吞没。” 钟楚泠眨眨眼,说道:“这故事定然是南炎外的人编的,对南炎的歧视未免过重了些。” 谢安执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为了熄灭神明的愤怒,南炎人将几个少年进献给神明,却无人生还。神明认为他们将平民男子送给自己是在侮辱她,于是又引了雷电,要让南炎众人灰飞烟灭。” 钟楚泠抬杠道:“朕觉得大水中劈人没法让人灰飞烟灭,会熟是真的。” “……” 钟楚泠怕谢安执突然沉默,软下声音说道:“安执哥哥继续说。” “平民男子不可行,那便只有族长的儿子入得了神明的眼了。被选出来的族长之子便是南炎圣子,终生侍奉神明,执掌南炎权柄。好了,讲完了。” 钟楚泠:“……安执哥哥讲得一手好故事。” “陛下谬赞。” “可惜朕没什么好故事,回报安执哥哥……安执哥哥?” 钟楚泠话还没完,便发现眼前的人不知何时闭了眼,似乎在他那句话结束的一瞬间,就睡了过去。 她不信邪,推了推谢安执,回答她的只是绵长的呼吸声。 他真的困极了。 ---- 又是谢安执良心隐隐作痛的一天。
第18章 宫人 也算是钟楚泠良心发现,一整晚再也没有闹他,谢安执睡得还算安稳。因着睡得比较晚,起得也迟了。若不是骤然的胸口疼,他或许还会再睡一会。 谢安执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枕边空无一人,钟楚泠已经去上朝了。朝阳透过了窗子却被隔绝在床幔外。他想起身扯开床幔,胸口却沉得发闷。 低头看去,与一双无辜的猫眼对上了。 不知何时,云吞竟然跳进了床窝在了谢安执胸口,或许是寻的这个地方太舒适,小猫还软绵绵地踩着他的胸口。 谢安执一口气哽在了胸腔,他捏着小猫的后颈皮将它扔出床,拍了拍身上的猫毛,扬声道:“冬青,打水来。” 被他扔出去的小猫识时务,没有再跑回床上惹他烦闷,不知道躲了哪去,直到他洗漱完都没再钻出来。 懒得管那只猫去哪,谢安执正了正衣冠,带着冬青离开栖凤殿。 今日宫人入宫,他要去尚宫局一趟。 那些宫人早就候在尚宫局里列队规矩站好,谢安执上座,没刻意去寻兰子衿。兰子衿倒是乱了心神,行礼要比其他人晚半拍,在一众宫人中格外瞩目。 谢安执别过眼睛,全当没看到。 “本宫要说的事,想必尚宫早就说过,无需再重复。最后不过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宫中不比市井,尔等需尽快除去市侩之气,莫要不知礼数,招惹主子。”谢安执并没有环视他们,而是直视远方,眼神没有落点。 一些小宫人又是紧张又是新奇,只有兰子衿垂着头,攥紧了衣袖。 他总觉得,这个男人配不上他的余姐姐。 余姐姐那样的好姑娘,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虽然他不懂朝政,但是走在街上,经常能听到有人夸赞新帝新政。想来……她一定是个很好的帝王。 而到了那个小院子里,她不嫌弃他们脏,也不嫌弃那些小孩儿不懂事,更不嫌弃他做出来的食物粗陋,还经常夸赞他的手艺。 再看看这个凤君,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一股子大家公子的骄矜气,如何才配与余姐姐并肩,同担帝君之荣? 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是他…… 兰子衿突然被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念头给吓到,他只是市井粗鄙小民,竟然肖想坐到凤君的位置。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谢安执,见他没有看自己,这才稍稍安了心。 他这次进宫,只是想多看余姐姐几眼,就几眼而已,余下的别无所求,更不该去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可人的欲望无穷无尽,有些欲念不是不去想,就不会膨胀的。 兰子衿本以为自己不入谢安执的眼,然而在一切结束,冬青走到了他的身边叫住他:“凤君要见你,兰子衿。” 恐慌与害怕一瞬间涌入他的心房,他怕谢安执那看得通透的双眸,他怕谢安执知道他不该有的欲念,为了绝他的心思,将他赶出宫去。或许……或许还会告诉余姐姐他肮脏的心思,让她永远不要来见他。 到谢安执眼前时,兰子衿已经出了一层密密的汗,手心攥着的袖角也被汗浸湿,咬着唇,几欲站不住。 “兰子衿,你还记得本宫吗?”谢安执缓慢而冷漠地问道。 “我……奴记得……”兰子衿压抑着颤抖的唇,慢慢回道。 “既如此,你也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了?”谢安执说话慢吞吞的,用上他以往攻心的手段,却不曾想兰子衿心理状态差到压根不需要谢安执与他进行心上的博弈。 “回凤君,知晓。” “若来日你与她相遇,你待如何?” 兰子衿闻言“扑通”一声跪下,霎时汗落如雨,连声道:“奴不敢高攀!自当……自当是佯装不识得。” “你若装作不识得她的冷静模样,不正好佐证你早知她真实身份吗?”谢安执支颐冷笑,说道,“本宫若是你,绝不会让她发现自己心里那些小九九。” “奴……奴听不懂。” “听不懂,总能学得会。”谢安执眸光落到惶恐着的兰子衿身上,别有深意地说道。 兰子衿闻言抬头,撞入了谢安执的眼神中。 那眼神,像看蝼蚁,一只可以被利用的蝼蚁。 …… 谢安执找兰子衿的事并没有瞒其他人,包括钟楚泠。 所以当钟楚泠来谢安执宫中时,见到兰子衿,钟楚泠并不惊讶。 “子衿,许久不见,朕没想到你竟入了宫。”钟楚泠笑着打过招呼,走到两人身边,伸头看着榻上小桌摆着的图纸。 兰子衿一副讶异的模样看向她,似乎是震惊到忘了行礼。 钟楚泠不在意他的不知礼数,轻声道:“你的性子不便待在宫中,若是出了事,朕不好对郭奶奶他们交代,择一个日子,朕送你出宫。” “我……奴可以做好的,宫里银子多,也好多赚些养孩子们。”兰子衿小心翼翼说道。 “缺钱便和朕说。” “可是终得还的!”兰子衿声音拔高,又弱了下来,“入宫是靠奴本事赚钱,奴欢喜。” 钟楚泠劝不动他,将目光投向了谢安执。 谢安执适时开口道:“兰绣郎来为臣侍送新衣图纸供选,臣侍便留他多说了几句。说来也巧,臣侍倒不曾想过会在宫中遇到他。” 说着,他啜了口茶,继续说道:“陛下后宫空旷,既与兰绣郎是相识,不若给他收入宫中,封个侍位,以免兰绣郎在宫中受了委屈。” “安执哥哥说什么呢?”钟楚泠笑了笑,说道,“朕拿子衿当弟弟看,他还要嫁人呢!若是怕他受委屈,给他封个男官做不是更好?” “兰绣郎方入宫便得了男官做,难免惹得人红眼。在陛下与臣侍的眼皮子底下尚无人冒犯,若离了我们呢?”谢安执淡然说道。 钟楚泠点头应道:“安执哥哥说的也是,既如此,便将子衿调入安执哥哥宫中,你护着他。” 钟楚泠似乎动了气,许是猜出了谢安执对她的算计,想逼着她收了兰子衿,让她原本接济贫民的好心变质。 他向来会利用人心,譬如兰子衿的恋慕,譬如钟楚泠的悯民。 他在用自己的办法告诉钟楚泠,你所谓的爱民之举,只会给你招惹麻烦。 所以,她将皮球踢还给了他。 ----
第19章 走失 “是,陛下。” 谢安执全然没有被反将一军的恼怒,他的眸光依旧浅淡,甚至没有看一眼处于两人交流中心的兰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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