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怎么这么晚?”庆王笑着招呼道。 赵璲:“今日比较忙。” 青霭悄悄留意着庆王的靴子,直到庆王走到与轮椅并排的位置,青霭才放下心来,因为他一点都不愿意把轮椅交给这位三殿下。 庆王聊了聊两家的孩子,由此引开话题:“哎,自打三郎出生,我还没有放过外差,今日父皇却让我去灵山县巡视八百亩黄精药田,我自然愿意为父皇分忧,只是一想到接下来要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三郎,我就想得慌。” 他故意没紧挨着轮椅,好方便打量二哥的神色,以判断二哥跟那边的黄精药田有没有关系。 赵璲有些意外父皇竟然指派了庆王去做这个,但他的面上并未表现出来,思索片刻,道:“前年我去那边避暑时见过附近的山,山路崎岖,你巡视时多注意脚下。” 庆王点头,跟着笑道:“二哥才去避暑那边的知县就想到了开荒,该不会也是二哥提携他的吧?” 他必须打探清楚,真是二哥的提携,那么最后的功劳肯定又会落在二哥的头上,果真如此,庆王才懒得对这件差事用心,让大哥自己当傻子去吧。 默默推轮椅的青霭困惑地看向庆王,似是不懂庆王怎么会这么想。 赵璲也看了庆王一眼,问:“我为何要提携他?” 庆王:“……” 是啊,真是二哥的主意,二哥直接去父皇面前邀功就好,何必再多绕一个弯? 狄献修渠,二哥拐弯抹角的托严纶举荐是怕狄献修不好,事后父皇怪他,毕竟是耗费几十万两的大工事,而灵山开荒全靠当地百姓的劳力,朝廷出点买便宜生黄精的银款就行,成了是大功劳,败了却无甚损失。 但庆王还是追问道:“二哥只说是不是你的主意吧。” 他这二哥可不是擅长撒谎之人。 赵璲目视前方:“你觉得是,那就是。” 庆王:“……” 青霭笑着摇摇头,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庆王看懂了青霭的笑,是笑他想得太多,把什么功劳都算在了二哥头上,二哥冷淡的语气则是被他的猜疑气到了,故意承认敷衍他。 这下子,庆王放心了! 找到了挽回父皇心意的机会,回到王府的庆王眼中又多了神采,抱着三郎对郑元贞说起此事,只略去他对二哥的猜疑与试探。 郑元贞这阵子光忧心凉州的事了,倒没想那么远,只觉得永昌帝确实是想给庆王机会,怕他又办砸了才安排康王同行,让庆王好好学学康王的勤勉稳重。 她下意识地嘱咐庆王,诸如到了灵山要与康王同吃同行、到了山上要认真查看黄精长势等等。 庆王心情好,随她怎么说他都笑着听。 翌日一早,庆王带上一个近侍四个侍卫骑马来到南城门外,发现康王已经等在这里了。 一百六十多里路,康王的意思是一行人跑快点赶在天黑前进入灵山县城。 庆王听他的。 到了县城,兄弟俩下榻本县接待往来官员的官舍,徐东阳得知二王来了,匆匆赶来见礼。 康王一心询问八百亩黄精的事。 庆王找机会问:“前年惠王来灵山避暑,徐大人可曾见过他?” 徐东阳谨记当初惠王爷的交代,惊讶道:“竟有此事?三殿下可知当时二殿下下榻哪家客栈?” 康王隐晦地瞪了老三一眼,跟他胡说八道就算了,到了地方官员面前竟然还在试探挑拨,就不怕被徐东阳猜到皇家兄弟间的明争暗斗,再给皇家丢回脸? 庆王已经从徐东阳的反应里得到了答案,笑了笑:“算了,我只是随口一问。” 徐东阳暗道,两位王爷一个让他隐瞒一个想打探实情,他当然要忠于有恩于他亦有恩于本县百姓的惠王。 天色已晚,徐东阳要告退了。 康王:“灵山镇离得远,明早早些吃饭,我们卯正时分出发。” 在庆王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徐东阳领命。 康王再瞪向庆王:“你不是立志将来上战场杀敌立功吗?起个早就难到你了?” 庆王:“……这里又不是战场。” 康王肃容道:“早日巡完山,父皇就会早些批准徐东阳的折子,徐东阳就能早日劝说百姓开荒,还有五千亩荒林待垦待种,百姓们跟时节抢时间,同样也是一种战场。” 庆王暗暗记下这话,回头润色一番去父皇面前回话! 这日之后,庆王开始了随康王四处爬山的艰苦奋战般的日子。 上战场好歹还能骑马,在灵山,他只能骑着马跑到山脚下,下马后就是不断地爬山,连爬五日终于巡查完了八百亩种上黄精的药田,累得筋疲力尽回到官舍正想大睡一觉的庆王却被康王喊住,让他明天继续早起,两人要随徐东阳去查看待垦的五千亩山林。 庆王:“休息一日总成吧?” 康王:“徐东阳一个文官都没叫苦,你练了十几年的武还不如他?” 庆王咬咬牙,转身要走。 康王:“记得泡脚!” 他可不想三弟爬得两脚都是脚泡,再用这个借口偷懒。 四月初十,半夜三更,半空只有一轮弯月。 在两位王爷爬了一天的山躺在床上鼾声如雷时,两千多里外的另一片夜幕下,奉福成长公主之命前来毁渠的蒋强、蒋盛穿着黑衣蒙着黑布面巾带上铁锹与镐头出发了。 他们选的这处渠道渠堤有五尺多厚,如今渠里流淌着白日刚刚引进来的黄河水,只要挖两个水缸口大小的窟窿,待到明天天亮,决堤的黄河水就能淹没周围一大片田地。 已经长得一尺多高的麦苗需要灌溉,但连着被河水淹没哪怕两三日,这片麦苗就算能活也会欠收。 不过麦苗活不活与他们没有关系,渠毁了他们的差事就算完成了! 每个村子都安排了巡渠之人,白日、夜里都有,蒋强、蒋盛避开其他村子的巡渠人,来到选好的渠段位置,藏身在一个土包之后,待提着一盏灯笼打着哈欠的本村巡渠人靠近,蒋强、蒋盛猛地现身,一个抱紧对方的手臂使其动弹不得,一个拿出洒了蒙汗药的巾子死死捂住对方的口鼻。 稍顷,巡渠人软倒在地。 蒋强拿出绳子绑住对方,用巾子堵住对方的嘴以防万一,等他们掘完渠,会将此人溺死在水里,装成此人不幸被决堤的黄河水冲倒溺亡之状。 随后,二人抡起镐头开始毁渠。 刚挖出一个浅浅的坑,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天杀的畜生快给我住手!” 蒋强、蒋盛同时全身一震,再同时扭头。 远处被夜色笼罩的田地尽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道身影,有的身影正抓着棍棒朝这边狂奔,有的身影脚步慢落在后头,混乱之中,二人听见一道惊怒的妇人声音:“我来给柱子送饼,离得远正看见他们把柱子放倒,我自知打不过他们,又怕把他们吓跑,便急匆匆回去叫里正……” 蒋强、蒋盛互视一眼,丢下东西拔腿就跑。 然而里正早有准备,分别派了壮丁从不同的方向包抄过去,最后宛如瓮中捉鳖。 真的鳖还可以爬上渠堤跳到河水里游走,可里正手里敲着锣,早把对面的村人也都叫醒了,而渠道四通八达两头却是死的,村人们只要分别沿着渠道的两个方向追,早晚能抓到两人,除非他们逆流而上一直跳进黄河里头…… “抓到了!” 一阵你追我赶后,有人解气地喊道。 “看我不打死你!” 百姓就指望这些渠道丰收呢,谁来毁渠就等于要毁了他们的田地与粮食,就等于要谋害他们的命。 蒋强、蒋盛被看不清脸的村民们放倒在地,棍棒、拳脚接连加身。 里正及时阻拦道:“别打了,送去官府,看看到底是哪个村子派来的畜生!” 穷苦小村的里正,还以为是与本村有仇的死对头干得这丧尽天良之事。
第153章 如果是寻常偷鸡摸狗的小贼,里正会等到天亮了再送去官府,免得打扰知县休息,但今晚这样的掘渠恶徒,背后不知藏着哪个村子里的心狠手辣之人,里正怕夜长梦多,当即就点了几个青壮押着二贼随他同往四十多里外的县城。 里正家出了骡车,另有几家稍微有钱的富户出了骡子,方便里正一行人来回。 实在是太远了,不然其他村民宁可不睡觉也要走过去跟着看知县大人审案。 这一赶路就是一个时辰,到了紧闭的县城城门外,青壮们就高喊抓到了掘渠贼要知县大人替他们做主! 夜里守城兵不得擅自开启城门,立即派人去请示狄大人。 县衙后宅,被小厮惊醒的狄献听到事由,让小厮拿着他的腰牌随守城兵去城门前走一趟,把人带到县衙。 待里正一行人来到县衙,狄献已经穿好官袍坐在衙门大堂了,县丞、主簿、典史等官吏也被连夜喊了过来。 花了几十万两刚修好的丰延渠关系到本县百姓几十年几百年的收成口粮,此时此刻更直接关系到他们这些修渠人的身家性命,所以即便是丑时大多数人睡得正死的时候,以狄献为首的几位官吏都神色肃穆、目光清明。 “大人,就是这两个贼人!” 青壮们将蒋强、蒋盛压跪在地,同时丢下他们掘渠用的铁锹镐头以及打晕巡渠人用的蒙汗药巾。 狄献拍下惊堂木,止住村人们的愤慨与喧哗,问里正:“渠受损如何?” 里正一脸后怕,伸手比划道:“还好我们发现的及时,他们才挖了这么浅的一个坑。” 狄献又问:“巡渠人伤势如何?” 里正:“已经醒了,只挨了一点皮外伤。” 问清这两样,狄献终于可以集中精力审问贼人了,见两人浑身滚满田间的泥点,面孔更是血泥混成一片,便叫捕头先去端水,好歹把两人的脸清洗干净。 很快,众人终于看见了蒋强、蒋盛的真面目。 里正身边的一个青壮道:“我见过他们!他们是游商,去过我们村子卖东西!” 县丞回忆片刻,皱眉道:“三月初一开闸那日,我也好像瞧见过这二人在贩卖零嘴儿。” 当日在人群里做生意的小贩很多,但别的小贩都是本地口音,只这二人带着晋州口音,惹他多看了两眼。不过自从去年本县开始修渠,各地都有大小商客前来寻找商机,所以再多两个晋州游商也不足以为奇。 狄献看着从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的蒋盛、蒋强二人,忽然意识到这事怕没那么简单。 接连三天,蒋盛、蒋强都不肯开口,与此同时,经过各村里正的辨认口供以及捕快们去宁县探查的线索,狄献终于确认了二人毁渠的举动与本地村落间的恩怨无关。 既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问不出来,狄献让捕快们给两人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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