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松了一口气,淮橘看着只因为这一句话就重燃生机的萧思渊,心头亦难免悲痛的动容,她哽咽道:“公主她留了话的,三殿下,你快醒过来吧。” 伴随着最后一根针拔出,张太医忐忑的看过去。 终于,萧思渊的双眼挣扎着睁开。 映目,是熟悉的床帏,身侧还能闻到她熟悉的清淡香味。萧思渊,无端的落下了两滴泪。 他早就知道,那是一场幻梦。在梦中,没有他,白芜就有最好的人生。 张太医惶恐,忙跟着一众太医低下头,不敢直视他此刻的面容。 手心好似有什么东西,萧思渊握起拿过来,便看到了断裂的墨鱼发簪上的玉兰花。小小一点,还沾着他的血。 萧思渊猛地被刺痛,剧烈的咳嗽起来,胸前的纱布隐约都渗出了血。可他就像是什么都感觉不到一样,任由着咳嗽,目光紧紧盯着手心。 “殿下……”张太医生怕他给自己整出个好歹来,小声的想要说些什么。 萧思渊却抬手打断了他,嘶哑着声音开口,“下去复命吧,没事了。” 张太医还想做些叮嘱,可一抬眼对上萧思渊的神情,就哆嗦着应诺。 慌慌张张的,带着所有的御医们离开。 林嬷嬷还想去问问药方和饮食注意的地方,又知不能打扰萧思渊此刻的宁静,赶忙也带着下人们退开。 就只有淮橘一个人,尚跪在床边。 萧思渊强撑着坐起身,冰凉的眼神落在淮橘的身上,开口也不知在和谁说,“她从来没有遇见过我就好了,你说是不是?” 他呕哑的声音,听得淮橘都难受,不由伸手去端来一杯温茶。 萧思渊却没有接,执拗而偏执的目光紧紧锁定她,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微表情,“阿芜,到底为什么突然……明明她,一向最想好好活着了。” 这本就是殿下要她说的事情,淮橘只装了装为难的脸色,就在萧思渊威逼的目光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拖着恰到好处的哭腔。 “公主,是突然被周欣苒带去见了皇后娘娘!那一日晚上,公主说回来换衣服的时候,就已经情绪不对了,都是我不好,没有猜出来。” 说到最后,淮橘已然泣不成声。 萧思渊的面容,却越来越阴冷。周欣苒、皇后,连带着今日不该出现的萧思永,他们这般怕他夺得储位,那他就非得拿到手! 终于接过了茶盏,萧思渊盯着碧绿的茶水,倏地笑起来。 阿芜,你再等等我。
第64章 尽觉春生(二) 茶馆二楼雅间, 邻窗坐着两个年轻男女。 衣衫华贵,举止不俗, 看上去却都是一脸的得意神色。 “前几日宫中已经传来话了, 太医说他精神受创,一度全无求生之意,险些醒不过来。”萧思永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 率先开口道。 周欣苒低头, 摸着自己衣袖上的刺绣,道:“此番成功, 还是多亏了陈王殿下出手。” “小事。”萧思永转过头来,看向周欣苒的目光中隐隐有着觊觎, “自此之后,他怕是要一蹶不振了。只是谁能想到,那般无法无天的人竟是个情种。” 手指微僵,周欣苒目光中却有一些迟疑。按说确实该如此的,可听到他终究还是醒过来之后, 她的心里就总是有些不安。 正在出身, 手便突然被人牵住。 “欣苒。”萧思永脸上堆着笑, 在她的手背上摩挲,“这几天以来, 萧思渊在自己的府上闭门不出, 父皇也一次都没有过问过,反倒开始露出将一些政事交托给我的意思, 我一定快成功了。待尘埃落定, 我一定用太子的身份迎娶你。” 望着他炽热的视线, 周欣苒忍了又忍才没有将手抽出来, “我本只是想为哥哥报仇的, 嫁入皇室,并非我所愿。” “你便不必说这种玩笑话了。”萧思永却全然不在乎似的,笑着攥紧她的手,满脸写着志在必得,“放心,我总不会负了你的。” 周欣苒暗自咬牙,默默笑了笑。 转念想起另一个人,萧思永笑意更深,“至于皇后娘娘,也麻烦你给她带句话,就说待我当了太子之位,一定会将她奉为太后的。父皇那边,就拜托她多吹风了。” 这是他们早就心照不宣的交易,周欣苒虽心生厌恶,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下。 对她的反应甚是满意,萧思永执起一盏茶,姿态倨傲的递了过去,“我甚爱早春的茶,你也尝尝。” 明明是不想喝的,可一抬眼就望到了他眼底的压迫,周欣苒深吸一口气,不得不臣服。 刚伸出手要接—— “轰轰。” 外面突然传来了如雷的整齐脚步声,打断了他们二人。 萧思永怒不可遏的摔开手中的杯子,茶盏碎裂,他极不耐烦的起身向外,“都说了全部给我清场,何人胆敢喧哗!不知道本王在——” 斥骂声,在他推开门的瞬间停止。 “怎么了?”周欣苒一阵奇怪,不免也起身跟着走上前,从萧思永的肩头看过去,蓦然也僵硬在原地。 穿甲带剑的士兵们层层测围在前面,最中间倚着梁柱站立的,正是萧思渊。 只见他一身的玄青长袍,修长素白的手指从宽大的袖子里伸出来,慢条斯理的轻轻捻动着。面若冠玉,芝兰玉树的身形,除了有些瘦了几分的躯体和冷冽的眼眸,与往常竟看不出多少区别。 听到他二人出来了,萧思渊甚至十足平静的转过身,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好久不见,两位。” “萧思渊,你怎么……” “怎么不半死不活,怎么不为情所困?”讥诮着打断了他的话,萧思渊猛然上前半步,眼眸不耐的眯起,“好皇兄,你怎么总是不记打呢?” 毫不留情的口吻,像极了在嗤笑一个傻子,萧思永怒急,“你什么意思!” “就凭你,也想着事事压我一头?”萧思渊倏然抽过身侧之人的佩刀,白净的手指,轻轻在刀刃上滑动。 目光不受控制的随着他的动作移动,明明他的面容都算得上平和,可萧思渊就觉得胆寒,恍惚间好似看到了恶鬼在磨刀,只等下一瞬就来夺他的性命。“我是当朝陈王,你的亲皇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抚摸刀刃的手指,忽得顿了下来。 就像是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笑话,萧思渊看着他,耸着肩膀笑起来。 被他笑得发毛,萧思永咬着牙色厉内荏道:“本王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唰! 可就像是打他脸一样,下一刻萧思渊手中的剑就搭在了他的脖颈上。“我就动了,你当如何?” “三殿下!公然残杀手足,你眼下犯的可是死罪!”周欣苒眼看他满是杀气,当即大喊一声。 萧思渊却连眼神都没有偏移,如同戏弄一般,好心情的看着萧思永在他的剑下战栗,“论我的罪之前,不妨先想想自己做过些什么?” “皇兄,乐极生悲的道理,你永远不懂吗?你以为这几天,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就压根没有发现,你这几日以皇子身份倾轧百姓、掠夺私田的事情,已然败露了吗?” 脸色在瞬间变的灰白,萧思永瞪大眼睛,嘴唇颤抖,“是你干的?” “当然是我。”萧思渊好脾气的笑着,握着刀柄的手没有丝毫颤抖,靠近他压低声音,“当然,真正足以要你命的不是这个罪名,是你谋图皇位,以巫蛊之术残害父皇!” “我没有!”萧思永高喝一声,慌张道。 萧思渊却对着他勾唇,一字一顿,“你当然没有,可我片刻后去搜一番你的宅院,就有了。” 双眼几乎要瞪出来,萧思永心中的怨恨甚至都要盖过愤怒,他猛地从怀中抽出贴身的匕首,径直朝着萧思渊刺来。 但哪里敌得过萧思渊的速度,只见他扭腰一转,下一刻反倒是他手中的剑先桶进了萧思永的肩头。 “诸位都看到了,陈王殿下意图反抗,公然谋害皇子,已被我不得不刺伤制服!”萧思渊狠狠抽回刀,朗声道。 下一刻,士兵们一拥而上,直接将萧思永按到在了地上。 莫大的痛楚,使得萧思永浑身无力,在地上徒劳的大口呼吸,靠仅有的力气,对萧思渊开口,“我一定会把真相禀告父皇,你等着!” 随手一抛,萧思渊就将剑扔在了地上,嫌恶的拿出耙子,擦着手指上的污血。他就这般轻轻笑了起来,弯下腰对上萧思永的眼睛,极轻开口,“你以为,我还会让你见到父皇?” “在你想要逼死白芜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有今日。” 白芜?那个亡国公主? 萧思永呆楞住,如何也没想到他突然疯狗一般的撕咬,是源自于早被他忘记的那个女子。强忍着痛,萧思永粗喘着道:“我没有要杀她,是……” “我不在乎你做了多少,只要你出了力,就得死。”萧思渊却打断了他的话。 语气平静,面无表情。 可凑得极近,才能看到他眼底已是一片死灰。 被他的眼神和态度唬住,萧思永徒劳的半张着嘴唇,下一刻就被拖着远去。 一阵枯寂后,萧思渊再次提起了刀,转身。 周欣苒早已吓得跌倒在地,她能看出来,萧思渊这压根是毫无顾忌的屠戮之意,完全不在乎会有什么后果,自然也能势如破竹。 身体不自觉地,就哆嗦了起来。 滴血的刀,已然对准了她。 骇然抬眼,对上了萧思渊的眼神,周欣苒突然尖厉大喊:“我知道白芜的下落!” 刀风拂面,刀尖赫然停到了距离她半寸的位置。 眼底深处,挣扎着冲回一丝清醒神志,萧思渊猛地拉起她的衣领,“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阿芜的下落? 望着他此刻手足无措的样子,连白芜是不是没死的猜测都不敢说出来,周欣苒只觉好生的解气,可刀锋还悬着,她不得不咽了咽唾沫,“皇后娘娘,是她亲自安排了白芜的去处,你可以去问她。” 哐啷一声响,萧思渊手中的刀就跌在了地上,他慌慌张张的爬起来,踉跄着飞快跑下去。 骤然得了自由,周欣苒跌坐在地,面色如土的平息着。 —— 海边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村,如今新来了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 盘着妇人发髻,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好模样,买了个小宅子就住了下来。周遭的邻里,都喜欢她和善温柔的性格,和娇小可爱的模样,没几日就都与她相熟了起来。 这一日阳光正好,妇人们相伴去洗衣服,就一同叫了她出来。 水都被泡的温热,她们开着玩笑,最后好奇的目光就不约而同的都落向了一边默默笑着不说话的她。 “阿芜姑娘,你的夫君怎么一直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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