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眉不语,赵御礼三年未与我圆房,难道还是逃不掉吗? “这三年宫中也并非没有怀孕的,只是我无论怎么护着,大多都难产夭折,死于非命。” 我不愿,也害怕。 “是啊,何况惠妃与你一直不对付,若当真怀孕,诞下的皇子便就是嫡子,少不了要被算计,来年新春选秀,宫里的水只会更浑。” 无奈一笑,叹口气,手指逗弄桌上的红梅,联想到昨夜,“走一步看一步吧。” 眼下的年宴才是重头戏。 毕竟若是赵御礼硬来,我又能如何?如今我们还相安无事,便先随遇而安着吧。 “使臣来京加上年宴,事务繁忙,我让念巧选了几个得力的宫女太监,你十五的时候挑挑看,帮帮忙。” 我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倒没放在心上。 不过姑母说抄佛经可以静心,我便在德安宫带了本回去准备尝试一下。 十二月十五,天气晴朗,微风轻柔,倒让我最近疲惫不已的身心有些放松。 点着熏香,凝神静气,抄着佛经,倒真的平静了下来。 “嬷嬷,沏壶茶来吧。”我闭眼,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脖颈。 “是,娘娘。” 怀显嬷嬷再进来的时候,还带了一碟梅花糖糕,放在我桌前。 “奴婢见凤栖宫里的梅花开得好,便摘了些做点拿手的点心,娘娘尝尝看可还好?” 嬷嬷总是如此贴心,入宫这三年帮里我不少,若非怀显嬷嬷,只怕我的麻烦有不少。 “嗯!入口香甜,嬷嬷的厨艺当真一绝,以后多做些吧,不然白白衰落了也是可惜。” 怀显嬷嬷笑得慈爱,应着点头,忽地想起什么,一边补我的茶水一边说:“德安宫已经将宫仆们送来了,在前厅候着呢,娘娘准备何时去?” 将茶水一饮而尽,解了渴,润了喉,站起身,“就现在吧,午后还有事要忙。” 去往前厅,我在主位坐下,底下跪着一片宫婢和太监,都低垂着头,齐声说着:“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慵懒开口,今日阳光灿烂,只刚刚晒了一会儿竟就有些懒懒的了。 抬眼看去,他们虽站起了身,却还是将头垂得极低,看不清样貌,站在后排的人更是如此。 怀显嬷嬷让他们依次介绍自己,一一听着倒有不少听着不俗的,中意了几个我点头让嬷嬷记下。 日头渐上,温度上升,斜倚在一侧扶手,撑着头,我竟有些困意。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个,准备来个完美结尾,便努力撑开眯着的眼睛看去最后一名低着头的太监。 他低着头,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发型,却与旁的人有些不同,要高大清瘦些,总之不同,不过说来也只是直觉。 待他抬头,待他开口,待我再次望进他眼里。 元安三十三年,阳光明媚恰似春日,我在冬日与春天重逢。 “奴才羽青拜见皇后娘娘······” 他说他叫羽青,后面的话我听不见了,我只记得他说他是羽青。 是羽青。 他的相貌我早已在梦中描绘无数遍,无数次回忆他的声音,眼前的人就是他。 而我怔愣着,一直到他说完都还是茫然无措的,他又重新垂着头,大殿寂静,无人言语,我能感受到怀显嬷嬷在身旁不解,只是此时此刻我无心在意。 “你,过来。”话落,我紧盯着他一步步迈向我,迈近我,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耳畔一点点开始轰鸣。 止步,我又开口,“你抬起头来。” 他开口,恭敬俯身,回答我的问题,“娘娘身份尊贵,怎能仰视奴才?” 我也并非没有幻想过,或许我会听到他的名字,或许我会看到他,只是应当说的是玉京新有才子,说的是朝堂新有能人······ 而不是在凤栖宫见到身为太监的他。 紧紧盯住他,这熟悉的回答只会让我心情无比复杂,而我仿佛入了魔,希望又不希望是他。 “本宫说了,让你抬头。”目光炯炯,寥寥几字却是我深藏三年的执念。 但我似乎听到轻笑一声,“奴才遵命。”接着他缓缓抬头,不再低垂回去,而是挺直腰,大胆直视我,目光沉沉,哪里像是宫里的太监? 明明是府里的羽青。 对视的那一刻,心潮翻涌,顷刻红了眼,嘴里泛了涩,却哑声不知该说什么。 良久,还是嬷嬷唤了我一声,让我回了神,转头看向嬷嬷,她眸里是不解,我微皱眉头,思量许久,向她摇头,我是不会留他在这儿的。 怀显嬷嬷报了入选的名字,然后他们齐齐跪下向我谢恩。 “嬷嬷你领着人去凤栖宫里安下吧,待明日再分配事做。” “是,娘娘。”怀显嬷嬷便离开我身边,带着殿里的众人离开,羽青跟在最后,未有动作。 看着他的背影,在他将要踏出门槛的那一刻,我还是出声了。 “慢着,羽青留下。” 羽青回眸,他的眼里倒无不解,只是微勾下嘴角,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然后自然地颔首应我一句“是。” 屏蔽众人,宽敞明亮大殿内此时此刻唯余我和他二人。 捏紧了膝上的裙子,他在我面前却是自然随意,依旧是清风朗月的模样。 “你,为何在此?”他不该穿这身衣服的,不该在此处的。 羽青抬起头,他虽是自称“奴才”却无半分奴才的样子,眼角带笑,直看着我,张嘴缓缓回答。 “羽青思慕小姐。”一双黑眸宛如无底漩涡,美丽又危险,薄唇轻启,一字一句,落在我心上。 “你在胡说些什么?”心中惊慌,避开视线,手上却越来越用力,开口亦是慌乱,只觉得全身紧绷都起来。 但他一步步走近,走到我的面前,心跳越来越快,仿佛立刻就要蹦出我的身体,与他贴在一起。 “站住!”我只想止住这种失控。 但他不停下,一点一点缩近距离,我想退后,却是退无可退,只能扶着扶手,贴在椅背,寻找一点微弱的安全感,怔然着,他是会迷惑我的竹叶青,咬了一口便万劫不复。 仰视他,看着羽青慢慢俯下身,撑在我身前,我们近在咫尺,呼吸可闻,冲入颅腔的是清冽熟悉的味道,而他的手指也触碰到了我的指尖,被他笼罩着。 我无处可逃。 他的眼眸里倒映的是我满脸狼狈,呼吸相缠,肺腔中充斥的也是他的气息。 我在颤抖,而他笑着开口,“小姐呢,是否也思慕我?” 推开他,我站起身来,尝试拿出我平时的模样,“放肆!本宫是皇后。” 这也不是假的,是啊,我已是皇后,为人妻早已三年,他唤的哪门子“小姐”? 羽青退后,却只是微皱了眉头,看着我不语不答。 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背过身不忍看他,我们此时虽近在咫尺,却早已相隔天涯,再无可能。 “这皇宫不该是你待的地方,你走吧。” “娘娘何意?”他听起来似乎有些生气?只是我顾不得这些了。 “念在我们相识多年的情分上,一会儿我会吩咐人送你出宫,不必在这宫里低声下气地伺候人。” 这样的重逢没有意义,我是思慕他没错,他与我种下的玉兰树此刻就好好活在凤栖宫中,我房中的榻上软枕知道我在梦里流过多少泪,可是我们不该是这样重逢的,短短三年,却已是沧海桑田。 “本宫累了,你退下吧。”长痛不如短痛,我不能自私留他在这九重宫阙里与我一同蹉跎沉沦。 “奴才身残,一介阉人,只会被世人唾弃,娘娘若是舍弃,羽青不如一死。”他跪下,话里带着狠绝。 我闻及,迅速回头,“你威胁我?” 他抬起了头,眉头一挑,口中字字拿捏我,“威胁与否,全在于娘娘在不在意。” 盯他良久,终又是我输了,他的命,我又怎么赌得起? “好,你留下吧。”终是我妥协。 石子落入水中,片片涟漪,风波将至。 午后紫辰殿的人来了,今日十五,赵御礼要歇在凤栖宫。 初一十五是惯例,从未禀报,无需禀报。 赵御礼今日授意,今夜怕是······ 为何偏偏今日? 怀显嬷嬷听到消息却是喜的,毕竟她常与我说无子之人在宫中的艰难,还在一旁说着:“娘娘要不要去梳洗打扮下?陛下他······” 但我摆了摆手,一脸愁容,只觉是三千烦恼丝,烦不甚烦,想一个人静静。 今夜究竟该如何?
第51章 心意相通 我在房中呆坐了一下午,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只是晚膳时分外面还是响了敲门声,我原以为是怀显嬷嬷来催我用膳。 但推开门,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却是羽青。 我弹起,紧张地看着他,问道:“怎么是你?” 羽青神态自若,回答我:“我和怀显嬷嬷说,娘娘让我做了贴身宫侍。” 贴身宫侍???!! “贴身宫侍?我何时说过?你你你这是得寸进尺!”我噌的一下站起身,声音都大了好几分。 他倒是慢条斯理,从食盒里拿出饭菜摆在一旁的圆桌上,也不搭理我。 可我却是着急,提着裙摆跑到他身侧,紧拽他看着我,“不行!” 我已是皇后,他是太监,有违宫规,若是流言一经传出,事情揭发,我与他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他怎可如此大胆? 情愿他离我千里万里,也万万不愿他活得卑微,死得凄惨。 羽青却在霎那之间紧紧抓住我另一只手,弯腰停在我面前,“为什么?你不开心?” 挣脱开被抓进的手,我狠心回答道:“不开心!我才不开心!”然后又撇开头。 却在此时让他乘机靠近我的耳朵,话中似带调笑:“小姐不善撒谎,凤栖宫里那两棵玉兰树,长得极好,羽青已经看到了。” 心口一跳,我像是□□着在他面前,他将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颗泪落下,雨便开始下了,为何我在他面前总忍不住哭? 羽青双手轻抚上双颊,微微抬起,我与他对视,偏偏他还对我笑,那般温柔的笑,我只觉得泪水都快要决堤。 “小姐不哭。”他拂走了滑落在我脸上的泪水。 待视线由模糊重回清晰,我看着他,哽咽开口:“你为何要来这里?你不该来这儿的。” 他该去实现他的抱负,羽青满腹才华,必能一展宏图,出人头地。 羽青却只摇摇头,神情越发温柔,轻声说:“因为小姐在这。” “你该唤我娘娘的。”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姐了。 “你是元安的皇后娘娘,可是对我来说,你只是羽青一人的小姐。”他是那么认真地看着我,仿佛我在意的所有都是尘土浮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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