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锦秀苑里,孙姑姑眉开眼笑:“老夫人果然料得没错,世子又将姜姑娘送回去了。” 坐于矮几旁的鲁氏心满意足:“这两人如此秤不离砣的,迟早得重新在一起。” “咱们要不要再推世子一把,催他去姜家提亲,趁着这两人的热乎劲儿,早点把好事给办了?” “不可。”鲁氏摇了摇头:“子仲那性子你又不是不晓得,谁都逼不得他,越逼他越逆反,眼下咱们都别急,等着他自己来与老身说提亲的事吧。” “还是老夫人沉得住气。”孙姑姑说着又顿了顿:“按说咱们世子有才有貌,门第也高,该与京城哪位达官贵人结亲才对,老夫人怎的也牢牢盯住这位姜姑娘了?” 鲁氏微微一笑,“千好万好也抵不过子仲自个儿喜欢呀,再说了,这姜姑娘虽出身低了些,心思却玲珑得很,这次若不是她冒险使一把劲,子仲哪能这般顺利出天牢。”说着她又长长舒了口气:“想到之前子仲那般责怪老身之时,她也是两方关照,从未说一句烂话,老身对她只有感激呀。” “那老奴就祝愿老夫人得偿所愿,早点抱上曾孙。” 鲁氏微微一笑:“你呀,每回都能说到我这心窝子里。” 主仆二人又是一阵说笑。 此时天牢里,刽子手已提着鬼头刀入得郑时初的囚室,室内光线昏暗,但锋利的刀刃仍闪出粼粼寒光。 郑时初盘腿坐于室内的草席上,觑着眼看了看刽子手,嘴角竟溢出一抹笑来,苦苦博弈一世,没想到,他想要的结果竟需用他的性命来换。 罢了,这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吧,只愿五皇子登基那日,还能记起他这个为之付出性命的舅舅。 狱卒上前一步给他戴上刑具:“郑尚书,得罪了,这都是皇上的旨意,小的也不敢违抗,愿您踏上黄泉路后别怪小的。” 郑时初毫不理会,重新闭上眼眸,任凭狱卒给自己戴上镣铐。 随后刽子手拿起随身携带的酒罐,饮下一口酒,“噗”的一声喷在了鬼头刀上,酒香霎时溋满室内。 待酒液滑过锋利的刀刃,刽子手又上前一步,挥刀就朝郑时初砍了下去,郑时初甚至都没来得及再次睁开眼眸,便刀起头落,温热的血溅湿了整整一面墙。 一旁的狱卒吓得脸都白了。 承晖殿里,德妃在“咚咚”地敲着木鱼,嘴里也喃喃地颂着佛经,她知道兄长今日要走,他造孽太多,她没脸救他,也救不了他,只愿他在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咚咚”声持续地响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停下来,问杏儿:“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已到了申时。” 德妃长长吐了口气:“兄长应该已经走了。” “娘娘节哀。” 德妃沉默了片刻:“近一月内,本宫所有膳食皆改为素食吧。” “是。” “辰儿要被流放了,在库房多备些银票,差人给他送去。” “是。” 德妃又长长一叹:“早点安排五皇子与楚大学士见面吧。”说完她缓缓行至宫门处,抬眸看向明晃晃的天光,心头好似在瞬间苍老了许多。 而此时明德街的梨花巷口,楚哲刚扶着姜欣然下了马车,与她双双步入店内。 李春娘正抱着蓁蓁哄她入睡,一见到这面若冠玉的二人,立马眉开眼笑,笑得眼尾的褶子都挤到了一块儿:“哟,世子来啦,玉儿,快上茶。” 玉儿看着这登对的二人,同样兴高采烈:“奴婢马上来了。” 姜志泽闻声也从后院跑出来,大声唤了声“姐夫”。 众人又是一怔,好歹他真不是他的姐夫了,不过谁知道以后是不是呢,所以也没人去计较了。 楚哲唇角带笑,扭头朝丁秋生使了个眼色,丁秋生会意,立马转身从马车里拿出一副弓箭,递到姜志泽手上:“这是世子送给小公子的。” 姜志泽接过弓箭,喜得瞪圆了眼:“真的吗?” 楚哲“嗯”了一声,语气温和地应道:“读书之余还须得强身健体,练好功夫。” 姜志泽兴致勃勃地将弓箭拿在手里试了试,大声道:“我知道啦,谢谢姐夫。”说完一蹦三尺高地跑出了店门,去向他的同窗炫耀去了。 李春娘看着姜志泽的背影直摇头:“你看这孩子,一得意就忘了形。” 楚哲略一躬身:“伯母言重了。” 李春娘看着彬彬有礼长相俊朗的世子爷,心里是越看越喜,一边哄着被吵醒的蓁蓁,一边吩咐女儿:“然然,喝完茶你且带世子去后院,前头太吵了,怕扰了你们。” 姜欣然瞄了眼男人:“母亲,世子不过是送我回来的,他府里还有事要忙呢,就不坐了。” 楚哲:“……”他明明想坐一坐的,明明想黏着她的。 李春娘尴尬一笑:“那也成,也成。”说完又去哄手里哭闹的蓁蓁了。 蓁蓁压根不想睡了,她听到了姜欣然的声音,正吵着要她抱呢。 姜欣然只得伸手将小家伙抱了过来,小家伙一挨着她的身体,嘴里便立马止了哭,瞪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珠四处打量,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楚哲身上。 楚哲被小家伙瞪得有些无措,一时不知要如何逗她。 姜欣然却游刃有余,“蓁蓁是不是看到一个哥哥了呀,想不想要哥哥抱呀?” 蓁蓁脑袋一偏,扑到了姜欣然的胸前,她才不想要陌生人抱呢。 楚哲却一本正经,“她不能叫我哥哥。” “那叫什么?” 他抿了抿唇:“蓁蓁以后叫你什么?” “待她能说话了,须得叫我母亲。” “那她须得叫我……”本来想说“父亲”二字的,可他害羞,说不出口,只得又改口:“那也不能叫我哥哥。” 姜欣然斜了他一眼:“成,不叫你哥哥,叫你叔叔总行了吧?” 不行,叫她母亲,就须得叫他父亲才对,罢了,以后再说,“当真不打算让迟明轩认这孩子么?” 姜欣然暗暗一叹:“郑淑娴在那么难的时候也未曾找迟明轩帮忙,想必她是不想与他有什么关联吧,再说了,迟明轩乃新晋状元,眼下也未说亲,猛然间多个孩子,估计也挺为难的,还不如就让我先养着。” 他不快地抿了抿唇,“你倒是还在为他着想。” “你不开心了?” 他不承认,“没有。” 她抿嘴偷笑,压低了声音:“你吃醋了。” “姜欣然。” “嗯?” “你给我好好地想要不要嫁给我的事。” “哦。” “我走了。” “我送你。”她抱着蓁蓁将他送上马车。 进入马车前楚哲再次看了眼呆萌的蓁蓁,又看到姜欣然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心底竟也莫名生出几许醋意来。 他好羡慕这孩子呀,可以这般肆意地挂在她身上,还可以每晚——和她睡,唉……他黯然地钻进马车,走了。 到了夜间,待一切收拾妥当,姜欣然便抱着蓁蓁回了屋,正欲给她换尿片,李春娘又端着一碗糖水进屋。 “母亲又给蓁蓁喂糖水,夜间不得又尿成河了。” 李春娘满不在乎:“尿床了又不是你洗,我洗。” “母亲的身体就不是身体么?” “未必让娃儿饿着,不让她吃?” 姜欣然没好气地一叹:“我给蓁蓁备了比这金贵百倍的牛乳,牛乳干一些,也养人许多。” “可蓁蓁就爱喝这口糖水呀。”李春娘说着又去逗蓁蓁:“咱们也须得吃点儿自己爱吃的不是。” 姜欣然当真拿老人没辙,罢了,都随她吧。 李春娘一边喂糖水,又一边开问:“眼下世子也出狱了,你姑父的案子也昭雪了,你们俩……究竟有个什么安排?” “什么什么安排?” 李春娘一顿,斜了女儿一眼:“你俩如今这样联络着,总须得要有个结果吧?” 姜欣然抿了抿唇,眸中露出几许羞怯来:“母亲又来套女儿的话了。” “咋的,为娘还不能与你谈谈心了?” 姜欣然垂目,弯着手指轻轻抚弄蓁蓁的脸蛋,好半天没吭声。 李春娘抬眸看她:“咋不言语了?” “母亲。”姜欣然的语气低下去:“世子说……要娶我为妻。” 李春娘闻言惊得手一晃,碗里的糖水“啪”的一下洒在了蓁蓁的衣襟上,蓁蓁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李春娘却端着碗咯咯笑起来:“当真,是妻不是妾么?” 姜欣然一边哄蓁蓁一边嗔怪:“母亲,你都吓到蓁蓁了。” 李春娘眼下顾不得其他,“你且回答为娘的话。” “是,世子说了,是妻不是妾,以后也不会纳妾。” 李春娘高兴得泪珠子都要涌出来了,抹了一把眼角,又忙着给蓁蓁擦身上的糖水:“唉哟我的宝,是姥姥一时高兴忘形了。”擦完又抬头问:“世子何时来提亲?” “我还没应呢。” 李春娘“嗖”的一声从圈椅里站起来,满脸不可置信:“你为何不应?” 姜欣然嗫嚅着:“我……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世子。” “你咋不喜欢他了?他这次入狱了,你急得就跟失了魂一般,还冒那么大的风险进宫为他求情,你不知自个儿所想,为娘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姜欣然抱着蓁蓁转了个身,背朝母亲:“那我也……须得问一声姑父姑母的意见吧,毕竟这是人生大事。” “行,你姑父姑母养你这么些年,待他们回来你告知他们一声也是应当的,不过他们也定不会反对的,好歹世子还是他们的恩人呢,更要紧的是,你们心里都装着彼此,郎情妾意,多好的亲事呀。” 李春娘心里的喜悦按也按不住:“我还须得赶紧告知你父亲一声,他做了半辈子白日梦想攀上高门大院,眼下倒是便宜他了。”说完提脚就出了屋门,连碗勺也没拿,连娃娃也不管了。 姜欣然看着李春娘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母亲活到这把年纪,何时这般不稳重过? 而北门大街的后巷里,迟明轩正在一杯接一杯地饮酒。 一凡在不停苦劝:“大人,您少喝些,明日还要上值呢。” 迟明轩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喃喃低语:“楚世子出狱了,他竟然又出来了。” “大人,您别多想这些不相干的,眼下仕途要紧呀。” “仕途?”迟明轩苦笑一声,踉跄着起身:“我从小就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后来在私塾干些杂活才有了读书的机会,我在这世间本就无牵无挂无依无傍,遇到姜欣然才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活着的喜悦和幸福,若是没有她,这仕途的好与坏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说完跌跌撞撞地出了屋门,站在台阶上对着夜幕大喊:“姜欣然我不会放手的,姜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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