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淼淼哦了一声,却没有走。 “白二娘子。”那人刻板行礼,“奴婢是尚服局的尚服,奴婢姓陈。” 白淼淼颔首:“陈尚服好。” 一侧的彩卷皱了皱眉,对着彩华使了个眼色。 彩华无奈地摆了摆手。 “你们怎么瞧着脸色不太好?”白淼淼故作试探开口,“要不吃盏茶再走?” “白二娘子见谅,奴婢也并非不给二娘子做大婚的衣服。”不曾想,宫正冷冰冰说道,“实在是皇后娘娘没有旨意,昭仪娘娘便是杀了……啪……” 彩卷竟直接一巴掌把她剩下的话全都打了回去。 宫正没料到竟然会有人直接下手,呆怔在原地。 正院的宫娥们也大都惊得瞪大眼睛。 白淼淼吃惊地看着一脸冷厉的彩卷。 记忆中的彩卷一直是温温柔柔的小娘子,说话不急不缓,做事不紧不慢,最是好说话的人了。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二娘面前大放厥词。”彩卷把二娘挡在身后。 彩华连忙把白淼淼拉了回来。 宫正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捂着脸,一脸阴鸷地盯着彩卷。 两边的宫娥也紧跟着动了起来。 “皇后若是对此事有别的意见,便让陛下亲自下旨,再敢那这些话头乱嚼,我定敲碎你的牙齿,割断你的舌头,若是此事娘娘不给清思殿一个交代,我们娘娘势必要让陛下给一个公道的。”彩卷冷冷说道,“送客。” 话音刚落,也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小黄门,连推带踢,直接把尚服局的人都撵走。 白淼淼回过神来,不安问道:“是我的婚事,出了问题吗?” “何必听这些腌臜货多舌。”彩卷脸上已经恢复盈盈笑意,眸光坚定,“这件事情,铁板钉钉。” 白淼淼眉心紧皱。 “二娘子怎么还没进来?”门口出来一个小丫鬟卷起帘子,笑说着,“娘娘可是等了好久了。” 白淼淼这才心事重重入内。 白黎正捧着一本历书,笑看着:“今年年底好像赶了些,明年三月倒是好日子,就是拖得有些久了。” “什么?”白淼淼不解地在她身侧坐下。 “你的婚事日期啊,阿娘不方便进宫,便让我全权操办了。”白黎笑说着,“二娘可要自己挑日子。” 白淼淼一听就红了脸:“我哪知道。” “有什么好害羞的。”白黎拉着她的手,“你是想早点还是晚点?” 白淼淼睁着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阿姊,小声说道:“刚才那人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白黎轻笑一声,眉宇镇定:“不过是皇后娘娘想要压一下我们白家而已,算不上大事,自来落井下石之人数不胜数,雪中送炭不过是少数,你不必在意,连着陛下都不敢下旨,何必在意一个看不清局势的妇人挑拨。” “是因为阿耶的事情吗?”白淼淼丧气说着,“阿耶到底在哪里啊?”
第67章 白家的事情借着风起, 却又因着风成了如今完全不受控的局面。 陛下犹豫不决,既想借着白家的余威来震慑敌人,又想借此事一举拔掉白家在军中的影响力。 敌军却想借此事彻底摧毁长安这边的人气, 甚至改变前线上的劣势,就连朝野上下也各有打算。 白家太盛了, 落井下石之人不计其数。 白淼淼不过是一个未出嫁的小娘子,在深宫内并没有太大的感触, 昭仪娘娘却是宫内有实权的人, 这些年在朝野内外安插了不少眼线, 对此事的风向还是了如指掌。 “你知道陛下为何要立张皇后为后吗?”白黎并未直接回答小娘子的问题,反而是突兀地问道。 白淼淼想了想:“之前听人说起过, 好像是因为想要平衡内外朝的关系, 因为耶耶已经在前朝有军功了, 若是在让阿姊当皇后, 会让白家势力太大, 张皇后则是完全依附陛下的人,算是他自己的人,而且还涉及和太上皇的东宫储君之争,他不太满意三殿下, 但立嫡立长是祖训,三殿下确实是目前皇子中最大的, 太上皇想要用三殿下桎梏陛下的权力,朝堂百官也大都不愿破例此事, 这才勉为其难选了三殿下。” 白黎笑说着:“二娘倒是进步了很多,谁与你说的这些?” 白淼淼用力地点了点头:“殿下教我的!” “那殿下有没有和你说, 既然陛下不满他这个太子,为何还要把白家女赐婚给殿下?”白黎又问道, “陛下难道不知道,自来婚假就绝非是两个小子的事情,白家重兵在手,太子又有军功,若是两者结合,难道不怕前有狼后有虎吗?” 白淼淼眨了眨眼,用力皱了皱脸,随后拍了拍脑袋:“想不出来,脑子痒痒的。” “因为陛下一直打算对白家卸磨杀驴。”白黎注视着面前的小娘子,笑说着。 白淼淼呆坐在原地,把这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去看面前的阿姊。 白家是她养育她近二十年的母家,陛下是同她一起生活十数载的夫君,而现在她竟然平静说着她的丈夫打算杀了她的母家。 白黎察觉到小娘子眼中的震惊,温柔地摸着小娘子的额头:“这就是我和阿娘不愿你嫁入东宫的原因,我的夫君,曾经的东宫太子也曾对我温柔以待,只是时过境迁,岁月磋磨,他从一个战战兢兢的东宫太子到乱世自立的陛下,从身边只有几个大臣跟随到当时百官奔赴凤翔的,他,就不可能只是当年的人。” 当年太子求娶十八岁的白家大娘子时,也曾是信誓旦旦,豪言壮语,婚后那几年两人也过着如胶似漆,恩爱和美,可如今清思殿的门口却再也没有马车停留。 白淼淼嘴角微动,她想要安慰,却又觉得此刻不论说什么都显得格外无力。 “白家需要一个为这个国家出生入死的倚凭,太子妃之位便是刚刚好的东西,贵重却又遥不可及,而太子也需要一个指望来安抚,战功赫赫的白家便是喂狼的肉,可以暂时安抚人心,帝王心术平衡,便是如此。” “那现在耶耶出事了,所以,所有事情都出了变故是吗?”白淼淼低声问道。 “对。”白黎并不遮掩,直接说道,“这桩婚事有人赞成,便会有人反对,只是当时被陛下和上皇同时压了下来,但如今阿耶出事便是打破这个平衡,局面开始重新洗牌了。” 白淼淼长叹一口气,一脑袋倒在阿姊怀里,耍赖道:“我听不懂了阿姊,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吗?” 白黎顺势把人抱在怀里,笑说着:“我们无需做什么,你这个位置不是我们白家求来的,是陛下,是太上皇亲自送给我们的,这是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改的。” “那张皇后……”白淼淼嘟囔着,“你不是说她是陛下的人,那她今日来是不是就是陛下的意思啊。” 白黎眸光微动,面容带笑,眼底却是淡淡讥讽:“那又如何?陛下若真的有魄力,便该直接下诏。” 白淼淼哀嚎一声,抱着阿姊的腰。 “而且……”白黎抚摸着小娘子的发髻,意味深长,“也该考验一下你那个未婚夫的魄力了。” 白淼淼从她怀中惊讶地露出一只眼睛。 —— —— 清思殿的事情在宫内隐隐晦晦地传着,张皇后却突然大张旗鼓责备了尚衣局的那位尚衣,本以为此事到此结束,却不料几日后,这位尚衣意外落水随后生了重病,眼看就要不行了,这个位置便也换了一个人。 那人也是老熟人,原先昭仪娘娘提拔的人,只是后来皇后掌权后,内宫清洗了一遍,尚衣局原本是昭仪娘娘分管,自然是换了一大批人,如今兜兜转转,这个位置还是回到她的手里。 交接换代不过是两日的事情,等白淼淼知道的时候,新尚衣屁股地下的凳子都坐热了,正亲自过来给人缝制喜服。 “娘娘请二娘过去量体裁衣。”彩卷笑说着,“二娘可想亲自在喜服上绣花。” 白淼淼把自己的爪子抬起来看了一眼,然后瘪了瘪嘴,非常有自知之明:“不要了。” “那就让绣娘来。”彩卷亲自把人扶出来,“到时候二娘在喜被上随意缝几针就好了。” 新尚服是一个热情又既有分寸的人,夸奖的话跟不要钱一样冒出来,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也没耽误,又兼着和昭仪说话,一点事情也没耽误。 等一群人走了,白淼淼还晕乎乎的。 “哎,这么就开始做衣服了?”她吃着糕点压压惊。 “太上皇前几日大病了一场,陛下亲自过去服侍。”昭仪正挑着花色,淡淡说道,“听说是太上皇年纪大了,之前见外面的百姓都是牵儿抱孙的,心生感怀,当场就落泪了,自觉自己不配享有天伦之乐,开始绝食,结果晚膳时间刚过,就气晕过去了。” 白淼淼听得大为吃惊。 “陛下最重孝道,自然连夜赶去兴庆宫亲伺汤药。”白黎笑说着,“想来是两个各自想通了。” 白淼淼惊得说不出话来。 “还挺……”离谱的。 小娘子虽然没说出口,可那双大眼珠子却是如是说道。 “你且等着,这事还没完。”白黎点了点她的额头,意味深长说道。 事情不仅没完,甚至还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了。 三日后李静忠上奏陛下说:“上皇居兴庆宫,日与外人交通,谋不利于陛下。今六军将士尽灵武勋臣,皆反仄不安,臣晓喻不能解,不敢不以闻。” 陛下呵斥其不尊上皇,挑拨父子关系,其心可诛。 结果李静忠三上折子,一次比一次激烈,甚至要求上皇回迁西内。 陛下气急,竟然直接吐血,重病不起。 不料就在此时,李静忠竟直接带兵闯入兴庆宫,强行把上皇迁居西内,在途经夹城时,和匆匆而来的陈贞度相遇,结果李静忠竟然还留有后手,夹城内竟隐藏射生将五百骑,两方剑拔弩张,气势汹汹。 陈贞度当时不过只带了几十金吾卫,上皇见状胆战心惊,差点坠下马来,幸亏身边有力士挺身而出,呵斥李静忠——“五十年太平天子,你汝旧臣,不宜无礼。” 上皇迁居甘露殿后,只安分没几日,便有大臣上折弹劾上皇身边的人,短短两日,竟有七.八十封折子,李静忠一力为病重的陛下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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