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羡春朝她露出一个浅笑,陈惜春胆大些,直接拉着她坐到身侧:“方才皇后娘娘就说你该进宫了,没想到赶得这么巧。” 幼莲在长辈面前向来是一副柔婉端丽的模样,闻言轻轻福身:“多谢皇后娘娘挂怀。” “你们都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本宫自然把你们放在心上。”皇后伸手扶了一下发髻上的彩凤金簪,姿态雍容又华贵,“如今幼莲已经嫁人了,下一个就该轮到羡春了。” 陈羡春羞涩地笑了笑。 听了她们一大堆的客套话,再加上陈国公在朝中的站位,幼莲才听明白事情原委。原是陈国公夫人同皇后娘家昌平伯府看对了眼,请皇后给昌平伯世子和陈羡春赐婚。 不过…… 幼莲看了坐在太后身旁的宥阳公主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仗着太后的宠爱和公主的身份,宥阳想嫁给谁都行,怎么偏偏在嫁人这件事上一根筋,非要掺和进昌平伯府这门婚事里。 太后自知不占理,可谁让宥阳就喜欢昌平伯世子呢。自小宠爱到大的小姑娘跪在面前,哭着求着想嫁给喜欢的人,太后忍不住软了心肠。 “哀家瞧着,两个姑娘都是好的,不如一同嫁给昌平伯世子,互为平妻可好?”太后没办法,厚着脸皮和皇后说情。 “母后,这怎么能行!”皇后叹了口气,掩饰住眼底的厌恶,“前日昌平伯夫人进宫,臣妾已经同陛下说了这门婚事,若要做平妻,还得由陛下首肯才行。” 她没办法当面拂了太后的颜面,只好出此下策,将事情都推到皇帝身上。 以陛下对太后的不喜,即便知道了她的做法,也多半不会责怪,反而会觉得太后不成体统。 听到这话,太后的神情顿时迟疑起来。她偏头看了红着眼睛坐在下头的宥阳一眼,手指不自觉地拨弄着手里的佛珠,好半天才开口:“既然如此……” 宥阳似乎有所察觉,猛地抬起头看着她。 太后阖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此事就作罢吧。” 宥阳眼里的泪倏地掉下来。 一场纠纷就这么虎头蛇尾地过去,幼莲和陈氏姐妹跟着皇后回了坤宁宫,又坐了好一阵,皇后才揉了揉眉心,让辛夷送她们出去。 三个人慢慢悠悠地往宫外走。 因着陈羡春要说亲,陈惜春这几日也不能出门,可把她憋坏了,一见了幼莲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说。 “你是不知道,我娘相看人家都快魔怔了。这才刚给我姐姐定下,她就又张罗着给哥哥和我相看,还不许我自个儿挑挑人选。” 说起这个,她就满肚子气。 幼莲笑着摇摇头:“照国公夫人的想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好了人选再叫你们见面,才叫顺理成章呢。” 陈惜春撇了撇嘴:“嫁人有什么好?你看看华昭,没出嫁之前是京城里尊贵的郡主,嫁给二皇子以后天天和妾室通房斗气……这样的日子,我才不要。” 听着她的话,幼莲惊讶地挑了挑眉。 自从华昭成了二皇子妃之后,两人几乎没怎么见过面。之前在大皇子府和宫中遇见,也是遥遥看了一眼,没说过话。 陈惜春和幼莲关系好,自然也跟华昭别苗头,颇有些幸灾乐祸地开口:“人家都说,大皇子侧妃肚子是陛下的皇长孙,生下来就贵不可言。二皇子可不就着急了嘛,忙着和小妾们造孩子呢!” “说什么呢!”陈羡春在旁边听着,听见最后几个字红着脸打断她,“还在宫里,说话注意些。” “哦。”陈惜春吐了吐舌头,收了话茬。 她想了想华昭过的日子,就觉得苦不堪言:“反正我才不想嫁人呢,任我娘给我相看十个八个郎君,我也不会嫁的。” 说到这儿,她又推了推幼莲:“你呢?嫁到镇北将军府,可还快活?” 幼莲懵了一下,没想到话题突然拐到自己身上,脸红了红,声音有些低:“挺好的……夫君待我极好,祖母也很关心我。” 陈惜春看着她这副少女怀春的模样啧了一声,觉得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她瞧着江有朝那人寡言冷语,又是个寒门出身的武夫,是有些配不上幼莲的。 如今想来,倒也不是这样。 “我看话本子上,武将的力气劲头在床上使都使不完,你可不能纵着他,否则受累的还是你自己。”陈惜春自觉多读了几本男女爱恨的书,认真给她出主意。 幼莲:“……” “快快闭嘴吧。”方才是陈羡春拦着她,现下幼莲又红着脸拽了她一把。 被两个人拦着,陈惜春连忙讨饶:“好好好好好,我不说了成了吧。” 她赶紧逃过她们的魔爪,看见前头一身黑色禁军服的李承霁,立刻指给她们看:“那不是李郎君吗?他是不是在看咱们呢。” 幼莲抬头看过去,正巧和李承霁对上视线。 李承霁笑着走过来,朝她们躬身行礼后对她说道:“统领还在和陛下议事,恐怕夫人还得在这儿等一会儿了。” 幼莲:“劳烦郎君告知了。” 她略略福身,倒也不惊讶。若是无事,江有朝定然早就在这儿等她了,现下还不见人,肯定是有事耽搁了。 李承霁今日轮值,和她寥寥说了几句,就带着其他御林军走了。 陈羡春看着他的背影,语气里带了丝欣赏:“李郎君武艺过人,又在御前当差,前途一片光明。岑家毁了这桩婚事,真是没眼光得很。” 没能结亲,反而结了仇,岑家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听说岑尚书给陛下上折子,要给岑老太君设路祭,被太后的人狠狠否了。” 幼莲之前也听说了这事,摇了摇头:“上次沿京设路祭还是程老将军府上,岑家不过是个清流,哪儿能担得起这么重的声名。” 不过太后的反应倒让她有些好笑:“这么些年了,咱们这位太后娘娘,还是这般小肚鸡肠。” 不过是在给她接风洗尘的宴上把岑夫人叫回去而已,她就暗暗记恨上了人家,连路祭的事儿都要掺和一脚。岑家这次可真是倒了霉。 “谁说不是呢。”想起方才兴庆殿里的事,陈羡春笑了笑,“说不定咱们这趟出来,就被人家记在心里了呢。” 幼莲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反正令国公府早就是她的眼中钉了,我可没所谓。” 陈国公早就投靠了大皇子,与皇后娘娘站在一起,陈氏姐妹自然也不怕太后。 想到这儿,三人相视一笑,默默为太后掬了一把泪。 * 等到江有朝出来,外头只剩幼莲一个人孤零零地等他。 他轻轻掀开帘子,就看到幼莲靠在马车上睡着了。似乎是觉得冷,披袄紧紧裹在身上,露出一张粉白的俏脸。纤长的眼睫闭着,额间的牡丹花钿艳丽精致,美得不可方物。 江有朝无意惊扰这幅美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却触到一手冰凉,赶紧将她叫醒。 “夫君?”小姑娘刚睡醒,迷迷糊糊的,声音又娇又糯。 这个时候,幼莲终于发现嫁个武将的好处了。她把脸整个埋进江有朝暖呼呼的大手里,舒服地蹭了蹭:“怎么夫君的手就这样热呀……” 江有朝顺手把她抱进怀里,替她拢了拢鬓发,话里带着怜惜:“我不是叫长风带你先回了吗,怎么一直在外头等着?” 他本以为没什么要紧事,结果一进勤政殿,皇上就给他看了霍成朗上的奏折。待了两个多时辰,张德全明里暗里催了好几次,皇上才肯放下政事用膳,他这才从宫里出来。 江有朝就像个大火炉似的,幼莲没忍住又往里缩了缩,软绵绵地开口:“左右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当然要等着夫君一起回去啦。” 陈氏姐妹走的时候她还不知道他会晚,后来虽然知道了,却也懒得一个人回去,索性就在马车上等了。 只是没想到还会睡着。 听了她的话,江有朝心里一软,将人搂在怀里。闻着小姑娘身上隐隐传来的甜香,喉头轻滚,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幼莲一觉醒来,瞌睡劲儿早就过去了,赖在他怀里贪图那股热乎劲儿。 “皇上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夫君吗?”她仰着脸问江有朝。 许是在国公府里被娇惯出来的性子,令国公他们对她一向没什么避讳,有时说起政事还特意让她旁听,幼莲顺口问起的时候,江有朝还愣了一下。 他“嗯”了一声,垂眸看着怀里娇娇软软的小姑娘:“霍家当初满门战死沙场,先帝没查出来什么问题,追封了霍邱霍将军异姓王的封号。昨日霍家子弟却上奏,说当初凉州一战另有隐情,要陛下彻查此事。” 至于那位霍成朗是如何隐姓埋名活下来,又是通过谁将奏折递到御前,皇上没说,江有朝便没问。 “那陛下是什么意思呀?”如今霍家军在江有朝手里头,无论如何这件事他是躲不过去的。 江有朝沉默片刻:“……霍家的事可以查,霍家军不能动。” 仅仅是管中窥豹,都能料想到此事背后的牵扯。即使皇上有心要查,也不可能把霍家军的兵权再交付给他们。如今的霍家,除了立场不明的霍成朗之外,并无可用的人。 幼莲想了想,也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她有些唏嘘:“陛下是明君,愿意给霍家一个公道。” 江有朝挑了挑眉,没戳破自己小妻子的美好想法。 霍家的事牵扯太大,霍成朗的奏章里一共参了二十几个人,其中有些人甚至已经死了,查证起来十分困难。皇上下旨让三司仔细办案,由禁军统领江有朝从旁协同。 是以新婚不到半个月的江有朝,接连好几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只能在深夜回来的时候,看到拔步床上自家小妻子安静的睡颜。 这天下午,他好不容易得了空,第一时间就骑马回了将军府。 “夫人呢?”江有朝看了屋内一圈,都没找见那个明艳窈窕的身影。 迎春正替幼莲收拾妆奁,一听到他的话赶紧退出来行礼:“回主子,今日谢公子生辰,夫人去谢府参宴了,约莫着也快回来了。” “夫人什么时候走的?” “辰时三刻。”迎春答得飞快,小心翼翼地觑着江有朝的脸色,“您这几日早出晚归,夫人就没寻着和您说的机会……” 她生怕江有朝因此迁怒幼莲,鼓起勇气努力解释道。 听了她的话,江有朝沉默片刻:“你接着收拾吧。” 他抬脚往书房走。长风本来在门口靠着柱子打瞌睡,一见他出来,赶紧站直了跟上去:“您不是要先和夫人说说话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她去谢府了。”江有朝神色淡淡。 “谢家?”长风摸了摸脑袋,“就是原先要和夫人订婚的那个谢家吧!您大婚那日我还见着那位谢公子来着,长得真是玉树临风,看着就文邹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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