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惜春意见和她相反,她更喜欢那位光风霁月的谢知遥谢公子,听见这话翻了个大白眼,颇为嫌弃地看着幼莲。 “谢公子文采斐然,从前有你堵在前头,众人才藏着掖着喜欢。如今圣旨一下,你要嫁给个寒门破落户,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偷着乐呢。” 她这话说的极不客气,幼莲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下来。 温以娴见气氛不好,连忙出来打圆场:“谢公子是谦谦君子,自然是极好的。江大人虽然出身寒门,却也战功赫赫,颇得圣上看中,与幼莲也极为相配。” 陈羡春也不满地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忙和幼莲道歉:“惜春一向心直口快,却没什么坏心,你别放在心上。” 陈惜春不以为意:“本来就是这样啊,我又没说错……” 陈羡春低声斥了她一句,望向幼莲的目光中满是歉然。 赐婚的消息传进来,陈惜春就是这样说的。她们姐妹关系没那么亲密,陈惜春也不听她这个姐姐的话,她就不好多管。谁能想到陈惜春这样没眼色,在幼莲面前还敢胡说呢。 徐玉柔与她们关系不亲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站在一旁。 幼莲抬眼看着陈惜春,一字一句道:“就是你口中的寒门子弟,让草原蛮族俯首称臣,边关互市,百姓安逸度日。” “而你那时候呢?”幼莲嗤笑了一声:“恐怕还在京城里过纸醉金迷的生活吧。” 她是担心过江有朝长得不好,对他冷清寡言、不懂说漂亮话的性格也说不上喜欢,更为自己婚后的生活发愁,但那从来都无关江有朝这个人。 她的爹爹也曾是战场拼杀、领兵数万的将军,身上的每一个伤疤都是出生入死的证明。除却婚事之外,她比任何人都要敬佩这位镇北将军,因为那是和她爹爹一样的英雄。 “江有朝是真正的英雄。” 幼莲神色淡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温以娴恍惚间在她脸上看到了令国公的影子。 陈惜春脸色也不好看,她与幼莲相识这么久,说话一直大大咧咧不忌口,还是第一次被她这样劈头盖脸地教训一顿,眼圈都红了。 幼莲别过脸不看她。 陈惜春跺了跺脚,看她根本不理她,语气也急了:“我不就说了他一句嘛,至于你这样责怪我吗!” 她就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江有朝,觉得他根本比不上谢公子,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有什么好生气的啊! 她越想越气,猛地推了一把按着她不许她说话的陈羡春,不服气地看着幼莲道:“不识好人心,谁愿意理你!” 幼莲也很有气性,拉着温以娴和徐玉柔就往前走,一副不再理她的模样。 陈羡春刚才被推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定,看了看前头撅嘴走得飞快的幼莲,又瞧了瞧正生气的陈惜春,终究是不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你呀你呀,管好你这张嘴吧!”
第9章 ◎打探清楚叫我也听个乐◎ 陈氏姐妹说着话,旁边树影婆娑,假山后头站着一对主仆,为首的女孩正探头探脑偷听外边的动静。 小丫鬟苦着脸劝:“小姐,您的手帕也找见了,咱们快回去吧。若是让夫人知道您在这儿听旁人说话,肯定会生气的。” 粉衫女孩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母亲骂我也不是这一件两件了。” 她看着外头,还是一脸兴味:“我哥不是最崇拜那位江大人了吗,如果我把这事儿说给他听,他肯定愿意带我去见敬之哥哥!” “承霁少爷什么不答应您,小姐您快回来吧,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小丫鬟连哄带劝,总算把人劝走了。 前头,幼莲一行人已经走出了老远,温以娴才叹了口气:“刚才的事,的确是惜春小姐做的不对。” 幼莲哼了一声,显然还在生气:“若刚刚是华昭那样说,我才懒得理她,可陈惜春能和她一样吗!我把她当朋友,她却连我的未婚夫都不愿意尊重。” 她和温以娴是手帕交,和陈氏姐妹俩自然关系也不差。亏她一直把陈惜春当朋友,她居然这样贬低她的未婚夫,她怎么能忍。 幼莲内里其实是很倔强护短的人,她认定的人和事,就被她牢牢圈在自己的小圈里。虽然和江有朝才见了一面,她却已经把他划为自己人。旁人评论指点她管不着,但她的朋友就是不能看不起江有朝。 幼莲的脸气鼓鼓的,像小孩子吵架一样幼稚开口:“以后我才不和陈惜春做朋友呢!” 温以娴听着她的宣言,顿时哭笑不得:“好好好,不做朋友就不做朋友。” 她特意哄着幼莲开心,徐玉柔也不时插两句话,三人说说笑笑,刚才的小烦恼很快就被幼莲抛之脑后了。等内里开了席,才规规矩矩地回了自己的位子。 寿王府设宴,自然也想显摆一番,宴上的歌舞菜品都是下了功夫的。只是这种宴会再怎么考究,饭菜也大多都是冷的,风味就淡了七八分。 幼莲只随意尝了几口,就大失所望地放下筷子。 徐春慧见她无心饭菜,低声同她聊天:“适才陈国公夫人来寻我,竟是看上了你大哥哥呢。” 幼莲睁大眼睛:“是……羡春姐姐?” 陈羡春是嫡长女,如果要说亲的话,陈国公夫人应该也是先为她打算。 徐春慧轻轻点头,面上带了纠结之色:“我原是想着,玉柔正当妙龄,与青松倒也算得上相配。” 徐玉柔是她的娘家侄女,温软乖巧,肯定更得她的喜欢。可陈羡春是陈国公府嫡长女,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名门贵女,也是姿容昳丽、气度不凡。两相比较下来,徐春慧压根不知道怎么选。 而且结亲这种事,若是无意,便该早早说清,一直拖拖拉拉待价而沽,那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她细细想着,转头看到同样陷入沉思的幼莲,试探性地抱怨了一句:“若是青竹的婚事,我倒不必这样百般纠结,可偏偏是青松……” “这倒也是。”出乎她意料,幼莲回的很快,“大哥哥将来是要顶门楣的,选的妻子自然也要担得起令国公府主母这份责任才是。” “是啊……”徐春慧的眼睫颤了颤,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之意,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收紧。 幼莲没注意到她的反应,认认真真提建议:“婶婶若是不介意,便让二叔与爹爹先掌掌眼吧。京中各家权贵关系复杂,想来爹爹他们心中应该有成算。” 徐春慧忙不迭点了点头。 “对了。”徐春慧又想起来一件事,觉得幼莲可能有兴趣听,“方才你不在,前院却热闹的很。” 幼莲不解地挑了挑眉。 徐春慧用帕子掩着笑,脸上露出一丝浅淡的讥讽之色:“王家的小公子给寿王世子送了首贺诗,说是冥思苦想十几日才做出的。哪知那首诗的原作者就在席上,当场把这事儿说出来,搞得王家人得了好大一个没脸。” 王家的小公子……幼莲低头笑了笑。 她当初算计王泽的时候只是随口找了个理由,没想到王泽居然敢偷旁人的诗为寿王世子贺寿,也委实太蠢了些。 回府的路上,幼莲眼瞧着徐春慧的心情好了不少,与季长雁说话的时候也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只能归结于大哥哥的婚事抢手上。 也许这就是慈母吧。幼莲心中颇为感慨,眉眼间染上了一抹艳羡意。 她自小丧母,虽然爹爹也疼爱非凡,但终归与娘亲是不一样的。小时候每每看见徐春慧殷殷切切与哥哥们说话,都要又羡慕又委屈地跑进乳母怀里,心情才会好一点点。 察觉到自己心情低落,幼莲又很快排解自己。她有全天下最好的爹爹,也是旁人怎么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呢! * 京中的桃花开了又落,飘飘荡荡洒了整街,女眷们便三三两两地约着上山,吟诗作赋,唱尽了好春色。 去年秋天边疆不稳,又逢丰收季连日大雨,朝中事忙,惯例的秋猎就一直没提上日程。直到今年四月里,皇上才重新提起这件事,四品及以上的官员皆可同往,只是官位不同,所带家眷与奴仆数不同罢了。 消息一传到令国公府,徐春慧就安排绣娘为府上女眷缝制新的骑装。 “姑娘可要挑几匹明艳些的绸缎?到时候准保是围场上最娇嫩的颜色。”迎春兴致勃勃地帮幼莲挑缎子。 “就那匹石榴红团花织金缎,还有旁边蜜合绣金条纹长春花的吧。”幼莲左看右看,都快挑花了眼,“再做套月白的,素净雅致一点。” 府中绣娘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每次的新装都很得幼莲的喜欢。 她这边正手忙脚乱着,苦夏捧着个红酸枝镶珠木盒笑盈盈地进来,语气里带着神秘:“姑娘猜猜,这是谁送来的?” 幼莲接过盒子,仔细看着上面的徽记:“这是流金阁的首饰吧。” 她向来喜欢在流金阁定首饰,对他家的徽记熟悉得很。打开盒子,正中间放着一根八宝簇珠白玉簪,用的是上好的和田羊脂玉,光滑细腻、触手温凉。 “不是府上定的?”幼莲几乎一看到这支簪子就极为喜欢,爱不释手地插在发髻试了试。 苦夏笑得促狭:“簪有定情之意,看来咱们这位江统领,也不是外界说的那样不通俗务嘛!” 幼莲眼睛都睁圆了:“是……江有朝?他亲自送来的?”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原先做好的种种准备突然都从脑袋里消失不见了,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 “姑娘别急。礼物是江大人亲自送来的没错,可春猎事忙,统领掌管禁军,还要负责围场安全,留下盒子便走了。” “这样啊。” 听了她的话,幼莲松了一口气。没见到江有朝,她也说不上来是好是坏,刚刚欢喜不已的白玉簪,此时也变得让人心情复杂了起来。 她拿着白玉簪看了好久,才慢腾腾地把它放回盒子里。 “……还真是赶巧。”幼莲绷着小脸不想露出笑意,却还是有点点桃粉之色漫上脸颊,“既然他眼巴巴的送来,那本小姐就大发慈悲,在春猎时戴一下好了。” 见着迎春和苦夏眼里的揶揄,她娇哼一声,脊背挺的直直的:“不过是刚好衬我那套月白色的新骑装而已,我才不喜欢呢。” 她抱着怀里的红酸枝木盒,轻轻歪在软榻上,幼圆的眼睛亮亮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 正儿八经的春猎直到四月中旬才开始。等到一切准备妥当,马车稳稳停在门前,令国公在最前面,幼莲提着裙摆走在他身边。 令国公是个极冷肃威严的人,虎眸微眯的时候,连虞望生虞望年兄弟俩都不敢吭声,只能老老实实听训。但他把所有的柔情都给了自己的女儿,对着幼莲的时候,向来都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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