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摇摆不定,一时间也没一人上前说话,毕竟这来历不明的少年武功高得出奇,轻易不可得罪,端木庄主更是得罪不得。这少年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还得等端木庄主裁定。 端木坤望望地下折为两段的剑。其实,刚才出掌时他就已发觉,叶寒川在最后一刻已收住掌力,这少年意在唬吓,确实无心伤人,自己这一掌反倒有偷袭之嫌。自己虽已强收内力,但仓促间成效甚微,这少年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受了这一掌,竟然还能稳立不倒。而这柄剑,是他多方搜寻才得来,送给端木不尘的成年礼,竟然被这样轻松击断。这少年如此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深厚内力,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而自己这唯一的儿子究竟因为什么事惹恼了这个诡秘的少年人,所谓知子莫若父,端木坤也是心如明镜。 “我已经依言比试,”叶寒川说,“我们能走了吗?” 端木坤一双深沉的眼眸望他一眼,又望望千娆——这个牙尖嘴利的小美人,说道:“你们走吧。” 千娆虽憋了一肚子的气,倒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她想扶着叶寒川,但叶寒川轻轻拂去她的手。两人并肩走下比武台,众人见端木坤没有追究,纷纷让出道来,都惊奇地打量着二人。 端木不尘望着叶寒川离去的背影,深知自己这次是大输特输,这叶寒川看上去不谙世故,实际城府莫测,狡猾无比。他深藏功力,下套断剑,再虚晃夺命一掌,恰还先前假作飞剑之仇。而这一切在短短几句言语之间就已预谋完成,而他端木不尘一向自恃勇谋,今日竟完全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叶寒川,叶寒川,他遍遍默念,这是一个极可怕的人。 叶寒川和阿娆两人出了聚隆堂,径直出了城门,往惊奇谷的方向走去。千娆看叶寒川的手仍时有轻颤,心里好生愧疚,扁着嘴说:“川哥哥,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非要去看那个比武大会,你也不会受伤了。你……是不是伤得很重啊?” “我没事。”叶寒川说,“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千娆奇怪地往后看去,恰看到一个男孩倏的闪到一棵树后。她认出是观看比武时与她搭话的那个男孩,叫道:“我都看到你了还不出来。” 那男孩这才从树后走出,走了过来。 “你干什么跟着我们?”千娆问。 谁知男孩突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叶寒川面前,说道:“师父!求师父收我为徒!” 千娆初是一惊,接着“噗嗤”一下笑出来,说:“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练武吗?怎么这会儿巴巴地求我川哥哥收你作徒弟?” “我之前不喜欢练,是因为我知道练了也没什么用。”男孩跪着说,“老实跟你们说,今天跟端木不尘比试时丢了剑的那个就是我大哥,我大哥每天练功最是勤勉,多少年了,他还是被端木不尘的剑压得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再练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希望了。师父你赤手空拳就能打败端木不尘,我真的太崇拜你了,你一定要收我为徒,我一定好好练功,不会教你失望的!” 叶寒川摇了摇头:“你不用叫我师父,我不收徒弟。” 男孩根本不听,连连磕起头来,求道:“师父,求求你就收了我吧!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若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了!” 叶寒川无奈:“你不用如此,我不会收你。” 千娆见男孩这般耍赖,又好气又好笑。她踮起脚尖凑到叶寒川的耳边低声道:“川哥哥,你这般拒绝可没用。你只需恭维他大哥的剑法,就说以后一定能赢端木不尘,他一准不再来缠你。” 叶寒川知千娆说得有理,略一沉吟,说道:“你未免太小瞧你大哥,你大哥的剑法利落果断,功力深厚,他想赢端木不尘,不是没有机会。” 男孩听了,抬起头来问:“还有什么机会?”
第11章 回谷 叶寒川接着说:“端木不尘的剑法时而轻忽,灵活机变,时而沉稳,天衣无缝,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你大哥在招式变幻上没有赢面,但他胜在剑力刚强,若能抛弃招式变幻之争,凭借强劲的剑力寻求一个以不变应万变之法,或许还有一分赢面。” 男孩喜道:“师父,你是说真的吗?” “我川哥哥从不骗人,”千娆抢着说,“我也觉得你大哥其实很厉害的,以后一定能赢端木不尘!你快起来,回去跟你大哥多探讨探讨,可别再妄自菲薄啦。” 男孩本出自武学世家,若不是心中气恼绝望,决不会去改投别人门下,这时听说自家的武功还挺厉害,总算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刚才忘了说了,我叫宣沛,启城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千娆又“噗嗤”一笑,“我叫叶千娆。” “你们要去哪里?” “当然是回家啦,”千娆不想漏出“惊奇谷”三个字,岔开话说,“天都快黑了,我和川哥哥还要赶路呢。你快回去找你大哥吧!” “明年的比武大会就在启城,你们来吗?”宣沛又问。 千娆摇摇头:“不会去了罢!” 宣沛突然掏出一块白色的玉佩,塞到千娆手中,说:“你们一定要来,到时来启城找我。师父,后会有期!”说着颇有架势地向叶寒川一拱手,便望嵘南城的方向跑了。 千娆本待回绝那玉佩,但已失了时机。她提起玉佩细一打量,只见它晶莹剔透,其内虹光流转,如霞如云,玉佩中间刻着一个小小的“宣”字。千娆一看之下竟爱不释手,就将玉佩挂在了腰间。 “川哥哥,”她喜道,“我可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有本事,赤手空拳也赢了那端木公子,你看都有人想拜你为师了。不过这说话做人的本事,你还得向我学学。” 叶寒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那端木不尘不过是轻敌罢了。他若料到我敢以指断剑,他的剑何等灵变,毫厘之差间,断的就是我这两截手指了。以指探剑,这大概是武家大忌了吧。” 千娆听出一身冷汗,不无埋怨地说:“川哥哥,你胆子也太大了些,若真被削掉了指头那如何是好?” “若非如此,他剑法精辟,而我全不懂出招章法,如何赢他?” “川哥哥,”千娆万般疑惑地问道,“你平时这般不喜争执的人,今天为什么非要赢那端木公子?” 叶寒川知道千娆看不穿端木不尘的伎俩,到现在还拿端木不尘当救命恩人,有此一问并不奇怪。别说千娆,他叶寒川从来心如止水,今日竟慍怒至斯,连他自己也暗暗讶异乃至心惊。 “我也不知道。”他低声说。 到达谷道入口时天色已有些暗了,没有遇到其他谷人。千娆调整呼吸,就要进去,叶寒川却突然立住了脚。 “怎么了?” “我受了伤,”叶寒川说,“需要真气护持心脉,出入谷道的呼吸吐纳法与之相悖,我只怕难以通过。” “这样的话,”千娆本就不想回谷,真是正中下怀,“那我们今天干脆别回谷了,我们找个清净的地方住下,川哥哥你好养伤,等到下次的谷道开放日我们再回来。” 叶寒川想到自己需要疗伤,无暇顾及千娆,她不是安分的人,待在谷外恐怕招惹麻烦,便说:“哪里还有比惊奇谷更适合疗伤的地方?没关系,我会勉力支持,只是必然没有余力再辨认道路。” 千娆一想也是,哪里还有比惊奇谷的落英山更清净的地方?说道:“认路的事川哥哥你不用担心,我认得的。” “好,”叶寒川说,“待会儿进入谷道,我若有什么异状,你不用惊慌,千万不要乱了呼吸,引我快速通过便是,天色将黑,不要磨蹭。” 千娆点点头:“川哥哥你放心吧。” 做好准备,两人手牵着手走进谷道。一开始千娆全神关注道路,没有发现异样,偶尔回头看叶寒川,忽然发现他满脸汗珠,脸色白得吓人。千娆吃一惊,不由得有些慌神。她毕竟不常出谷,虽早上刚走过,但这时天色转暗,谷道已有些难辨认。 她不敢再去看叶寒川脸色,搀住他一边胳膊,额头上也逐渐沁出汗来。 天色黑得出奇地快,谷道也越来越不好走,叶寒川的身子也越来越沉重,千娆在心里默默祝祷:川哥哥可千万坚持住啊! 正在慌乱之时,忽然有人上前来搀住了叶寒川另一边胳膊。千娆吓一跳,险些乱了呼吸,定神一看,却是阿陶。原来,她也这时才回谷。 阿陶对谷道非常熟悉,手脚也麻利,个子小,力气却很大,搀着叶寒川在谷道中穿梭显得毫不费力,千娆顿时安下心来。三人迅速通过谷道。 一出谷道,叶寒川跌伏在地,突然又一口鲜血吐出。 千娆摸摸他身上,发现他一身衣裳已全部汗湿,心疼地说:“川哥哥,你很辛苦吧?你伤得这样重,这……这可怎么办?” “不要紧,没有伤到要害。”叶寒川顿了一顿,而后叹道,“那端木坤,十分厉害。若非蓄真眼,我恐怕就回不来了。” “端木坤?”阿陶奇道,“双绝山庄的庄主端木坤吗?你们遇到他了?是他伤了川公子?” 千娆本极讨厌阿陶,此时总算对她有所改观,但一时也不肯轻易示好,说道:“就是他,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哎呀,”阿陶道,“他可是当今武林第一人,川公子怎么招惹上他了呢?!” 连阿陶也对这端木坤的名号这般清楚,千娆暗暗地想,看来这端木坤当真厉害得很,我这次真是把川哥哥害得不浅。 “原来如此,”叶寒川说,“难怪这般厉害。” 阿陶“嘻嘻”一笑,说:“川公子,你老实说,是不是幸亏遇上了我,才叫你少吃许多苦头?要不然的话,你在谷道里头磨磨蹭蹭的,可够你受的吧?” “阿陶姑娘确实帮了大忙。”叶寒川答。 “那你怎么谢我?” “你想要我怎样谢你?”叶寒川问。 千娆见阿陶眼珠子一转,不知又在打什么歪主意,提醒叶寒川说:“川哥哥,她要趁火打劫,你别理她。” “娆小姐别这么紧张嘛,”阿陶嬉笑道,“我能叫川公子怎样?” “你敢叫他怎样?”千娆警告道。 阿陶见她咄咄逼人的模样,暗觉没趣,说道:“我现在还没想好,川公子,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 “好晚啦,再不回去,主母该骂我了。我走啦。”阿陶说着自己走了。 阿陶走后,叶寒川说:“你不必与她较真。” “我还不是怕你吃亏?”千娆说,“你太好欺负了。” “你是为我好我知道。” 千娆闻言一阵心虚,心里想:这算什么好?跟你对我比起来真是不值一提。我害你这么苦,你也没一句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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