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来宋府已有动作。 江星自出生后,便从未出过城阳侯府,今日第一次出门便遇见这等场面心中不由有些怯意。怀素站在她身后,轻轻抚摸着江星的发小声说了句五小姐莫怕。 “怀素,你去告诉老夫人让她莫如此声嘶力竭的喊,做做样子便可,我们还需引来更多的百姓。” 她怕江母身子撑不住,未到天明便倒下。 怀素轻轻点头,想了想拿起林葭玥先前准备好的麻衣孝帽穿在身上。 正准备走出铺子的时候,怀素站在门槛下回眸看着她:“林姨娘,你同侯爷于涑河相识,可否告知怀素那处是个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林葭玥将目光自宫门处收回,看着怀素眉心紧锁:“是个荒凉的穷地方,吃不好睡不好照比上京差得远了。” 也不知怀素怎得突然问起了这个,她心下不耐,继续抻着脖子看向外头。 随后她朝身后管事道:“去,去给我找上京给人做白事的班子,将那些个哭丧、吹号、吹唢呐、奏哀乐的都给我喊来。” “皇帝一日不出兵增援涑河,整个上京就别想有一人睡得着!” 她一脸肃色,誓要将狗皇帝逼出来给城阳侯府一个交代。 “林姨娘这是要……” “问那么多做什么?江妃娘娘惨死敌手,咱们府上还不能祭奠了?” 一手扶着肚子,林葭玥一手将已经干硬的点心死命往口里塞。 她如今饿得快,却吃不下,正噎得难受时江星递来一杯温茶,轻轻抚着她的背。怀素皱眉道:“你如今身子重,还是早日回府中歇着为好。” “管不得那些了。” 将口中点心咽下,林葭玥又开始指着那拓印传单的下人将东西都收拢进竹筐,趁着天色黑正好可寻个高处撒向上京。 如今风大,她希望明日一早便将狗皇帝罪状书铺满所有街道。 怀素见她忙得抽不开身,微微勾唇转身走向宫门处。 “老夫人累了,让奴婢来。” 她跪在江母身边,接过江母手中的纸钱一点点丢入黄铜盆子里。 怀素道:“林姨娘说得对,若不闹出些什么来,圣上不会重视亦不会派兵去涑河救侯爷的。” 江母粗哑着声音,面上因哭喊了一夜而显得异常苍老。 “圣上这是要绝了我城阳侯府的根啊!” “不会的。” 怀素语气温柔,轻声安慰江母。 “总归有办法的。” 宫门前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先前还有些人对那纸笺之上的言辞有所怀疑,可宫中始终未有任何响动,有那晚来未能入宫的臣子,一直在宫外求见江妃娘娘也无人出来应。 宫门处愈发寂静,渐渐的众人都知传言怕是为真。 远处巷子里忽而传来刺耳诵经送葬声,怀素见那嘈杂之音越来越近,转身道:“城阳侯府待怀素有恩,怀素无以为报,今儿……” “便算成全奴婢了。” 江母愕然抬头,怀素微微一笑:“若侯爷回来,老夫人可能帮奴婢带句话给侯爷?” “你说。” 二人面上都已落泪,怀素看着江母,心中有万般言语此刻却不知应从哪一句说起,许久后才低声道:“望夫人帮奴婢转告侯爷,怀素……不悔。” 她站起身,走向守城将领身边大声道:“城阳侯府妾江门于氏,求见圣上!” 那禁军头领大呵一声:“宫门禁地,无关人等不得靠近。” “城阳侯府妾江门于氏,求见圣上!” 每说一句,怀素便向前逼近一步,守门将领抽出腰间佩刀,寒光映在怀素面上却是未能阻止她半分。 “城阳侯府妾江门于氏,求见圣上!” “站住。” “我城阳侯府效忠朝廷百年,已故老侯爷边关对敌战死沙场,妾身夫君与敌国对战生死不知,圣上为书虚名绝我忠臣良将满门,我城阳侯府……” “冤!” 女子凄厉之声划破长空,宫门前众人瞬时哑然。 怀素说完这句,猛地向宫门冲去,那守城将领手起刀落,怀素瞬间人头落地,只余下满地热血。 夜风袭来,一阵浓重血腥味传来,挤在宫门前的人群中突然爆发一阵声响。 “怀素!” 江母痛哭流涕,跪爬到怀素尸首前哀嚎不止。 “皇帝昏庸无道、寒天下学子赤诚之心惹天怒人怨,沈丛邑他不堪为君。” 径山书院的一众学子里,不知是谁率先喊出一句大逆不道之言。这一声好似泼入滚沸油锅中的一盆冷水,瞬间噼里啪啦炸得宫门前众人再忍不住心中愤懑。 苏榭看着江母跪地磕头,头破血流的模样亦心生不忍。 他喉间一动,又爆呵一声:“我们乃天子门生,宫中禁卫不敢对我们动手,冲,今日便是横尸于此咱们也势要见到圣上。” “咱们代天下学子问问圣上,我东宁百姓的命,于他心中到底算得个什么?” 苏榭说完,一群学子紧紧向前拥去,挤得守宫门的众多禁军齐齐后退。
第216章 告急 宫外闹得人仰马翻,而宫内文惠帝正竭尽所能想要粉饰太平,奈何今日无人顺应他之所想。 文惠帝阴沉着一张脸坐在雕龙髹金宝座上,居高临下看着跪了满地的重臣。 宋蓝安道:“还望圣上出兵增援涑河。” “今日事闹得天下皆知,荪城赤羊无人镇守之事不出十日定会被宁王知晓,届时便是朝中派兵也鞭长莫及。” 文惠帝面目狰狞道:“朕说了,此乃无稽之谈,你们这一群蠢物听不懂朕所言不成?” “圣上。” 宋蓝安起身,高声道:“若是传言,还望圣上将江妃娘娘请出让众臣见上一见。” “宋蓝安!” 一道请兵折子丢在宋蓝安脚下,文惠帝愤怒拍桌而起,一双眸子因怒极而猩红不已。 吴喜香之父吴御史跪地大声道:“请圣上出兵。” “请圣上出兵。” 众臣随声附和,文惠帝只觉腹胃烧灼,疼得他趔趄着跌入龙椅之中。 只是眼下无人关心他龙体是否康健。 吴御史自地上而起:“圣上想垂范百世名留青史,竟妄以这等卑劣之举成事,实为奇想天开。” “圣上可知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您今日折损我无数东宁兵将,来日待您宾天之时,如何有颜面见我东宁列祖列宗?” “圣上以东宁国土、太子及万将之躯为祭,便是将这清名留给圣上,圣上又如何背负得起?” “圣上当天下万民都如您一般心瞎眼瞎,鬼迷心窍了不成?” “放肆。” 文惠帝猛地趴在御案之上,抬起眼死死瞪着吴御史。 “来人,将吴仕良拖出去杖五十,今日殿上四品之上官员,夺俸……” “圣上三思。” 郑云山颤颤巍巍开口,大声道不可。 吴仕良却是道:“郑公莫为下官求情。” “为臣者谏诤辅拂方为本道,今日未能致圣上心阔眼明,乃老臣无能。” “可老臣知晓何为忠君。” “臣不愿圣上遗臭万年,成为那与桀、纣齐名之流,唯愿速死以荐青天,敲圣上心门。” 说完,吴仕良三两步跑至云龙柱前,一头狠狠撞在了鎏金大柱上。 “你……你……” 文惠帝死死抓着心口,发不出一丝声音。 宋蓝安视线自吴仕良尸首上扫过,微微蹙眉不忍再看,他甩袖跪地:“请圣上出兵。” “请圣上出兵。” 众朝臣高声请求,文惠帝抓着心口身子猛一抽搐,直直自御案之上摔落到地上。 “圣上……” 随侍太监上前将文惠帝扶起,众朝臣却是长跪在地一直不起。 宫中太监将文惠帝抬回寝宫,由太医诊治。待到天色微亮时,他方幽幽转醒。 “那群逆贼可还在……” “禀圣上,郑老同宋大人他们跪在寝宫外。” 文惠帝抓住心口,气急至险些再度晕厥。 他昨日被宋芸宁那贱妇伤了心肺,虽以宫中秘药强护性命,但定于寿数有碍。从昨日起他便觉五脏六腑灼痛难忍,饮水吞咽皆如受刑。思及此,文惠帝手一挥,召来那身形佝偻的老太监,又自瓷瓶中取出一粒赤丸。 吃下那赤丸,文惠帝面上添了几分红润。 待舒缓后文惠帝按住胸口,沉声道:“传旨下去,便说朕龙体欠安,即日起罢朝十日,封锁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既他们愿跪,便让他们跪。” 说完,文惠帝随太监出了皇帝寝宫。 待罢朝圣旨下,宋蓝安等人彻底对文惠帝失望,有那年岁大的朝臣当场失声痛哭起来。 郑云山更是抓着圣旨颓然瘫坐在地,一脸家国将破的绝望和悔恨。 英国公长叹一声:“眼下如何是好?” 宋蓝安起身走至郑云山面前:“劳烦郑大人。” 将罢朝圣旨接过,他随手递给明华新:“圣上下令封锁宫门,还望英国公宣旨。” “宋大人所言极是。” 将圣旨捧在手中,明华新眸中带出三分狠劲。郑云山看着二人动作,嘴唇张合,终是未将阻拦之言说出口。 昨夜宫外吵闹一夜,无数人跪地祈求以见文惠帝一面,那些个学子更是直冲至宫门下,若非宋扶等朝中众臣阻拦相护,怕是早已被斩于守城将领的刀下。 怀素的尸首还横在宫门前,江母早已支撑不住哭晕在地。 林葭玥身子不便,被青薇护在杂货铺中。 昨日夜里,送葬人吹打了一夜,直敲到如今,以至于上京街头巷尾挤满了百姓。 本有那先前还想着莫犯皇家忌讳,惹了圣上不悦怕掉脑袋的,如今一夜过去,众人皆被昨日未能入宫跪在宫门前的文武百官所打动。 “早年将太子送去南庆,便不是那带把儿的男人所为,如今又将皇妃送给南庆人折磨,这皇帝老儿骨头软成这个样,怎不将那一颗脑袋塞入裤裆里去?” 一身穿粗布,身挑货担的男子在人群中大喝一声,有那与他相识的忙拉扯着他衣袖:“你不要命了?快卖你的货去,在这处凑什么热闹?” “这小哥儿说得没错,你没见那满地纸笺都写了什么?皇帝老儿将自己的女人送出去不说,便连荪城和赤羊也拱手让人。” “这可不就是昏君所为?” “别说了,小心你那脑袋。” 先前那货郎嗤笑一声:“可不见得那皇帝老儿有敢要人脑袋的魄力。” 百姓越说越是气愤,见咒骂皇帝前头跪着的百官同守城的禁军也无动于衷,一个二个都跟着骂了起来。 沈千柏听着耳边百姓之言,心中憋闷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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