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心烦壮热此乃阳邪之症,散了热便好了,待老夫抓几味药必药到病除。” 蘅芷蘅芜听了放下心来,绿竹则跟着大夫去了药房。 宋挽烧得浑浑噩噩,赵嬷嬷见状心疼不已。她一整夜未眠,忙着帮宋挽擦汗换衣喂药退热。待宋挽退了烧,赵嬷嬷这才顶着眼下青黑哭天抹泪的拜谢神佛。 “小姐,您怎么突然就病了呢?这一夜可心疼死老婆子我了。” “让嬷嬷担心了,是挽儿的不是。” 宋挽哑着嗓子,面上浮现出一个柔柔笑容。 虽病一场,但她却觉得畅快许多。 由着丫鬟服侍自己沐浴更衣,洗漱过后宋挽去了书房。 “小姐病还未愈,怎不多休息几日?” 宋挽摇头:“夫君袭爵侯府要办大宴,这名单同请帖总要先拟定了。” 写了大半日,宋挽才将写好的名帖递给蘅芷,让她送去府中礼房。 礼房专管府中祭祀礼仪之事。 寻常主子诞辰以及祖先忌日,又或者平日同各府往来下帖送礼,都由他们专管。今日这名单送了下去,明日请帖便会送至各府受邀主母手中。如江行简袭爵这种大宴,必是内外院男女眷分开大办,是以光是宋挽一人定忙不过来。 “此三人以我的名义去请。” 蘅芷打开看了一眼,这孙家夫人同兰家主母她倒能理解,可上头有一吏部员外郎白夫人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阿兄去了吏部,如今还只是个未入流的副使,这白大人是他顶头上峰。” 提及宋扶之名,蘅芷悄悄红了脸,愣愣点头后捏着定好的名册走了出去。 赵嬷嬷见状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她家小姐性子清傲,若是以往定不会做这种行侯府便利,为自家少爷谋私之事。如今既做了,只怕是对侯府彻底失望,不耐维持情面了。 赵嬷嬷想劝,可双唇开开合合终是未能发出一言。 江行简的袭爵大宴,宋挽负责了邀请名单同菜系后再未管其他,这些大宴府中都有旧例,只要安排管事婆子办好分内差事,便可求个无功无过。 准备好一切,又与江老夫人同江母禀告过后,宋挽再未过问,便是听闻江母又将管理大宴的一部分权力交给林葭玥,也未曾言语。 只是后来偶有婆子来报,言辞间含含糊糊说林葭玥又改了府例,宋挽也只问一句夫人是否知晓,听闻江母知道且仍让林葭玥全权负责后,她便彻底放了权,让婆子们尽管听林葭玥的指示。 “小姐,您就不怕那小娼妇捅出什么篓子?” 管事婆子刚走,赵嬷嬷便坐不住苦口婆心的劝:“您都让那小娼妇操持,若当日真出了问题,小姐的一世贤名岂不是被糟践了?” 宋挽捧着书淡笑:“你昨日同我一起去的绛香院,可见到夫人的态度了?” 最近炎热,江老夫人整日病恹恹的,既没有胃口身上也疲乏得厉害,除了宋挽同江行简偶尔还能见上一两面,其余人的早晚课都被老太太免了。府里所有事情交由江母负责,宋挽不好拿杂事麻烦老太太,便只能告知江母。 林葭玥的焕颜斋刚开业便有不少生意,可观的进项让江母同江行简对她信心倍增,对她主持大宴一事也有了底气。 宋挽不过刚提及旧例不好改,便被江母一句陈腐窠臼无趣无味顶了回来。 “如今我说什么都无用,再说得深了便是气量狭小,只知拈酸吃醋瞧不得侯府好了。” “咳。” 宋挽话音刚落,就见江行简面色微妙的站在屋中。赵嬷嬷生气的看着香草,香草刚想回话,江行简便道:“是我不让她通传的……” 他也没想宋挽在房中提起了他同林葭玥。 宋挽懒懒抬眸,丝毫没有被人撞破私话的尴尬。 她这幅平淡模样,倒是让江行简有些别扭,好似自己多余一般。 “江妃赐了东西给你,我帮你带了过来。” 将手中木匣放在桌上,江行简坐了下来。 这段时日他有意疏离宋挽,许久未曾来过澜庭院,本以为宋挽会有所怨怼,却未想她竟丝毫不在意。 “你若是觉得葭玥何处做得不好,自可出言拒绝,说到底你才是侯府嫡……” “让一介妾室掌管中馈,侯府祖宗规矩伦常礼教都抛在脑后了,我又有何可说的?” 宋挽放下手中《文史通义》淡漠道:“人重自重者,若侯府不自重,又怎么指望别人强拉着?” “我倦了,夫君回吧。” 不过刚坐下来便被下了逐客令,江行简面上讪讪却是无颜辩驳。自决心放弃宋挽的那一刻,他在她面前便再直不起腰,也没脸说一句重话了。 终归是他负了她。 江行简抿唇,略一犹豫离开了澜庭院。 “小姐,老奴觉得姑爷心中是有小姐的,如今江妃娘娘又赐下重礼,想是有心缓和同您的关系。” “若是侯爷迷途知返,小姐您还是听听夫人的劝,身段放软了些吧……” 宋挽看了眼桌上放着的楠木匣,淡漠道:“哪里是要缓和什么关系,不过是见我为二爷同三妹妹说了孙家与兰家的婚事,觉得满意罢了。” 做得好了便打发一二件玩物,让她继续为侯府奔波筹谋,若是她无用,便如先前那般入了宫也别想见她一面。 说到底江妃也只是拿她当个跑腿出力的使唤下人而已,说不得于江妃心里,她还不如衍庆宫一个下等女官。 拿起那楠木匣子,宋挽开都未开随手递给赵嬷嬷:“收起来吧。”
第44章 僭越 城阳侯府大宴当日,宋挽天还未亮便起身梳妆。 身为城阳侯夫人,她今日不仅要迎宾待客,更要同上京各家夫人女眷打好关系。男子于外拼搏女子于后院也要周旋于各家夫人中,许多不好谈,不能拿于明面之事便要看各家夫人的手腕如何了。 宋挽虽不耐为侯府做这些,但却又不得不做。 绿竹同香草一个帮她绾发,一个帮她上妆,忙了近一个时辰方打理好一切。 待装扮妥当,宋挽在蘅芷的搀扶下出了澜庭院。 澜庭院外,江行简同林葭玥已等在外头。 宋挽只见林葭玥身穿一条樱紫绣金牡丹绡纱长裙,腰间垂着榴花红串珠宫绦。头上挽着飞仙髻,鬓边插着红宝鸾鸟点翠步摇。 就连压裙的白玉禁步,都是宫中所出的上等物件。 宋挽视线自红色宫绦同鸾鸟步摇上扫过,眼神淡漠。 也不知是林葭玥不懂规矩,不明白这些东西远非她妾室身份能用的,还是明知僭越却非要压她一头。 宋挽收回目光,只当做未看见。毕竟还正怕她今日不够猖狂。 几人一同去了福鹤堂拜见江老夫人,今日大宴老太太自是要出席。 众人请了安,用过早膳,宋挽跟着女眷一起去了海棠园。 海棠园内假山怪石林立,当中楼台水榭尽有。 园内有一人工湖,湖内有一小岛,岛上居住的便是侯府养着的梨园弟子。世家大族都有几个常用的戏班子,如侯府这等人家府中更是常年供养着自己的戏班。 今日这等大宴,几出大戏是不可少的。 林葭玥心不甘情不愿的站在最后,跟着众人一起穿过东西内院关墙,她本以为自己对侯府已算了解,到今日才发现侯府之大之奢豪,远超她的想象。 走出关墙,便见外头绿柳周垂,两旁树木一高一矮,脚下是大块的白玉石板,置身其中可感受到一阵徐徐凉风,在夏日里显得格外清爽舒适。她正惊讶于自己平日从未来过这处,便见远处亭阁遍布,苍松翠柏无数,比侯府后院不知大上多少倍。 进了海棠园后,院正中是巍峨戏楼,近百数身穿戏服的伶人一字排开,方一见到江老夫人便齐齐行礼。 “都起来吧,老太太不喜这些。” 江母面色红润满眼笑意,让身边丫鬟端来红封后一一赏赐下去:“侯府多年未办过大宴,今日你们可莫要给府里丢份,若是谁演砸了,小心我回头抽你们鞭子。” 班主接过红封,笑道:“夫人放心,万不会演砸的。” 江母捂唇笑了半晌,又转头问宋挽:“挽儿,其他事宜可处理妥了?” 宋挽笑道:“娘亲忘了,大宴之事挽儿只负责了名单同菜系,其余万事皆是林姨娘负责的。” “林姨娘负责的?” 江老夫人闻言眼皮猛地一跳:“怎么没人同我说?” “这点子小事,哪里需要劳烦您老人家?媳妇瞧林姨娘有些才华,办理个几百人的宴席不会出什么差头。且府中还有挽儿同那些管事婆子看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江老夫人心头一窒,看着宋挽道:“你可知晓林姨娘都安排了什么?” 宋挽低着头:“林姨娘都同母亲报备过的。” “那就是你不知她如何办的了?” 见江老夫人音量拔高,江母笑道:“母亲不必担忧,林姨娘虽非大家出身,但能力终归是有的,便是有些细微小节处理不妥,挽儿也会帮府里圆过去。这两个孩子一个沉稳内敛,办事稳妥,一个胆大心细妙想奇多,二人联合自是锦上添花。” 宋挽面无表情,也未接言,江老夫人一看便知绝非江母所言那般简单。 “让林姨娘过来。” 林葭玥从人群后施施然走过来,朝着江老夫人笑着行礼,江老夫人刚见到她这一身,便立刻暴怒开口:“谁准许你穿成这般样子?你不知今日是什么场合?” “你当那些个世妇都如你一般眼皮子浅,看不出你那些个龌龊心思不成?” 老太太暴怒,侯府一行女眷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江母这才看见林葭玥一身行头,皱着眉道:“你怎得系了红色宫绦还戴了鸾鸟步摇?这些远不是你一个妾室能用的,快换了去。” 被当众呵斥,林葭玥心下不满,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她低着头道:“这些东西都是江妃娘娘赐下的。” 听闻娘娘赐下,江母不再言语,见江老夫人还一脸怒色,不由开口劝解:“既是曼儿赐下的便让她穿着吧,如今这时辰再换也来不及了。” “你糊涂啊。” 江老夫人瞪着江母,心中大为不快。 今日这等场合,乃是江行简同宋挽第一次正式显于人前,他二人一个是城阳侯府的一府之主,一个是城阳侯府一府主母,代表的是城阳侯府的脸面,远非江易同宋挽二人。 在这等场合公开抬举一个妾室打宋挽的脸,同向整个上京宣告城阳侯府与宋府决裂有何区别? 且上京所有人都知宋挽抱着牌位嫁入侯府,是守寡六年之久的孀妇。宋府姑娘大仁大德妇容典范上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他们侯府一朝翻身,第一件事便是急着踩宋挽的脸,这让世人如何看待侯府,侯府还有何家风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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