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公府带过来的那两位厨娘最懂幼莲的心思,午后送了一小碟蜜露奶糕过来,是用牛乳做成的,软软糯糯,好克化又不粘牙。 幼莲尝了一小块就觉得味道不错:“叫厨房再做一份,不要太甜,给祖母那边送过去。” 这样的点心,最适合老人吃了。虽然江老夫人精神抖擞,一口白牙好得很,幼莲仍旧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 苦夏拎着食盒过去,听她表明来意后,江老夫人欣慰地笑了笑:“难为你们家夫人时时记挂着我了……” 旁边的小丫鬟笑道:“大少夫人一片孝心,您可不能辜负了夫人的心意。” 说着,就把桌上原先那盘茶点给撤走了。 江老夫人不依了:“你说归说,把我的点心放下……幼莲送的是她送的,桌上的可是我每日的份例。”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总喜欢吃些点心果子甜甜嘴,偏偏她身边几个丫鬟都听了府医的话,成天管控着她。今日好不容易能多吃一点,她才不肯让人拿走呢。 丫鬟却不怕老夫人的冷脸:“将军吩咐奴婢们好好照料您,若是让将军知道了,肯定要责罚奴婢的。” 她端着点心碟子就退出去了,老夫人轻哼一声,拿起一块幼莲送的点心吃完,脸上还挂着喜盈盈的笑。 她的长孙和孙媳,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啊…… 晚上江有朝回来,幼莲把裁制春衫的事同他说了,得到意料之中的“随你”二字,忍不住扯了扯唇角。靠坐在暖榻上的时候,幼莲还让他尝了尝撒了桂花露的新口味。 她拿着一块奶糕递到他嘴边,晶亮的眼睛看着他的反应,带着点期待的意味。 她兴致勃勃地分享美食,江有朝自然不会不给面子,顿了下,接受了她的投喂,眉心不自觉轻轻皱在一起。 幼莲拿帕子擦了擦手,看见他这副明明不爱吃还面不改色颔首肯定的模样,忍不住笑歪在他怀里:“夫君若是不喜欢吃甜的,直接告诉我便是了,何必委屈自己……” 她初嫁过来的时候不了解江有朝的喜好,还拉着他一起尝酥软香甜的玉露团。现在相处了小半年,对他的饮食习惯也摸了个七七八八。 桌上这份奶糕是白日里给她备着的,至于给江有朝的那一份,同江老夫人的口味差不多,都是特意减了糖和蜜的份量,清香不腻。 方才她一时心动,没忍住捉弄了他一番,谁知这人就乖乖吃完了。 江有朝抿了抿唇,伸手搂住她东倒西歪的腰:“喜欢的。” 他不喜欢甜食,却喜欢小妻子笑盈盈地同他分享日常的琐碎,正因如此,才不想破坏这样好的氛围。 房间里烛火明亮,昏黄的光打在她脸上,鬓边凌乱的发丝添了几分风情,红宝石耳坠缀在嫩白的耳垂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着。 江有朝低头亲了亲她的朱唇,尝到淡淡的清甜时顿了一下,将她抱起放在身上,随后就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幼莲睁着眼睛看他凌厉面容染上情/色,气息堆叠间不知是谁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急促又有力。 她搂着江有朝的脖颈,整个支撑在他身上。 桌上的红梅还灼灼盛放着,白净的瓷瓶衬着艳色的花瓣,鲜妍又夺目,带着股撩人的清媚。 江有朝拈起几片落下来的梅瓣。 幼莲躺在他腿上,抬起手碰了碰他说话时滚动的喉结,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说话:“我第一次见夫君,就在定王府,那儿也有许多梅花。” 她至今都记得初见江有朝的模样。鸦青色长袍,腰背挺直,和身旁大腹便便的定王比起来,简直就是人中龙凤。 更别说他还长了一副好颜色,面如冠玉、英俊逼人,凌厉的双眸望过来的时候,带着磅礴的气势,如同最锋利的刃一般摄人心魄。 江有朝微怔。 幼莲朝他笑了笑:“京中流言,说镇北将军是个五大三粗、黑眉糟胡的莽汉,华昭便故意引许多人去瞧,想看我的笑话呢。” 便看她现在轻松说起这件事,就知道笑话肯定没看成。 江有朝对她们没什么印象,却记得那天同定王说话时的不耐烦。定王猜到他是程定康的徒弟,却不甘心放弃,迂回着绕了一大圈,啰嗦得很。 “我当时就在想,夫君要真是像传言一般,那我就是丢了面子,也要进宫求陛下收回圣旨不可。”幼莲想起来就觉得庆幸不已。 江有朝默了片刻,黑眸沉沉地看着她。 幼莲还没发现,自顾自地捏着他腰间挂着的玉佩把玩,晃过来荡过去,底下坠着的丝绦跟着摆动。 江有朝:“见了面觉得如何?” 幼莲弯了弯眼眸,冲他露出一个乖软的笑:“夫君长得这样好,我怎么可能不满意嘛。” 江有朝抱着她亲了亲,没再说话。 只是第二天起来,临走之前,在幼莲平日里梳妆的西洋镜前停留了片刻,才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 正月十五这一日,幼莲早早换好衣裳,到约定好的地方等着温以娴。 她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百蝶穿花长裙,外头披着件翠羽狐裘,发髻上的镶珠金凤簪同颈间的白玉累金丝项圈交相辉映,小靴上绣的是彩蝶扑春,从头精致到脚。 温以娴远远地走过来,就看见她站在马车旁,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显眼又夺目。 “阿娴!”幼莲一回头就看见了她,笑着朝她挥手。 等到走近了,她才发现温以娴身后不光跟着她的丫鬟,还有两个穿着玄裳的侍卫。 幼莲:“这两位是?” 温以娴顿了顿,回头瞥了一眼尽忠职守的两个侍卫,语气算不上热络:“国公夫人知道我要出来,就派了他们来保护我。” 幼莲心道陈国公夫人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却也没多问。毕竟她今日出来也不只是带了乐秋和藏冬,还把长风也一并带了出来。 “今日上元节,街上人多眼杂,带的人多些也安全。” 幼莲知道了他们俩的身份,也就不再好奇,和温以娴一起闲逛。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街上处处张灯结彩,高大的灯轮和灯树伫立在道路旁,远处的灯楼在夜色下露出清晰的轮廓,彰显出几分大盛朝的磅礴气势来。 也只有这样强盛的皇朝,才能庇佑千千万万的子民喜乐安逸。 皇帝牵着皇后的手,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看着京中这片热闹欢愉的景象,眉目舒展,面上不禁浮起了几分骄傲恣意。 江有朝随侍在帝侧,望着灼灼的灯火,思绪有些飘远。 被他牵挂着的幼莲正拉着温以娴猜灯谜,若是选中哪盏灯,便将上面贴着的五颜六色的纸条揭下来,找摊主对答案就是了。 她和温以娴一人提了一盏荷花灯,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 “等五月里羡春小姐成了亲,我应当就有空闲了。”温以娴虽然不怕待在府里无聊,却想出来多陪陪幼莲。 幼莲有些惊讶:“羡春姐姐的婚期定的这样晚啊?我还以为会在三月。” 温以娴摇了摇头:“昌平伯府那位二爷也要娶继室了,哪有侄子先办婚礼,叔叔再跟着办的道理……所以就往后推了推。” 幼莲啧了一声:“我还以为陈国公夫人催的那样急,这桩婚事会早早就办呢。” 明明府里那么多绣娘,再不济去外头请就是了,堂堂陈国公府,还能缺那几个银钱不成?非要劳累阿娴替她做事。 温以娴安慰她道:“我本来就是要做绣件送给他们的,做什么不一样。” 幼莲撇了撇嘴,没掩饰心底的不满,转而追问道:“那昌平伯府二房继室的人选定了吗?是哪家的姑娘?” 昌平伯府是皇后的娘家,虽然京中一向有二房老爷疼爱妾室,不肯续娶的传闻,但若是真的相看起来,肯定有不少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去。 “这我倒不知道了。”温以娴想了想道,“不过想必身份不高,否则国公夫人也不必为此事烦心了。” 她在陈国公府的时候,偶然听陈国公夫人抱怨了一句“这样的身份,也配给我女儿做婶母”之类的话,不过很快就被陈羡春给劝好了。 幼莲点点头,倒是有几分八卦。 要说昌平伯府二房的风流艳事,传的人尽皆知,还是因为敬忠侯夫人。 她是个一贯藏不住事的人。不知道在赏花宴上的哪个丫鬟嘴里听说了有人爬上了昌平伯府二爷的床,却发现怎么挑逗都无济于事的传言,转头同其他人聊天的时候就说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这事儿就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昌平伯府也成为了京中笑柄。最后还是皇后出面罚了敬忠侯夫人,才将流言止下来。 幼莲不解:“那位赵姨娘,居然肯让继室进门?” 她还以为她会拿捏着昌平伯府二爷的心,拖到府里承认了她和她一对儿女的身份,由妾室扶正呢。 温以娴:“她倒是不肯,可昌平伯夫人铁了心要帮二房挑人,她也只能听从了。至于她的靠山……早就有了新的心尖上的人,就更帮不上她了。” 因着陈国公府和昌平伯府成了姻亲,对他们家的事,陈国公夫人也算了如指掌。她跟在她身边,也就听了一耳朵。 听了她的话,幼莲倒有些感慨。 当初两人的传言在京中那样汹涌,赵姨娘依旧好端端地掌握着二房的权柄,如今只是冒出一个新人,她就只能灰溜溜地迎对方进门,倒也真是造化无常。 温以娴看了一眼她的表情,摇了摇头道:“娇娇也不必替她惋惜。那位赵姨娘从前仗着受宠,架子大得很,听说她远在老家的亲戚,都借着伯府的权势,强行侵占了好多人家的田地铺子呢。” “伯府里也没人管一管?” 昌平伯府是皇后娘家,就算为着皇后和两位皇子的名声,也该好好约束族人,更别说是妾室的娘家亲戚了。 “管倒是管了。”温以娴叹了口气,“只是有几家人早就被逼得背井离乡,哪儿还有正义可伸张呢。” 幼莲也叹了口气。 两人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聊,途经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老妪时,同时停下了脚步。 温以娴看着幼莲笑了笑,眼底露出一丝怀念:“我记得从前咱们出来逛,遇见逃学出来的虞小公子,他听说你要吃糖葫芦,买了整整一束呢。” 幼莲想想还觉得好玩:“可不是!那天乐秋举着回去,路上惹哭了好几个孩子,我赶紧让人分了几串给他们。” 回家以后徐春慧乍一下问起缘由,她一不小心说漏嘴,害的二哥哥被收拾了一顿。她后来变着法儿地道歉补偿了好久,虞青竹才松了口呢。 她们俩一人买了一串,临走的时候,幼莲想了想,另挑了一串又红又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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