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学生,侍奉夫子不是本分么?” 沈又容闭上嘴,接过长鸣手中的茶,刚要放到桌子上,手一歪,茶水就倒了满桌子。桌上的纸张湿透了,墨水氤出,成了黑乎乎的一团。 沈又容一脸无辜,道:“学生愚笨,夫子勿要怪罪。” 纪琢两指捻了一张纸,道:“真可惜,大姑娘好不容易写了张像样的字。” 沈又容看向纪琢,纪琢笑了,道:“重写一遍罢。” 沈又容脸色一下子落下来,愤愤地出去了。 纪琢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想,这就生动多了。 没几日沈清枫生日,请了家里兄弟姊妹在他院里小聚,摆了几桌螃蟹请吃酒。沈清枫院里的秋水仙是最好的,沈又容姊妹几个赏花吃酒,听着沈清枫他们作诗。沈清和也会作诗,作的诗很不错,沈又容就不行了,同沈清妍沈思慧一块,玩沈清妍弄出来的新奇纸牌。 午后宴席散了,沈又容园子里逛了一会儿才回来。回到院里,瞧见抱厦里杜鹃同人说话,她走进去才发现是白烟。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在一块儿做绣活。 白烟起身让沈又容上座,道:“我想着午后无事,才来找杜鹃妹妹说说话,姑娘怎么不在院里?” “我家二哥哥生日,我们都在他那边吃酒呢。” 沈又容坐下,杜鹃忙端了茶给她吃。 白烟笑道:“怪不得大姑娘今日面含春色,越发明艳了。” 沈又容摸了摸脸,道:“平时不大吃酒,略吃一点就上了脸了。”她看见小几上扔着各色丝线,道:“这是做什么呢?” “我们打络子呢。”白烟道:“我家殿下新得了玉佩,可惜没有相配的络子,我知道杜鹃手巧,才来请她帮我打个络子。” 说着,白烟将玉佩拿出来,就是沈又容挑选的那块青玉双鹤佩。白烟将玉佩送到沈又容面前,道:“我们说,要用浅灰色的线打四方如意结,姑娘觉得好不好?” 沈又容看见那块玉佩,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忽然就像被压住了,闷闷的透不过气来。白烟问她,她也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才道:“不若用鸦青色的丝线,显得庄重。” 杜鹃忙寻了鸦青色的丝线来,配在一块给白烟看。白烟看了,笑道:“姑娘就是姑娘,比我们上乘多了。” 沈又容笑了笑,听着白烟说些闲话。 那边小丫鬟过来叫白烟,白烟只得把玉佩留下,同杜鹃说,“好歹快些,殿下等着用。” 杜鹃应了声,送白烟去了。 回到抱厦,就见沈又容歪在榻上,手指灵巧地穿梭在丝线之间,不多会儿,已然初具雏形。 ----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谢谢阅读
第24章 重阳节当天,沈英在枕山阁设宴款待纪琢与纪成曜,枕山阁背枕山坡,前临湖水,山坡上便栽桂花,香气扑鼻,湖水中锦鲤游曳,怡然自得。 沈英与纪琢纪成曜做首席,二老爷与沈朔陪坐。下面沈清枫同几位公子一桌,沈又容带着几位姊妹一桌,前面隔水戏台子上唱着戏,都是男人们喜欢的热闹的戏。 几位姑娘都是盛装,沈又容穿着湖色缎绣长裙,银红织金的褙子,领口缠丝玛瑙的纽釦,斜簪了一支蜻蜓颤珠簪,容色姝丽,光华明艳。 八仙桌上摆满了瓜果点心,沈又容吃着切成小块的秋梨,看着戏台上一个青衣。 沈清和道:“这人身段真好,莲步轻移,衣裳穗子一点不乱。” 沈清妍笑着推了推沈清和,道:“你看,大姐姐又看住了。” 沈又容回神,道:“不然我还看些什么,这种繁乱热闹的戏,我一贯不喜欢么。” 几个人都笑起来。 忽然一个管事沿着湖岸跑过来,回禀说金陵先夫人外家的公子到了。 沈英命沈朔去迎,将人带到了枕山阁。 只见一位身着华服头戴玉冠的年轻男子,跟在沈朔身后一路往这边来。离得近了,才看见这人面如好女,唇红齿白,一举一动俱是世家公子的风流贵气。 沈清妍小声道:“这是你家表哥,叫什么?” “周兰璋。”沈又容道:“我外祖家的大公子。” “一表人才呀。”沈清妍道。 不多会儿,周兰璋来到厅前,拱手向沈英问礼。他是受命来送重阳节礼的,只是路上出了点意外,以至于来迟了。 沈英摆摆手,同他寒暄了几句,命府上公子姑娘都来见礼。 沈朔引着,先带他见过了沈清枫几位,又来到沈又容这边。 沈又容起身,道:“表哥好。” 周兰璋早知道自己这个表妹闻名京城,一见面见她举止有度,容色明艳,不知怎的,脸就红了。他忙拱手,道:“表妹好。” 两人对而行礼,公子仪态翩翩,姑娘落落大方。 沈清妍低声对沈清和道:“郎才女貌呀。” 沈清和推了下沈清妍,挨个起身与周兰璋见礼。 周兰璋此人,貌比檀郎,气度不凡,如清风,如明月,与他一见面便觉春风拂面,令人通体舒畅。他与纪琢那等面善心黑的还不一样,是个真真正正的良善君子。 沈英也喜欢这样的青年才俊,立时命人为他单列一桌,请他入席。 宴后,沈英亲自指了个院子安顿周兰璋。 周兰璋此次前来,是为赶考。他三年前已经中举,概因母亲去世,周兰璋为其守孝三年,以至于耽误了会试。 沈又容对周兰璋很友好,一来,这是外祖家的表哥,带着外祖舅舅对沈又容的挂念。二来,周兰璋实在是个很好的人,他不似纪成曜高傲,不似沈朔冷清,也不似纪琢表里不一。兼之识情知趣,一路见闻颇多,都讲与沈又容姊妹几个听。沈家的女眷,从姑娘到丫鬟,没有不喜欢他的。 那一日姊妹几个在湖边钓鱼,说起来周兰璋,沈清妍道:“江南真真是个好地方,养出这样一个钟灵毓秀的人物!大姐姐,你这两天与他可是越聊越投机了。” 沈又容想了想,道:“有趣是有趣,就是太害羞了些,两句话说不得就脸红了。” 沈清妍就笑,“人家脸红还能是因为什么,大姐姐怎么就想不到?” 沈又容看了眼沈清妍,道:“胡说。” 沈清和也笑,“看来大姐姐也不是不知道。” 沈又容只是笑,不说话。沈清妍叠着帕子,道:“也不知金陵是个什么地方,大姐姐去了那里,能不能适应。” 沈又容道:“越说越不像样了,我看你,巴不得把我快点嫁出去,好成亲罢。” 沈清妍不觉红了脸,道:“说你呢,又扯到我这边了。” 几个人都笑起来。 那边杨氏叫沈清和回去,沈清妍红着脸,也走了。沈又容却还待在湖边,她还没钓上来鱼呢。 湖面平静无波,远处一片残荷姿态各异,几乎还能闻到荷叶的清香。沈又容远望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吩咐杜鹃道:“你去厨房要份桂花糕,要多加蜜糖腌渍的桂花馅,那个甜而不腻,好吃得很。” 杜鹃去了,沈又容无所事事地看着湖面,只见湖岸边,一身兰色长袍的周兰璋缓步走来,瞧见沈又容,笑道:“又容妹妹做什么呢?” “钓鱼。”沈又容用帕子扫了扫一边的山石,请周兰璋坐下。 “钓鱼?我也喜欢钓鱼。” 沈又容笑道:“那可是好了,我正说不会钓鱼,一下午了,只得了两条小金鱼。” “这个急不得的,”周兰璋道:“一下午没有一条也是常有的事。” “怎么说,我还算运气好的,还有两条呢。”沈又容把竹篓打开给周兰璋看,“回去炖了,送你一条吃。” 周兰璋笑了,道:“这些都是用来看的,不好吃。” 沈又容有些失望,“我钓了一下午呢,还不能吃。” 周兰璋给她出主意,“不然,你用缸子养起来?就是需要勤换着水。再不然你就把它放生了,也有意思。我在家里的时候就时常怎么做。” “为什么?”沈又容问道。 周兰璋有些不好意思,道:“说是用钓鱼来修身养性,其实也不然,还是发呆的时候多。我只是在课业多的时候寻个空歇歇,当然不好叫那些鱼儿枉送性命。” 沈又容了然,道:“那我也放生了吧。” 她把竹篓里的鱼儿抓在手里,小心的靠近湖边,手一松,鱼儿就落进了水里。周兰璋也捧了一条出来,他手中的鱼儿活泼些,落进水里的时候溅了周兰璋一身的水。 沈又容掩面轻笑,拿了帕子给他擦衣裳。 周兰璋擦着衣裳,脸又红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周兰璋走了。沈又容没等到杜鹃回来,收拾了东西提着鱼篓往回走。沿着湖,正好瞧见山石边一个草棚子,一边一棵老树,正对着湖面,有凳有椅,颇有野趣。 沈又容走进去,在躺椅上坐下来理着衣角,忽然看见一边靠着水面有个竹篓,沈又容矮下身去,将竹篓打开,只见里头装满了鱼,蔫蔫的,活不久的样子。 她四下看了看,不知道谁将这鱼留在这里的,正好她还没玩过瘾,索性卷了衣袖靠近湖面,把竹篓里的小鱼一条条放生了。 鱼儿入水,顷刻间消失不见,却在远处跳出湖面,溅起点点水花。 沈又容正乐着呢,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声音,“大姑娘,是你的鱼吗你就放生?” 沈又容回过头,只见纪琢站在草棚子下面,凉凉地看着沈又容。 沈又容手还滴着水呢,有些尴尬道:“是夫子的鱼啊。” 纪琢提衣,悠然在躺椅上坐下,道:“别在水边站着,过来罢。” 沈又容上了岸,用帕子擦了手,道:“我看这些鱼没有人要,都快要死了,我才放生的。” 这是她自己家,放生一篓不知道谁钓上来的鱼,就算这篓鱼是齐国公亲自钓的,还能责怪她么? 只有纪琢,沈又容心里暗暗想,只有纪琢。 纪琢目光自下而上打量她,忽然问道:“周家的那个,你跟他热络的很呐,你想嫁给他?” 沈又容的面色倏地落了下来,要笑不笑道:“同夫子遇上,总要说些不开心的。” 纪琢却笑了,真心实意的愉快,道:“我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知道我自己是个如此人厌鬼憎的人物。” 沈又容不答,使劲擦着自己的手指。 纪琢点着摇椅扶手,道:“你想嫁给周兰璋么?” “不失为一个办法。”沈又容也不同他废话,“我总要嫁人的。” 纪琢顿了顿,第一次以待嫁女的身份看待沈又容。沈又容确实不是个孩子了,五官明艳,身段窈窕。与那周兰璋在湖边一站,少年少女,才子佳人,端的是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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