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芷蘅芜与等在一旁伺候的见状,俱如往日一般自觉退下,将屋中清净让给宋挽二人。 “在说招儿与齐府的婚事。” 沈千聿对此并不感兴趣,见屋中无人,他凑上前去,将宋挽揽在怀中:“天色暗了,挽儿可还记得白日里答应过我的事?”
第267章 不苦 “不知,我不记得答应过什么。” 宋挽淡笑着开口,将沈千聿推开。 “桌上备了饭菜,还温着,你净过手快些来吃,若凉了晚间容易腹胃痛。” 沈千聿轻哼一声,放开宋挽洗手去了。 今儿小厨房做了猪膂肉、酒糟虾以及烧笋凉糕等。他二人对吃食要求并不精细,寻常也多在长乐宫解决饭食。 二人落座,沈千聿抬手自芝桃仙鹤纹青花盘中,夹起一只酒糟虾为宋挽剥了起来。 “你家中那几个妹妹可是说亲了?我瞧着先前你心情不错的模样。” 沈千聿说完,正准备将手中剥好的虾子放进宋挽碗中,哪知他还未动作,宋挽便将另外一只剥好的虾仁放入他碗中。 “今儿二房的宋拟同商家十三子相看,想是这亲事要定下的。” 将沈千聿手中的虾夹入碗中,宋挽淡淡一笑。 他夫妻二人时常有这般举动,先前还会惊讶彼此心意相通,甚至暗生甜蜜,时日久了,便觉这应该就是寻常夫妻都会有的状态。 沈千聿知晓宋挽不爱吃那些个费力的,就将盛了凉糕的碟子拿至眼前,用银勺挖成容易入口的小块。 边动作,沈千聿边道:“你可知今日晏儿寻到我这,诉苦诉了许久?” “他有何苦?” “前日商贵妃给他留下功课,他躲去了赵南璋宫里,哪里知道不仅未能将功课躲掉,还反被拉着学了一日的射术。” “好似是从扎马步学起的。” 宋挽闻言轻笑出声:“他应躲去宝桢宫里才是,宝桢疼他不忍让他累着,去一日总能休息上半日。” “我亦同他这般说,却没想晏儿听闻这话哭得更是厉害。” “说是张宝桢不知何时迷上了裁衣制鞋,他去到便被小太监拉着换了半日的衣裳。” 说道此沈千聿一顿:“他说有数十套之多,我想着应是夸大了来说的。” “所以他便跑到你哪儿去了?” “说是中间还寻了万宵,但我已无心再听下去。” 见宋挽一脸笑意,沈千聿道:“我将晏儿送至齐卿铃那处,今儿无人会来打扰我二人。” 宋挽面色一红,一时无话。 沈千聿见她已经吃饱,拉着人去到盥洗架前,拿了帕子为她擦净十指。 宋挽看着他的动作,低声道:“我唤蘅芷为我拆发。” “我为你拆。” 小心将她头上的发簪摘下,沈千聿又举止轻柔地将缠绕在上面的发丝一点点勾开。 “我瞧着蘅芷眼神愈发不好了,有好几次扯断你的发,你亦未曾说过什么。” “女子带钗,勾断一二发丝有何稀奇的?她手已极轻,我未觉得痛过。” 宋挽说完,又温声道:“刚去到侯府的时候,我们主仆几人都缩在拢香斋,头一年里我心难静,晚间不好入睡,便常点了烛火看书习字。” “我不歇下,几个伺候的便要在旁候着。赵嬷嬷年岁大,其余几个丫头又小,蘅芷便让她们去休息自己留下陪我。” “我读书她便绣花,许是那时伤了眼睛。” “那日后我帮你拆发。” 知晓她同蘅芷姐妹情深,沈千聿不再言语,小心将宋挽的发髻松开,又拿了白玉梳篦将她的头发一点点梳至柔顺。 把她的发用明黄色丝带缠起,沈千聿道:“可会觉着紧?” “不会,如此正好。” 宋挽看着铜镜中神色肃穆认真,好似在做什么紧要事一般的男人,忽然轻声道:“夫君可能同挽儿讲讲,你方去到南庆时的状况?” 他去到南庆之时,不过是个总角孩童。 那般年岁便背井离乡,宋挽很想知他幼年时都经历过什么。 往日她不忍心问,今儿却生了几分好奇之心。 “南庆?” 沈千聿道:“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我去到南庆之时年纪尚小,只记得刚到南庆皇宫便生了场重病。闫叔照顾我近一年之久,待我病好了,便已适应了南庆生活。” “虽幼子为质,看似残忍……” 沈千聿略略一顿,随后嗤笑一声:“但也算幸事。” 他语气中若有似无的苦涩听得宋挽心尖一紧。 幼年为质,定艰难非常。 可又因幼年,尚对故土亲眷无甚情感、记忆,所以不过区区一年他就适应了他国风土人情,当真令人心酸。 宋挽看着沈千聿,忍不住将手覆盖在她抚慰过无数次的伤疤之上。 若是寻常孩童,五六岁之龄去到敌国早该忘却故土。 穿他国之裳,饮他国之食,习他国风俗……但凡那处待他有一分半点温情,沈千聿也不会心怀东宁半分。 必是在南庆的每一日、每一夜都令他倍感痛苦,那远在万里之遥的家乡,才能成为他心之所向。 怕是回到东宁这个念头支撑了他对生的全部渴求,才会在多年后,让沈千聿对东宁百姓以及这片故土如此眷恋。 宋挽甚至能够想象到,幼小的沈千聿只身一人在离家万里的角落中暗暗思乡,却又无可思念之人。 “夫君幼时定然辛苦。” 宋挽起身环住沈千聿的腰:“我幼时觉得命运不公,可如今想来这世上本也无公平一说。” “世人皆苦,众生皆苦。” “可苦后总有回甘那日。” 沈千聿揽着宋挽,疼惜抚着她的发:“世上本也无一蹴而就之事,大丈夫顶天立地便是寻常,万般苦楚也不过是人生历练的一遭,走过便罢。” “所以挽儿不必心疼,为夫不苦。” 其实他何尝觉得不苦? 在见到闫叔日日将宫中赏赐下的点心同珠宝,让人捎给闫蜻时,看着秦娆日日被秦湛护在怀中,看着柳长阙之母,将温软油腻的糖饼藏于怀中,徒步数日只为让他尝一口家中之物时,他怎会不觉得苦? 可待他识得万宵,知晓这世上总有人比自己活得更为艰难时,他便觉着好似也不是那般苦了。 待他与宋挽相识,发觉她一介女子都可绝地翻身,蹚出一条路来,他便觉着剩下的那点子苦,也算不得什么了。 待到如今他温香软玉在怀,日日可与心爱之人赏春雨冬雪、谈日常琐碎,他又觉人生哪里有什么苦楚? 分明万般皆是甜。 沈千聿低下头,轻柔而怜惜地吻在宋挽额头。 “我不觉着苦,我有挽儿,挽儿可抵世间万种不甘,同一切痛苦。”
第268章 照拂 沈千聿常说自己性子粗笨且口舌不灵,宋挽却觉他是这世上最会说情话的人。 虽未有什么疼了爱了之言,但那些话总能轻易让她动心动情。 “挽儿?” “我在。” “那名家画作……我们一起观摩观摩如何?” “……” 宋挽沉默片刻,忍不住轻笑出声。 “你不答我便当你答应了。” 沈千聿将人横着抱起,二人一同跌入晒得香软的被子中。 屋中心融骨酥,发丝缠乱,屋外暴雨倾盆,雷声大作。 待到深更,宋挽突然自沈千聿怀中惊醒。 男人睡得很不安稳,不时弯曲双腿,似有不安。挣动间,还会紧蹙着眉心仿佛疼痛得厉害。 宋挽听着外头雷雨声,心下疼惜。 她披了宽袍下地,唤了今日值夜的人炒过加了药物的粗盐来,小心系在他腿上。 “挽儿……” 灼热触感烫得他瞬间清醒,沈千聿坐起身道:“我扰着你了?” “不曾,我被雷声惊醒了。” 宋挽继续拿出手中滚烫软袋,隔着衣衫放在沈千聿后腰伤口处。 涑河一战后他身上再添新伤,连带着仿似勾起了往日所有疾患。 知晓他是伤了底子,宋挽不愿露出担忧之色让他烦心。 “你再睡一会儿。” 沈千聿摇头:“我陪着你。” 床榻之上散发着止痛之物的药香气,沈千聿在这种雨夜时总觉浑身疼痒难抵,让他倍感不适。 “那夫君揽着挽儿睡。” 褪下宽袍,宋挽重新回到他怀中。 男人胸膛体温高得吓人,受过伤的腿却是泛着冰凉。宋挽凑得更近了些,缓缓闭上眼睛。 外头仍雷雨声轰隆,屋内二人却仿佛听不到一般,睡得安稳。 第二日一早,身上的粗盐袋子早已凉透,沈千聿轻手轻脚将它踢出被子外,揽着怀中人心猿意马。 宋挽在他身边之时,他从不知餍足,尤其如眼下这等时候。 不知是否因他目光太过灼热,宋挽睁开惺忪睡眼,就见沈千聿一双眸子闪闪发亮,尽是渴求。 “我倦了。” 将人笑着推开,沈千聿却道:“后宫清冷,是否该添个小公主了?” “我想要个如挽儿一般可爱的小女娃儿。” “最好是眉眼性情都如挽儿一般,这样我便可弥补未曾看挽儿长大的遗憾。” 宋挽闻言笑着道:“那若是再诞下个皇子要如何?如你这般眉眼性情都像的?我已不想再看一遍皮猴一样的幼年夫君了。” 她这话说完,沈千聿眼中的兴致勃勃突然便转为哀怨。 沈时晏着实像他像得厉害,尤其是尤喜哭鼻子这一点。 将手枕在脑下,沈千聿抿着唇暗暗摇头。 若真再生个沈时晏,他怕是要疯的。 夫妻二人正在床榻之上交谈,殿外便传来叽里咕噜的说话声。虽不曾听清什么人在说些什么,但沈千聿同宋挽都知晓,定是沈时晏又闹了起来。 “夫君去哄晏儿。” “我不想去。” 将脑袋拱在宋挽颈间,沈千聿委屈嘟囔道:“我不想离开挽儿。” “那我去。” “别。” 不忍宋挽被沈时晏的哭闹声吵得头痛,沈千聿起身,利落换上常服走出殿外,将那还在闹腾的小家伙抱进怀中。 “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 刚把小家伙抱进怀,沈时晏便收了哭声,一脸嬉笑给他请安。 “你心眼倒多。” 把人丢给蘅芷,帝后二人起身拾掇穿戴。 因昨日暴雨今日不必上朝,所以可陪妻儿享一日悠闲。 三人用过早膳,沈千聿便带了沈时晏去到御花园钓鱼去了。父子二人闹到中午,方拎着一条硕大肥美的锦鲤回了长乐宫。 宋挽看着沈时晏笨拙提着木桶的模样,笑得开怀。 “母后,晏儿贡鱼一条,极胖,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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