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本官头上还有上峰,这打点之事……” 沈千聿嗤笑一声,打断他的话:“要多少?” 钱晁搓了搓手:“萧兄的买命钱,总抵得过一个翠微楼吧?” 话音刚落,沈千聿冷哼一声:“没想到你脑子没多大,胃口却不小,也不怕一口撑死你个蠢货。”
第110章 酥糖 “萧兄之意是不想拿这买命钱?” “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钱晁抬手啪啪拍掌,屋中瞬时围上来十数人。 这些人身穿靛蓝色粗布下人服,一个个长得却穷凶极恶,一见便知是养在家中的走狗爪牙。 “本官老实告诉你吧,朝廷有令,本月底之前必要抓出蛰伏在上京的南庆细作,萧兄若是不想……” “屁话真多。” 他话还未说完,沈千聿抄起桌上茶盏直接砸在钱晁头上。 那茶盏乃釉里红高足杯,一个狠劲下去断裂处的瓷片直接插进钱晁眼眶中,沈千聿的手亦被岔口割伤,鲜红血液滴落在地上,惊得院中爪牙都愣在当场。 钱晁疼得在地上直打滚,从未想过有人这般蛮横,话还未说完便一瓷片扎过来,险些要了他的命。 “啊啊啊……给我拿下他……” 正哀嚎着,沈千聿弯腰将人提起,两指之间夹着碎瓷片,紧握成拳后对着他额角狠起狠落,又来了两下。 不过几息,钱晁便在惊慌中丢了性命。 丢掉手中瓷片,沈千聿随意在身上抹了抹手上鲜血。 “钱……钱……大人?” 这些亡命徒往日虽过惯了刀尖舔血的日子,但自从做了钱晁的走狗,已许久未见这等场景,几人一时都有些呆滞。 沈千聿眉目冷傲,挑着眉道:“愣着做什么,上来啊。”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踢开已经凉了的钱晁,上前拎起香几从中掰下一条桌腿,又在手中掂量一二,似乎很是满意。 “上!兄弟们,抓了这个南庆细作去朝廷领赏银,说不定还能混个小官当当。” 那些壮汉听闻此言,俱都兴奋起来,一个个冲上前。 沈千聿身形高大手劲又重,且性子里又带着几分邪佞,是以下起狠手来毫不心软。 大约是在南庆时杀那些欺辱他的人杀得多了,如今出手虽无章法但却招招致命,出奇有效。 不过半日,正院便横尸满地,血流成河。 沈千聿身上亦受了不少伤,只是他伤惯了,疼痛于他来说早已麻木,如今自然也不觉有什么不适。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沈千聿反手拎着个红木交椅坐在堂中央。 他低头看了看已经被红褐色染透了的外袍,啧一声道:“真是麻烦。” 这副模样走出去,怕是要吓坏不少人。 低头将钱晁拉起,沈千聿利落扒下他身上锦缎外袍套在自己身上。只是他身形比钱晁高大太多,如今穿上很是短了一截。 沈千聿也不管这些,拢了拢衣襟走到烛灯前将架子推在屋中帘幔上。 “倒是可惜了这些财物。” 见天色已黑,他走到茶几前去拿酥糖,可伸出手才发现自己手掌浸满褐色血渍,脏污得不行。 “麻烦。” 捏着糖包上的麻绳,将酥糖放进怀中用干净衣物包裹起来,又留下让东厂收尾的记号,这才往宋挽的宅子走去。 宋挽的宅子虽也在京郊,但位置距上京并不算近,哪怕坐马车也需得两盏茶的时间。沈千聿面无表情在月色下慢慢走着,甚至没发觉自己走过的路上留下一串鲜红脚印。 月光澄莹皎洁,沈千聿却是无心欣赏。 他心中思绪繁杂,脑中不断盘算眼下局势。 直到走到宋挽的宅子前,他才狠狠皱了皱眉。 这么高的院墙,是在防什么? 沈千聿抬头望着比他还高出许多的高墙,眉心拧得死紧。 若将手中糖包丢入院内,势必会摔得四分五裂,若被那女人骂上一句,他反倒好心办了错事。 沈千聿绕到门口,见那刷了不知多少层桐油的厚重大门,叹了一声。 这宅子也不知是谁人买的,好似生怕有人飞出来似的。 想了想,沈千聿走到院墙边,提起一口气借力而上,三两步便跳进院子中。 他手中拎着刘记酥糖正准备放下便走,却哪知身后忽然一道劲风袭来,未等站稳便立时被不知什么东西砸了后背,直接飞出数丈远。 “什么宵小之徒敢进我家小姐的院子?” 半人高的水缸在锦书手中犹如无物,沈千聿躺在地上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说,你是谁,进我们小姐的院子做什么?” “……” 沈千聿躺在地上,只觉这一下带得全身伤都痛了起来。且被个小丫鬟用水缸暗算,让他心中万分窝火,便索性装起死来。 锦书只见自己不过轻轻砸了下他,这人便躺在地上氤出一滩血一动不动,顿时吓得面色发白。 她虽是有些蛮牛力气,但也从没杀过人啊…… 颤颤巍巍将水缸放在地上,她小声喊起了鸾笺。 宅院本就不大,且蘅芷蘅芜要值夜睡得又浅,几嗓子下来便将所有人都喊了起来。 宋挽披着外袍走出来,见地上躺着个衣着怪异的男人也吓了一跳。 “小姐……这人好像是死了,该……该怎么办?” 月色清莹,照在白玉砖上显得异常明亮,沈千聿身下的那摊血渍自然也被衬托得无比明显,宋挽被蘅芷蘅芜护在身后,眉心轻颦。 沉默半晌,她看着沈千聿微起伏的胸膛道:“人还活着,只是伤得颇重。” “夜路更深摸到人家院中,必不是什么君子,蘅芜你去房中拿了参片放进他口中,然后捆了送到河边。” 她们一屋子女眷,无论这人是生是死都不能留在宅子里。 “天未亮便会有人去河边洗涮,只要今夜不死,明儿个白日会有人送他去衙门的。” 沈千聿听着深眸微凝,半晌后他轻咳一声自己坐了起来。 锦书同鸾笺立刻挡在他身前,蘅芷蘅芜则紧紧把宋挽围在身后,琅婆子忙抄起院中挑杆做防护状。 看着一屋子女眷如临大敌的模样,沈千聿懒懒挑眉:“不必惊慌,在下不过受人所托来送些东西而已。” 他将一直抱在身旁的刘记酥糖放到身前,又慢慢向前推了推。 宋挽见那熟悉的酥糖包,微微愣了愣:“你同我阿兄认识?” 只有阿兄知道她喜欢这个,幼年时每次回府都会给她带上一二包。 “你就当是吧。” 沈千聿垂眸,正准备起身离开,却听宋挽突然道:“我好似见过你,你是东宫那个名唤吉荣的小太监?”
第111章 公公 沈千聿有些惊讶宋挽的敏锐。 他在东宫以吉荣的身份四处游走,从未被任何人看穿。宫中踩低捧高惯了,从未有人仔细端详过一个不知会不会活过明日的低等太监。 且他在东宫时亦有遮掩,今日月色下能被宋挽认出实在令他意外。 沈千聿于脑中将眼下东宫同三五皇子之势快速琢磨一遍,猜想宋家起码宋挽现在对东宫不会抱有什么恶意。 他垂眸思索片刻,点头应下吉荣身份。 见他应承下来,宋挽也有些不敢相信。 她未见过几个男子,虽吉荣只是个内侍算不得正经男人,但于她来说印象亦足够深刻。 本只是随意一问,竟真确认下东宫太子并非无能瘫子。 沈千聿见宋挽圆眸微睁,松下一口气的模样不由挑眉淡笑。 竟是赌对了。 宋家真有接触他的心思,只是不知这是宋扶的意思,还是宋蓝安的意思。 沈千聿坐在地上,倒也不急着离开了。 无论宋扶还是宋蓝安,于他这孤家寡人来说都是一大助力。 “将他扶起来,送到厢房中,琅嬷嬷劳烦您帮我给这位公公拿些止血的伤药。” “哎,老奴知晓了。” 听闻是个公公,琅婆子心下放松,转身去小库房找药物去了。 蘅芷蘅芜也站到一旁,不再遮挡宋挽身影。 宫中内侍坏不了她家小姐名节,倒不必如此紧张。 看着沈千聿身上短小花俏的锦缎袍子,蘅芜暗自点头,的确是宫里公公们喜欢的花色样子。 她记着他们就喜欢这种扎眼又富贵,但是颇为俗气的东西。 蘅芜视线扫过沈千聿头顶,见他没戴着女人的金簪还有些失望。 将几个女子心思看得透彻,沈千聿坐在地上按住伤口笑了起来。 “哎呦这位公公,你怎得伤的这般重?不成,老奴得给你寻个大夫……” “不必麻烦,给些药物便好。” 将那止血药从琅婆子手中接过,沈千聿将整个白色瓷瓶中的粉末,都倒在自己伤口之上。宋挽在旁边看得不适,微微侧过脸避开视线。 见她站在厢房门口,沈千聿道:“城……” “公公唤我宋挽便好。” 装久了太监,沈千聿也不觉有何不对劲,从善如流喊了句宋姑娘。 宋挽点头,琅婆子端着铜盆进来,放下热水后道:“公公可用此洗漱。”说完又去厨房准备餐食。 “公公今日先行休息,宋挽便不打扰了。” 那句今日,让沈千聿知晓此人有话要同他说,只是碍于礼数不好劳人带伤交谈,这才让他先行休息。 沈千聿心中暗道宋挽果真大家出身,行事合礼有度,从不逾规越矩。 怪道江晏不敢将心中情思展露一丝半点,怕是这古板女夫子知晓他的爱慕之心,会羞愤欲死。 目光扫视过宋挽,沈千聿点头应下。 他亦想知道宋家是如何打算的。 二人心中各有算盘,这一夜睡得不算安稳。 第二日一早,沈千聿醒来时身上伤已好了大半,若非得益于他这天赋异禀的体质,怕是这些年早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换了琅婆子昨日给他备的粗布衣衫,沈千聿走出了厢房。 这处宅子只有二进,是以他一出来便见宋挽穿着身莲青色锦裙,外头罩了件银纹纱衣,正捧着本书在房中细细研读。 她模样长得不错,又生了一颗尚算聪慧的脑子,看着倒不令人心烦厌倦。 “公公伤可好些了?” “好些了,谢姑娘关心。” 见沈千聿出现,宋挽放下书走到院中,得知他已用过早膳后便让蘅芷沏了茶来,邀他在院中闲谈。 “昨日公公留下想必已有打算,不知挽儿可方便问询一二?” 东宫太监会出现在自己的院子中,本就不同寻常,宋挽怎会相信这是个巧合?她昨日想了许久,猜测是太子亦有同宋家联手之意,只是宋挽不知他带的那包酥糖有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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