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凡全身僵住,尤其推人的那只手掌火烧火燎,气焰也矮下去:“你……你是女的?” “登徒子,淫贼,不要脸。”后生装扮的女子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冷凡身前就是一顿乱捶:“你杀了我的八哥,竟还想欺负我,看我今日不好好收拾你。” 冷凡纵有盖世身手,此时却不能拿一名弱不禁风的女子耐何,结实的身体被那双绣拳捶得连连后退,嘴里还忍不住声辩:“在下……在下并不知你是姑娘,在下若是知情,定不会去推……你的胸……” 这声辩比不声辩还要戳人心,“你还说,你还说,死不要脸的淫贼……” 冷凡双手抱头,快要被姑娘揍得满地跑了。 “楚桃,休得无理。”楚哲突然出现在街边,提着长腿直朝这边迈过来。 楚桃回头一看,愣住,“哥,你回来了?”这几日祖母整日以泪洗面,父亲更是集全府之力在找人,没成想他竟自个儿回来了。 一脸狼狈的冷凡也僵住:“楚……楚大人。” 楚哲已换了身洁净的衣袍,略作梳洗,俊朗的脸上精神奕奕,唇角扬起一抹微笑,眸中好似聚了天地间所有光亮,他稍一拱手,语露歉意:“此乃吾妹,平日里便性子跋扈,得罪之处还请冷统领谅解。” 楚桃不服气地大喝一声:“哥,我没跋扈。” 楚哲扫了妹妹一眼:“看你这身装扮就知又去外头瞎混了,还不赶紧回房,让父亲见了免不了又要说你一顿。” “你自己才是瞎混呢,一连四日不上朝。”楚桃委屈巴巴,转头看向冷凡:“还有你,杀了我的八哥,还妄图轻薄于我。” 冷凡面色泛红,木讷地答道:“我没想轻薄楚姑娘。” 楚哲听得眉头微微一蹙,也看向冷凡。 冷凡仍是那句:“我没想轻薄楚姑娘,楚大人爱信不信。” 楚哲知他是个实诚人,心里已然信了几分,沉声吩咐楚桃:“你先回房去。” 楚桃不甘心地扁了扁嘴,朝冷凡翻了个白眼:“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本姑娘今日饶了你,你且记住了,你欠我一只八哥。” 冷凡仍是那副木讷的面色:“在下记住了。” 待楚桃进了侯府大门,楚哲这才转过身来:“不知冷统领今日来此是有何要事?” 冷凡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正事,前言不搭后语:“哦,是……是楚大人自己回来了?” 楚哲:“……” “在下今日是奉皇上旨意来寻找楚大人的,没想到竟在这门口遇上楚大人。” 楚哲微微一笑:“让皇上费心了,也辛苦了冷统领,楚某前几日去灵山寺为祖母祈福,没成想遇上大雨,滚落山沟,在山中昏迷了几日,多亏有贴身护卫不眠不休地寻找,这才捡回一条性命。”他自然不能透露自己去过天牢的消息。 “既然如此,那冷某便先行回宫复旨。”说完拱了拱拳,驾马而归。 楚哲送走了冷凡,这才回到锦秀苑对鲁氏好一番安抚。 鲁氏这几日一心挂念孙子的安危,一双老眼都哭肿了,只差对着大门口那对石葫芦磕头作揖了,“我如今年纪大了,不中用了,指望全在你身上,若是你再出个好歹,我便也不活了。” “祖母放心,孙儿不会出好歹的,你看我现在不好好的?” “姜姨娘可还好?” “都好着呢。” 楚哲陪着老太太用了一些糕点,欲起身告别。 老太太一把拉住他:“你等等再走,你父亲还没回府,他这几日为了寻你可费了不少心思,你好歹见见他。” 自上次挨鞭子后,父子俩除了上朝时遇见,便再未单独见过了,“要见的日子长着呢,不急于这一时,我还有事,祖母容我先走。”说完便拂下老太太的手,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屋门。 “这孩子……”鲁氏摇了摇头,又叹息了一回。 楚哲从侯府出来,便径直回了云溪苑,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他心里乱得很,想静静。 晚一点,周为来了,手里拿着“大理寺受贿案”的案卷,霸道地敲开了他的房门,两人好一番详聊。 玉儿闪身进到东厢房,小声禀道:“姑娘,世子应该是回来了,奴婢看到正房的烛火都亮起来了。” 姜欣然心头一揪,不由得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惶惑地念叨了一句:“他当真回来了么?” 她有些心慌,害怕见到他,毕竟她是这世间唯一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万一他想灭口呢?在那融洞里时他可就向她拔过剑。 但又怕再也见不到他,姑父姑母的事还指望他出手相助呢,若是他不管了,她该找谁去? 姜欣然的心头一时分外煎熬。
第27章 柳下惠转世 玉儿担心主子, “姑娘究竟是怎么了?”说着眸中又溋出泪来:“自姑娘从灵山回来,便是这样一副失魂落泊的样子, 还总是打探世子的消息, 起先你可从来不这样的,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姜欣然见玉儿又在为自己担心,忙敛住神色, 故作平静道:“我没事的,就是不知怎样才能让世子出手帮助孟家,须还得再想想, 你且回房歇息去吧。” 玉儿虽仍不放心,却也只能顺从地回了房。 姜欣然转身坐到了床榻上, 盯着不停跃动的烛火出了神,末了, 拿出枕下的那个黑色络子, 幽幽一叹。 融洞里所经历的生死劫难好似一场大梦,梦里的楚世子如同假人儿一般, 其性情与现实里的他全然不同。 想到死前他那么温柔地抱住自己, 她又隐隐觉得,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杀人灭口的,一个坏人,又怎会有那么温柔而善良的一面呢?她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 此时云溪苑正房里,周为歪在一张太师椅上,看了眼楚哲, 又往嘴里塞了块糕点,边嚼边说:“此案快结了, 刑部尚书李北天与兵部尚书郑时初皆主杀, 皇上还未点头, 估计想等你的意见。” 楚哲冷着脸,一杯接一杯地饮着茶水,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人自然不能杀,最多是流放。” 周为将身子往楚哲跟前凑了凑,眉眼里带了几许邪魅:“与你聊案情你却这般心不在焉,究竟是怎么了?莫非失踪的这几日,你与那美妾之间发生了什么臊人的事?” 楚哲一双桃花眼仿佛淬了毒:“周为你给我闭嘴。” 周为不想闭嘴,越说越带劲:“你刚都说了,与那美妾掉入融洞整整四日,孤男寡女共处这么久,你当自己是柳下惠转世么?” “本世子说过,此生不婚不育不置后宅,自然也不会沾染任何一位女子。”楚哲说得掷地有声。 “待你退掉亲事,真能还她自由?” “没错。” 周为舔了舔唇,半玩笑半认真道:“她就是一弱女子,到时名声已损,再嫁无望,要自由又有何用,不如你考虑考虑将她送给本公子,如何?” 楚哲:“……” 周为见楚哲不吭声,故意在茶台下踢了他一脚:“怎么,你莫非觉得我配不上她?好歹我也是国公府的嫡长孙,虽还未袭爵,身份也比你低不了多少,长相也不比你差,最多只是在皇上跟前没你受宠而已,不过在男女关系里,这也算不得多大优势吧。” 楚哲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眉头微微一蹙:“你那府邸已纳了好几房妾室,你还不知足么?” 周为率性一笑:“男人嘛,在这方面又怎会知足?当然,我说的‘男人’,除你之外。” 楚哲只说了一个字:“滚。” 周为仍不死心,又往他跟前凑了凑:“我虽妾室多,但我将她们每个人都捧在掌心,让她们过着衣食无忧惬意安稳的生活,这不挺好的么?再说了,你若放那美妾自由,就相当于将一块肥肉扔进了狼窝,万一被哪头恶狼叨走,往后还不知会过什么生不如死的生活呢。” 楚哲“嗖”的一声站起来,茶台上的烛火都跟着闪了一闪,他双拳紧握,面色紧绷:“周为我再说一句,滚。” 周为吓得身子一颤,赶忙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朝他拱了拱拳:“楚大学士别动怒,千万别动怒,我滚,我滚还不成吗。”说完甩了甩衣袖,转身出了屋子,边走边?叨:“不就是开个玩笑么,竟还当真了……” 待屋内静下来,楚哲仍像树桩一般立在茶台前,良久后挥手朝台面上狠狠一扫,“呯”的一声响,茶盏落地,摔成点点碎片。 守在屋外的邹伯闻声心中一动,忙推门而入想看看屋内情形,脚还没迈进去,只听一声厉喝“出去”,吓得他赶忙缩回了身子,将门再次轻轻掩上。 世子性情向来沉静,哪怕心绪极差时也不过是闷不吭声,从不如这般摔杯打盏,邹伯想来心头便忐忑不已,世子失踪四日后回来,当真似变了一个人。 屋内的楚哲盯着地上的碎片出神了好一会儿,终于缓缓转身,在檀木椅上坐下,重重叹了口气。 案桌上摆着周为拿来的案卷,厚厚的一摞,他抬手翻了翻,却静不下心来,只得再次合上案卷,随后从屉中抽出绦线,挂上桌前的暗钉,开始一条条打络子。 夜寂廖无声,一缕缕黑色绦线在他指尖灵动地穿梭,仿佛一尾尾欢快的鱼儿。 想到鱼儿,他莫名就想到姜欣然,想到融洞里她为他烤鱼,还想到他们在绝望中相拥的身体,楚哲懊恼地一把扯掉了暗钉上的绦线,随手扔进了屉中。 博古架上还有半罐周为那日喝剩的酒,他取了下来,试着饮了两口,酒味醇香,却也紧涩,他呛得连连咳嗽,没辙,只得将酒放了回去。 如此来回折腾几番,又在香炉里燃了一块龙涎香,心绪总算慢慢平缓下来,终于能坐在案桌前安安静静看案卷了。 一人、一烛、一案书,夜在漏刻里一点点沉下去。 “大理寺受贿案”的前因乃源于“伯爵府命案”。 命案发生于去岁四月五日,也正是伯爵府举办赏花宴的日子。 伯爵府底子颇丰,在京城也是根基深厚,家主赵平西性情热烈洒脱,极好结交各路君子侠士,闲暇之余便是呼朋引伴、引酒作乐。 其子赵天磊得了其真传,不只好引酒作乐,且还生性风流,成日里沾花惹草,是京城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一名。 赏花宴这日,伯爵府门庭若市车马盈门,当真是好不热闹。 户部挂名的行商朱何谓与赵家也颇有些交情,故也在受邀之列,这一日他便带着刚及笄的女儿朱元香登门赴宴,却没成想,宴席进行到一半时,朱元香就被人发现死在了赵天磊的床上。 在场的宾客一时哗然,谁人不知赵天磊的风流之名,如今有女子死在他床上,凶手不是他又是谁? 朱何谓难掩丧女之痛,顾不得与赵家多年的交情,一举将赵天磊告到了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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