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宋挽为人,他待她以诚,必会收获她之真心。 沈千聿从身后拿出一包刘记酥糖,缓缓推到宋挽面前:“这……一位友人知晓你爱吃,我今日买了送你。” 宋挽看着眼前的刘记酥糖,有些不解他话中含含糊糊的意思。 知晓她喜欢吃这酥糖的,不就是她阿兄? “我帮你打开。” 伸手剥开酥糖外面的油纸,沈千聿继续道:“你我二人先前也算相识,你知晓我的性子我对你亦有所了解,既你如今已经入了东宫,日后我也必会以后位待之,那我们……” “便做对寻常夫妻好不好?” 宋挽猛地抬头,实在是……从未听过这种话。 “你不必急着回复我,你先听我说。” 沈千聿抿着唇,略思索后道:“自古以来,帝后情感多半不合,是因其参杂了太多算计,可我知挽儿心性,你必不喜这些。” “我自幼生长于外,见识过太多人心险恶,终不想往后余生还要于睡梦中提防枕边人。” “挽儿,你我二人都知真心难得,可真心这东西总要有一人先展露出来,若我能以真心换得你心,那我愿先将其抛出任你察验。” 从油纸包中拿出一块酥糖递给宋挽,宋挽愣愣接过捏在手中。 沈千聿也不急着让她表态,只默默等着。 他的挽儿又聪慧又善良,若知晓了他人善意她也定会报之以歌。 果然,宋挽垂着眸,许久后方柔声道:“其实我不是很中意这酥糖。” 她的笑容温柔缱绻,语气也带着淡淡的舒缓:“小时候总爱吃这些东西,阿兄下了学常会给我带一些,可后来我……” 宋挽抬头,目光平静地看着沈千聿:“后来我嫁去城阳侯府,便许久未曾吃过了。” 沈千聿道:“挽儿不必如此小心试探,若我有低看你二嫁之心,便不会接你入东宫。” 他的直白让宋挽有些招架不住,忍不住带着些羞窘转过了脸。 沈千聿也不急,只正襟危坐在她对面,静等待宋挽对他敞开心扉。 “侯府孀居时候吃得大多清淡,少肉无酒,时日久了便也连带着觉得这酥糖过于甜腻。” 这是沈千聿第一次听宋挽说出她不喜、不愿这种话。他喜得无可无不可,甚至一时有些坐不住,只得不停调整坐姿。 他的挽儿对他说不喜这酥糖! “你若是不喜什么,日后要同我说。” 宋挽看着沈千聿,笑着点头。 往日她不说这些,是因为她实在觉得这等无关痛痒的小事不值一提,说一句喜欢能让送礼之人开怀,她亦高兴有何不好?可不知为何,听沈千聿说那句想同她做一对寻常夫妻时,她实在是忍不住心生神往。 做一对寻常夫妻…… 她曾也生起过这念头,只是不知这样的心思何时淹没在人心难测中。 宋挽想了想,低声道:“我不知寻常夫妻是个什么样子。” 无论她同江行简亦或沈千聿,都注定做不得寻常夫妻。 可她想试试。 不论日后她二人如何离心离德,眼下她想试试。 寻常夫妻大概就是过着男耕女织,有商有量的日子。她不必防心他会坑害于她,她亦不用时时谋划要如何在他身上寻求好处。 若是此刻开始,她二人可携手同心真诚以待,说不得他们就可以像市井中寻常夫妻一样,相互扶持度过碌碌一生。 “我亦不知。” 沈千聿一手按着跳动如雷的心口,一边强行控制着快要咧到耳边的唇角道:“便先从你一点点告诉我你不喜什么如何?” 宋挽唇边带着点点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沈千聿见状哆哆嗦嗦伸出一只手,磕磕巴巴道:“我……我要拉你的手了,若是你不喜便告诉我。”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附在少女柔软皙白的手上,原本日日使用脂膏护手的手背伤疤已经淡去很多,但眼下两只手相衬在一起,沈千聿仍旧觉得自己那因常年受伤而骨节略有变形的手,难看到刺目。 难看到抚在宋挽掌心上,好似亵渎了她一般。
第171章 拒婚 沈千聿心中一抖,生怕宋挽嫌弃了他。他急忙将手抽回,却被人重新拉住。 宋挽双颊自耳尖再到脖颈,都染了一片薄红,淡淡绯色看得沈千聿心中又酸又疼。 能遇见她真好。 得见此人,他方知柔情绕指多么令人心醉。 反手将宋挽的手握进掌心,沈千聿沉默不语。 宋挽垂着眸,思绪繁杂。 她也曾主动牵过他人之手,可遗憾的是她未曾获得同等回报。那日被人拒绝的羞愧同后悔,曾折磨她许多个日日夜夜。 可今日也有人主动握了她的手。 她体会过求而不得的嗔痴怨恨,自然不舍再让他人体验。 抬眸看向沈千聿,宋挽抿唇淡笑。 不沉湎旧事,不困于悲悔,有人向她伸手她必然会去接。 韶华短暂,世事无常,她向来只看前路,从不回头。 二人双手紧握,都不敢再动弹一下,沈千聿只觉耳边寂静无声,唯能听见的是胸中咚咚巨响。有一瞬,他甚至觉得眼前景象扭曲变形,而自己仿佛沉浸在一场不敢想象的黄粱美梦中。 过了许久,他才望向宋挽。 “挽儿之好,并非我一人见到。” 宋挽眼带疑惑看向他,沈千聿却是笑道:“江行简不懂你的好,我往日也不懂,可我如今懂了。” 时过境迁,那样热烈赤忱的爱意,那样无法扼制的情感,他懂了。 宋挽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也不知如何应对这种近乎亲昵无间的话,便只低着头不言语。知晓她面皮薄,沈千聿只略略提及便不再多说。 屋中好似染了层淡淡暧昧,直到宋挽觉得手都酸了对方才放开她。 “你晚间还未用膳,我让人传膳你用些东西。” 宋挽道:“在商良娣宫里吃了些点心,如今还不饿。” “那挽儿帮我诵读折子可好?” “这不合规矩。” 沈千聿一笑:“你便读吧,这一叠全都是些废话。” 能送到他这里来的本也没什么大事,虽他如今稳坐东宫,但也无心惹文惠帝猜忌,倒不如躲一阵清闲。 宋挽见他如此说,正要再坚持时忽然想起林葭玥曾说她如木头一样无趣。 想了想,她拿起桌上折子轻声诵读起来。 沈千聿静静听着,先前那些请安、报喜、上供、汇报各地雨水冰雹等无聊折子,如今听起来都显得有趣了许多。 二人在此静享温情时光,却不知外头已因宋挽入宫之事炸开了锅。 自从宋挽被接入东宫,宋夫人便一病不起。哪怕对方的位分只是个承徽,她也觉无法忍受。 “母亲不若往好地方想想。” 宋拈站在床榻旁一边服侍宋夫人,一边柔声劝慰:“大姐姐入宫府里便由母亲做主,若母亲上心这中馈还是可重新握回手中的。且不日兄长婚事便需提上议程,母亲此时重病只会让父亲以为您对大姐姐入宫一事不满,借此使性子。” “女儿说句不体贴的,如今母亲便是病得再厉害,也需做个样子给父亲瞧瞧……” 而不是如眼下这般锁在房中,一句身体不适便再不出门,只是这半句她未说出口。 宋拈谆谆劝导,却只得了宋夫人的满腔抱怨。 “扶儿大婚他想起我是府中主母了?他根本就只在乎宋扶宋挽,他可在意过摇儿?” 宋夫人哭得厉害:“这府里什么好东西不是给了宋扶宋挽,你们姐弟三人有个什么?什么都没有!” “你难道没瞧见你父亲的心都偏到何处去了?摇儿本应做太子妃的,如今倒好,落得一场空不说,他还要将摇儿许配给门下门生!” “那门生是个什么出身?薄祚寒门都算抬举的人家他竟然说给了摇儿?” “摇儿本是要做太子妃的……” “你父亲偏心,方送了宋挽入宫。” 宋拈长叹一声,实在不知该如何劝了。 听宋夫人哭哭啼啼许久,她方喃喃道:“母亲可是想拿兄长婚事威胁父亲?” 英国公府比宋府地位高出太多,若两府婚事不是主母操持必然惹人说嘴,亦会惹得英国公府不满。 看母亲这模样,宋拈瞬间便知晓她的心思。 宋拈低着头,声音轻飘飘的:“母亲还是不要用此来试探您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夫人扶着抹额,瞪着一双眼:“你如今是瞧你阿姐不中用了,还是怕我在你父亲那里丢了脸面,连累于你?” “如何说我也是宋扶宋挽的长辈,如今我身子不适难不成还要拖着病体去给小辈操持婚事不成?” “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你不必在此,去瞧你姐姐吧。” 自从宋摇知晓自己入宫无望,还要嫁给一个出身低贱只有个进士功名的人,她便日日不食不语。如今已两日两夜滴水未沾,便是宋拈去劝,对方也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一般。 宋拈从宋夫人房中出来,心头却像是压着块大石一般。 “小姐,我们去寻二小姐吗?” 宋拈摇头:“罢了,都随她。” 能说的、能劝的、能做的她都尽力了,如今也再没了办法。 看着身边丫鬟宋拈幽幽道:“回房吧,抄些经书静静心也好。” 她的母亲同姐姐直到现在还认为让宋挽入宫是父亲的主意,也不知为何,她们就是不愿相信那是太子本意。 先前那放于掌心都看不清的玉如意,难不成暗示得还不够明显?太子分明是在说她二人连个玩意都算不上。 宋拈一张小脸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稚嫩,叹息时却仿佛暮气沉沉的老人。 “三小姐……” 银粟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亦是满心无力。 “管不得说不得,再说下去母亲同二姐姐倒要恨上我了。” 宋拈眼中红红,满心失落跟银粟回了房。 那边宋蓝安得知宋夫人说自己身体抱恙,恐无法操持宋扶婚事后,他也只是淡淡冷哼一声。 “你明日同我去英国公府拜见大长公主。” 管家点头,又问道:“老爷,二小姐的婚事要如何?” “既然她不愿嫁人便随她去,我还能逼着她不成?” “老奴知晓了。” “另外你让宋婆子去夫人那里将库房钥匙同对牌拿回来,后宅不可无人打理,既她身体不适日后便不必再操劳这些琐事了。” 管家闻言恭敬点头,却于心中暗叹继夫人同原夫人犹若天渊之别,也不怪他家主子待她如此不耐烦。 继夫人……实在是立不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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