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记着齐府有个嫡出小姐今岁刚及笄……” 赵嬷嬷在里间收拾宋挽衣物,听蘅芜这般说便道:“嫡出的小姐也不成,便是品性再好小姐也不能为二爷做这门亲。” “为何?” 蘅芜不解:“不是都说低娶高嫁?先前小姐中意的那个孙家姑娘,父亲不过是一个五品的东阁大学士,照比这齐府还差了一大截呢。” 宋挽闻言撑着下巴笑了起来:“傻蘅芜,这当然不同了。” “孙大人虽只是五品,但孙家小姐的嫡亲兄长未满弱冠便得了进士,且孙家小姐的嫡亲舅舅如今在兵部。” “而东阁大学士虽官位低但却隶属内阁,是正经的官家近臣。孙家小姐的闺塾师请了太仓州王家出身的梅山居士,说明孙王两家亦有往来。” 宋挽眨着眼:“这王家……” “哎呦小姐,奴婢就就听不得这些,听得奴婢的脑袋混混绕绕的。” 赵嬷嬷抱着晒软的被子笑道:“便是老婆子我不懂这些,也知道那齐府的小姐不能说给二爷。” “为什么啊,可是齐府小姐有什么不妥?” 赵嬷嬷照着她背后拍了一下:“胡说什么,闺阁小姐的清誉也容你这般诋毁?” “这点子事儿都看不明白,白长了一身大傻个子,问你阿姐去。” 被赵嬷嬷抢白一顿,蘅芜哼唧着询问蘅芷当中缘由去了。 蘅芷笑答:“孙家位卑却手握实权,而齐府则空有个光鲜出身,若是小姐给二爷选了这样的人家,外头要么说咱们奶奶目光短浅,要么说心思歹毒,作践二爷。” “啊……” “怪不得小姐这几日整天翻看各家名册,原是想得这般深。” 蘅芜见宋挽眼下青黑愈发明显,不由愤恨:“要奴婢说小姐就不该如此上心,姑爷待小姐一点都不好,凭什么让小姐受苦受累为侯府盘算?” “呸,你这小蹄子几日不挨打,皮子紧得厉害。” 赵嬷嬷听见这话,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再见宋挽面上笑意敛了大半,忙翻出屋中挑杆要抽蘅芜。 蘅芜被她撵得满屋子乱转。 赵嬷嬷一边追,一边道:“整日胡言乱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怎么啦,奴婢哪句话说错了?” “大爷不做人事,府里还有夫人同老夫人呢,便是不讲这些,小姐若真撒手不理,难不成将这管家之权让给那小娼妇吗?” “你眼皮子怎就这么浅?光看了眼前这一点得失,你就不想想若小姐万事不管只求自身安闲,侯府乱起来她能置身事外?你就没听过那句……什么巢……什么卵?”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宋挽在桌子后捂着唇笑接了一句。 “对对对,就是这句。” “小姐既嫁到侯府,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当我不心疼小姐?可你见我说过什么?” 说着,赵嬷嬷眼眶也红了起来。 宋挽是她奶大的,巴掌大小的时候便由她护在怀里养着,如今好容易伺候成这般天仙模样,哪就想嫁了江行简这样的人?若是早知道江行简如此,还莫不如让她家小姐一直守寡呢。 这都说不上哪种日子更折磨了。 赵嬷嬷越想越气,她想着宋挽人前强端着一府主母的架子,人后却没心没肺同未长大的小丫头似捂唇偷笑,就心疼得厉害。 她家小姐十二岁守寡,在拢香斋一困就是六年,说到底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傻孩子呢。 蘅芜只见赵嬷嬷追着追着,噗通一声趴在绣塌上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宋挽蘅芷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蘅芜在后头呵呵傻乐,直到屋中传来低低啜泣,她才慌张闭上了嘴巴。 “好嬷嬷,我再不胡说乱说了。” “这出了嫁的姑娘们哪个不得克己慎行,步步为营?妇道人家活一辈子也就为个清名贤名,看着小姐日日受累,哪个会不心疼呢?在咱们府里,老奴是连滴水都不让小姐沾的。” “更别提有那拨算盘,拨得指甲都断了的时候。” 赵嬷嬷捧着宋挽纤嫩手指,心疼得直抽噎。 她家小姐除了幼年学女红摸过几次针线,那是再没做过粗活的,如今日日拨那算盘,指甲边都皲出细血口子来了。 “要是夫人地下有知,不知得疼成什么样子……” 宋挽被赵嬷嬷紧紧抓着手,心中也生出几分酸楚,只是并非因为江行简,而是为关心她的人。 想了想,她如小时一般撒娇的趴在赵嬷嬷怀中,咕哝道:“嬷嬷哪儿的话,我在侯府已算是很轻松了,不过是掌家理账又有何难?哪一个宗妇不是这般过来的?” “老奴说的并非掌家一事,老奴说的是小姐日后。” 宋挽心中叹息,却是笑着道:“夫君同我青梅竹马,有幼时情谊在总不会一直这般的,待过几日说不得便想起我的好了。” 蘅芷蘅芜也觉心酸,几人正感伤,就见绿竹手执府中领票走了进来,刚进屋就气冲冲道:“小姐,姑爷患癔症了,他竟给绣烟阁林姨娘拨了两千两开铺子,他难道就不知小姐是多么辛苦,才为侯府省下的这些银钱?如今竟都拨给了那物件,实在欺人太甚。” “什么?姑爷疯魔了不成?” 赵嬷嬷倏地站起身,晃得宋挽脑袋一晕。 宋挽扶着头,无奈道:“慎言……慎言……”
第30章 可笑 “小姐,那林姨娘还在院外等着。” 绿竹将手中领票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气得一双杏眼瞪得老大。 宋挽整理好头发,让蘅芷陪着自己出去。 林葭玥身边跟了两个小丫头,看见宋挽的时候齐齐行了礼,林葭玥面露微笑,举止动作乍看之下很有闺秀气韵。 “我方才将行简写的领票给了你的丫鬟,如今是来领银子的。” 宋挽道:“夫君既写了领票予你,你直接去府中总务拿银子便好,不必寻到我这里来。” 让房里二等丫鬟端了茶水,宋挽便等林葭玥开口。 江行简既越过她拨了银子给林葭玥,便说明他也知这举动不合情理,是绝不会让林葭玥来找自己的,如今她找上门来,也不知是想炫耀一二,还是准备耀武扬威一番。 果然,宋挽不过端起茶沉默片刻,林葭玥便沉不住气。 “江行简给我银钱开铺子,你就不生气?” “你的规矩学得实在不好。” 听闻规矩二字,林葭玥面色一沉:“他就喜欢我这样的性子,不会太过无趣。” 宋挽捏着茶杯的手一紧,轻笑一声后准备离开,却听林葭玥道:“你这样有意思吗?空守着一个嫡妻身份守活寡每天自欺欺人,真的会快乐吗?” “放肆,夫人面前岂容你无礼?” 宋挽摆手,蘅芷退后不再言语。 “那依林姨娘之见,我又该如何?” 林葭玥看着宋挽,眼露坚定:“我对你并没有敌意,我只是不明白行简不喜欢你,你又为什么要一直待在侯府?你已经浪费了六年时间,为什么还要继续蹉跎下去?” “……” 宋挽重新坐回主位,淡淡道:“我实在不懂你的意思。” “这有什么不懂的?我跟行简两情相悦,他曾说过回到上京会娶我为妻,可谁又能想到这世上居然有那么傻的女人,竟会抱着个牌位嫁进来守寡?” 林葭玥看着宋挽,也是满心的不自在。 明明是她跟江行简相爱在前,怎么如今搞得好似她插足了别人一般?她虽然对自己有信心,但江行简跟宋挽在一起的时候,也忍不住担心。 她是他名义上的嫡妻,他们每日早晚一起去福鹤堂给老太太请安,他们院中的东西全部都成双成对,提起宋挽的时候,江行简眼中满满都是未曾说出口的夸赞。 虽然他二人不曾有过什么亲密举动,但林葭玥就是忍不住心生醋意。 明明,江行简是她的爱人才对。 “你可曾想过,你对自己不负责任的做法,也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宋挽眨着眼,想要试图理解林葭玥口中,给别人带去困扰指的究竟是什么。 她往日自诩聪明,但林葭玥的言语却实在无一句能听懂的。 抬头打量着眼前姑娘,宋挽至今也不明白江行简究竟钟爱她哪一点? 若说皮囊,她自觉更胜一筹,若说家世背景她同江行简之间也算不得高嫁,难不成真如林葭玥所说,她太过无趣了? 可她自幼琴棋书画,针黹女红都算精通,就连诸子百家、诗词歌赋也有涉猎,怎么会无趣呢? “你家世好出身高,就算离开江行简也可以再寻个意中人吧?” 原本宋挽还在琢磨自己是否无趣之事,听闻这句眉心拧得紧紧的。 蘅芷气不过,抄起眼前热茶猛的泼到了林葭玥面上:“你自己喜好出乖弄丑,整日提溜着满身贱气勾着大爷打转不够,还想污我们家小姐的清名?你这女人当得是黑心烂肺,死不足惜。” “蘅芷。” 见她还要上前,宋挽拦住了她。 那热茶虽然不烫,但被人兜头泼了满脸也实在羞辱,林葭玥气不过大喊道:“我是为了你好,你们发什么疯啊?” 两个小丫头上前帮林葭玥擦面,宋挽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许久,她才确定眼前人除了一股子蔑视她的傲然,确实没有恶意。 林葭玥真认为自己所言是为了她好。 宋挽忽然就好奇起来。 “世家从无和离妇,你所言的离开根本不可能发生,且你难道不知我朝律法规定,毋为妾为妻,以妾及客女为妻者,徒一年半?” “若是商贾庶人便罢了,如侯府这般的世家大族,便是来日我身死也要另选继室,是绝不会做那等抬妾为妻、有违伦常之事的。” 若林葭玥不是妾身,哪怕是个不上宗谱的外室,这事情或许还有可转圜的余地,至到如今,一切尽是空谈。 “不可能。” 林葭玥脸色惨白:“我不信世家不能和离,难不成就算是一对怨偶,也要死都绑在一起?” 宋挽垂眸,淡淡道:“你如此笃定和离一说,可是夫……他同你保证了什么?” “他……” 江行简保证一定会娶她为妻,让她做侯府的女主人了吗? 林葭玥细细回想,突然发现自回到侯府,江行简再没说过这样的话,便是搬到绣烟阁那日,他也只说了一句信我。 面上浮出细细汗水,林葭玥突然有些惶恐。 宋挽见状道:“世家从无和离妇是因为和离乃宗族大事,需得两府亦或两宗焚香开祠,两族族长祭拜过祖宗天地,且上达天听求得祖宗同意后,方可和离。” “和离虽少,但休弃却多,男子不满家中嫡妻可以七出亦或义绝休弃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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