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索着拉了拉他的手,语气委屈巴巴:“我原先都不用早起的,没道理夫君回来了,反倒要我三更眠五更起地受罪……” 江有朝哑然失笑:“睡吧。” 他穿衣裳的动作很轻,出去时还特意吩咐了迎春和苦夏,让她们不要吵醒她。幼莲昨天半夜用了些点心,现下应当还不太饿。 等他一走,迎春探头看了看里边安安静静的卧房,脸上的促狭怎么遮都遮不住:“夫人前段时间一直担惊受怕,夜里也睡不安生,如今可算能睡个好觉了!” 苦夏笑着点了点头。 江有朝自觉已经替幼莲吩咐妥当了,哪知道他才去了书房没多久,幼莲就被人从被窝里拉了出来,闭着眼睛坐在锦衾里面挨训。 徐春慧左看看右看看,还是对幼莲这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十分有意见:“送礼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没想到当家主母还在房间里赖床呢。” 她伸手帮幼莲拂去散乱在脸侧的青丝:“快起来吧,外头还一大堆事等着你招呼呢。我进来的时候,几个管家都快忙疯了。” 两位皇子离京,五皇子爆冷入主东宫,朝中许多官员战战兢兢地观察时局,原先跟着二皇子的更是早就为自己寻起了出路。 而如今炙手可热的江有朝就成了最佳人选,各家各户的礼不要钱似的往过送。冯管家拿不定主意,又不敢来打扰主子们休息,只能先搪塞过去。 幼莲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手,歪歪缠缠不想起床:“叫夫君自己去吧,他惹来的麻烦事,合该他来处理……” 声音越说越小,直到被徐春慧敲了下额头,她才吃痛地捂住脑袋,不敢再出声。 徐春慧在外人面前脾气涵养都好得很,此时都快被气笑了:“应酬往来是主母的事,你叫伯英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接手。” 她看了一眼幼莲眼下的青黑,叹了口气:“罢了,谁叫我今日过来瞧你了呢,外头我先替你招呼着,莫要去叫人打扰姑爷。” 幼莲蠢蠢欲动的心思顿时收了回来。 不过对徐春慧方才说的话,她也没什么触动。难不成她嫁过来之前,府里的人情交往都是冯管家一个人说了算不成?既然以前都看顾着,现下让夫君管管也无妨。 她理直气壮地抱着被子又睡了过去。期间江有朝还来看过一眼,见她睡得香甜,就没有打扰。 幼莲又睡了半个多时辰,才慢悠悠地起来用早膳。 徐春慧替她张罗完各府的贺礼就先回去了,临走的时候终于想起来自己这趟过来准备说的正事,给丫鬟留了口信。再过几天就是虞青松与施芮所生孩子的满月宴,他们不准备大办,只打算一家人简单吃个饭。 幼莲听了,有些愧疚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要是婶婶不说,我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 迎春连忙宽慰她:“奴婢一直替您记着呢,冯管家那边也备好了送礼的册子,就等夫人过目呢。” 江有朝给她夹了一个菌菇肉饼。 不到半个巴掌大的小饼,皮薄馅厚,厨房送过来的时候特意提了一句夫人最近爱吃。 幼莲边用膳边同他商量:“咱们把满月礼送得丰厚一些吧。洗三的时候赶上宫变就没有大办,如今孩子们满月,哥哥怕咱们风头太盛,惹了旁人的眼,就也从简了……只是我总觉得有些歉然。” 江有朝颔首:“库房的钥匙都在你手上,若还有什么缺的,尽管让长风来找我。” 他早上吃过了,此时只是为了陪着幼莲,稍稍动了几筷子就安静地喝茶,颇为享受同她这样简简单单待在一起的时间。 用过早饭,两人一同去和江老夫人说了会儿话。 老太太年纪大了,虽然总自诩自己不爱说教,但这么长时间没见,且知道江有朝又带了新伤疤回来,还是忍不住把他数落了一通。 最后还细细夸赞了幼莲一番:“若不是有你媳妇在家里照应着,这将军府都要乱翻天了。” 江有朝默默听着,显然也十分赞同。 幼莲在旁边有些不好意思,俏脸微红,一双柔荑在他手里被揉了又捏,直到出门后接受了众多丫鬟小厮的目光洗礼,才别别扭扭地把手抽出来。 抽了一下,没抽动。 幼莲抬眸嗔了江有朝一眼,眼波流转,衬着白皙微粉的美人面,说不出的魅惑。 江有朝喉结微动,牵着她往回走。 幼莲瞧着他的侧脸,突然有感而发:“夫君此次出征,好似没怎么被晒黑。”她踮起脚尖,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脸。 江有朝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他向来皮肤白,去年走了一趟邕州,回来的时候晒黑些也没太在意,养养就白回来了。直到第一次方朔过府,幼莲晚上端详着他的脸,不经意地感慨了一句:“果然还是皮肤白的更好看。” 这次回京之前,江有朝犹豫半天,还是叫长风绕道去买了些养颜美白的脂膏。 虽然用的时候无奈,但想起当初幼莲捧着他的脸庆幸无比的模样,他还是每日冷着脸坚持。 沉默片刻,江有朝开口道:“许是二三月的太阳还不大晒人吧。” 幼莲想了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回了明方阁,她便拿起冯管家送来的礼册看。不熟悉的人都一一记下,瞥见几个人名,拿起笔轻轻做了个标记,回礼的时候要多添两成。 等看到何夫人的贺礼时,幼莲忍不住弯了弯眼眸:“改日叫人送帖子请何夫人喝盏茶吧。说起来,她也算是我和夫君的半个媒人。” 若非广灵寺前相助何夫人一事,江有朝也不会对她印象深刻。 江有朝在旁边写字,听见这句话下意识抬眼看了看她。幼莲的目光与他对上,笑了一下朝书案走过来。 她低头看着桌上锋锐的笔迹,故意揶揄道:“夫君怎的不作画了?迎春她们可是都快把你的画夸出花来了呢。” 明明也没用什么繁复华丽的技巧,只是简单白描了几笔,人物姿态和神韵就栩栩如生。若是拿出去,绝不会有人猜到这是那个永远寡言冷语、面容冷峻的镇北将军画出来的。 江有朝笔尖不停,随口道:“只是画你会好看些。” 不用细想,就能记得清清楚楚。 幼莲的指尖蓦地蜷缩了一下,抬眼看着他毫无所觉的侧脸,似乎根本不觉得自己在说什么深情款款的话,没什么特别反应。可偏偏这样的不经意,才是最打动人的。 幼莲轻轻偎着他的手臂,嗓音软甜:“夫君,夜深了。” 江有朝的动作顿了一下,表情不变,将毛笔搁在笔山上,拿过旁边的帕子擦了擦手。 幼莲见他没理她,轻轻哼了一声。 话音还没落地,就被他拦腰抱了起来,悬在空中的时候还上下颠了颠:“瘦了,让厨房好好给你补补。” 江有朝向来记话记得牢,第二天就让府医开了几个方子,又吩咐厨房每日按照方子给夫人做些温补的膳食。幼莲一开始还不大情愿,有他陪着一块儿喝,倒是也不那么抗拒了。 休假结束,江有朝就要回宫当值,早上站在建元门外等着上朝,还被众人纷纷又好生恭贺了一番。 李承霁满面春风地凑过来:“之前咱们从邕州回来,陛下没封赏您,我还觉得奇怪呢,没想到是憋了个大的!” 孟繁听见他们的交谈,朝旁边的令国公揶揄道:“怎么样,从前嫁女儿的时候,没想过还能有这样的景况吧?” 赐婚圣旨初下的时候,令国公就火急火燎地往宫里跑,想替自己的宝贝女儿拒了这门婚事。得亏他那日陪着陛下在勤政殿议事,拦住令国公,让他回去同幼莲商量一番再作打算,才没叫这场天作之合被拆散。 想起往事,令国公轻咳一声:“今非昔比……我自己就是带兵打仗出身,从没想过要把女儿嫁给一个武将。” 年轻的时候,他大多数时间都投在了战场上,于已逝的妻子颇有亏欠。林氏病故之后,他就主动上交兵权,留在京中好好照顾女儿长大。 孟繁脸上也闪过一抹愧色,随即又释然了。安邦定国、征战四方,这是武将的本分。 “好啦,你就别在我面前得意了。”孟繁反应过来,斜了他一眼,“如今伯英得了陛下的重用,太子殿下也青眼有加,你还用替他们操心什么。” 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体会不了他这种儿女不成器的苦。 令国公没说什么,脸上却隐隐透出几分春风得意来。前两天江有朝休假,还带着幼莲回来住了两日,言谈举止间都对他这个岳父颇为尊敬,不见半点居功自傲。 太子来得比官员要稍晚一些。这是立储之后第一次见夫子,他还有点紧张。 “参见殿下。”江有朝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 太子:“夫子不必多礼。您离京的这些时日,我也在用功温习书上的知识,剑术也没落下。散朝之后,您可要来东宫考校一二?” 太子说完就有点后悔。他才住进东宫没几天,手底下孤零零的只有少傅一人,还是向来对他不假辞色的江有朝。五日前送礼的贺帖洋洋洒洒,如今见了面,却不由自主地脑袋发蒙,下意识地说出了考校功课的话。 江有朝沉默。 他对太子的教导虽然算不上宽和,却也不过分严厉,怎么今日初见,太子便着急忙慌地要给他证明自己没有偷懒的成果了。 他思忖片刻道:“今日太过匆忙,不便考校。殿下若不介意,微臣明日再去东宫行教导之职。” 太子连忙点头应好,眉宇间松快许多。 陈楚琦也过来真心实意地道贺了一句,江有朝没拿乔,对他和对旁人没什么不同。太子见了,若有所思地问道:“夫子觉得,这位陈世子如何?” 江有朝如实回答:“才智俱佳,是个可用之人。” 太子点了点头,心下已有了计较。从前陈国公府同昌平伯府联姻,是为了攀上大皇子,陈楚琦更是为大皇子出谋划策。如今太子成了他。他虽然不在意舅舅他们支持大哥,却对陈家有些隔应,一直没接受他们的示好。 不过若是陈国公府知情识趣,他也不是不可以再用用。 没过几天,陈楚瑜就被封作太子左谕德,官职不上不下,算不上多有权势,却意味着陈国公府入了太子的眼。 江有朝回府以后,幼莲还笑着打趣:“阿娴今日可上门好好感谢了夫君一番,说是多谢您在太子面前为陈楚瑜美言。” 江有朝伸手把她抱进怀里,圈着臂弯间的腰肢有些心猿意马,面色如常:“太子自己想用他,与我没什么关系。”他只是照实回答而已。 幼莲也知道他不是有意举荐,在阿娴面前没有居功,现下只是忍不住想逗逗他罢了。 她站得累了,娇气地倚在江有朝怀里,把全身的重量都托付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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