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扑通”一声猛地跪下来,程老爷子不禁吓了一跳,“祖父,炤儿知晓此药对您十分重要,炤儿就拿一颗,炤儿也是要去救人,求您将这颗药予了炤儿,往后不论您说什么炤儿都会答应。” 程羿炤也算是在程老爷子身边长大的,他很清楚他的秉性,不愿相信他真的会做不干不净之事,看着他如今这番祈求的模样,只觉他是真的迫不得已。 他缓了一口气,问:“你要去救谁?” 程羿炤定定答:“一个很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 程老爷子疑惑地眯了眯眼,若是程家人,他直接同他讨要便是,并不必这般偷偷摸摸,少顷,他又问道:“是男是女?” 程羿炤迟疑片刻,咬了咬牙,“是个女子……” 一旁的周管事闻言不由得惊了惊,再看程老爷子蹙眉深思的模样,便知两人想的一样,他忍不住试探道:“可是三爷您心怡的姑娘?” 不然他们三爷怎可能做出这样的妥协,就为了这一颗药丸。 “不……”程羿炤抬首凝视着程老太爷,思忖片刻,缓缓道,“祖父,三十年前,您突发恶疾,治疾的香汤中有一味香材,只有那毒蛇丛生瘴气弥漫的山中可得,是谁冒险替您去寻得的香材,救了您的命,您可得记得?” 周管事茫然地看了程老爷子一眼,他是程家进京后才入的程府,并不知三十年前之事。 程老爷子自然记得那是谁,他眸光微颤,似有动容,“你说这话是何意思?” 程羿炤并不直面答:“炤儿幼时,您总教我要知恩图报,我知您当年的恩并未来得及报答,但或也可换个方式,报在另一人身上,我想您那恩人泉下有知,定会深深感激您救了他的亲人。” 程老爷子恍若听懂了什么,激动之下,不禁往后跌了一步,教周管家及时扶住了,他泪眼朦胧看向程羿炤,颤声道:“她还活着……” “是。”程羿炤点头,“且危在旦夕。” “那还愣着做什么。”程老爷子一把将他拽起来,往外推去,“快去啊!要是晚了,我拿你好看!” “多谢祖父!”见老爷子答应,程羿炤来不及说太多,感激地道了一句,匆匆跑出祠堂。 程老爷子看着他离开,拄着拐柱,颤巍巍行至檐下,却是蓦然屈膝跪倒在祠堂外,双手合十,仰面对着苍穹老泪纵横,“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呢,望您千万救救那个可怜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今天评论前十红包包哈 感谢在2023-02-06 22:63:29~2023-02-03 22:0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JK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K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趁着城门关闭前, 程羿炤快马加鞭将手中的药丸送到了隆恩寺,待他抵达时,已是暮色四合, 暗夜如漆。 入了寮房, 程羿炤便见孟松洵坐在床榻边,看着躺在那厢气息微弱的柳萋萋,满脸疲惫。 程羿炤来不及多解释什么,自怀中取出药丸,塞进柳萋萋口中,设法令她吞服下去, 而后才将此药的来源与功效, 及他将实情告诉程老太爷之事向孟松洵图和盘托出。 孟松洵听罢颔首,“此番多亏你和老爷子了, 改日若是有空,我再前去登门拜谢。” “这倒不要紧。”程羿炤急切地问道,“伤念念的人,可有眉目了?” 孟松洵沉默片刻, “也不知算不算……” 旋即将今日所查得的一切, 简单同程羿炤讲了一遍。 “我同院里的师傅打听过, 昨夜的确有一个下颌长着黑痣的男人住在此处, 且年岁与赵立描述得差不多, 可昨日午后便离开了, 在山门洒扫的小沙弥说看见他往东面而去, 我已命人去追, 应当很快便能寻着。” 程羿炤闻言迟疑着问道:“你觉得此事会与顾家有关吗?” 孟松洵摇了摇头, 没有证据, 他不好断定什么, 只低叹一声:“若只是那顾筠眉使得手段,此事还不算棘手,只怕……” 他话至半晌,抬眸看向程羿炤,剑眉紧蹙,程羿炤明白他的意思,若此事只与顾筠眉有关,那不过是个人的小恩怨,若不是,就怕牵涉到十五年前的那桩案子,有人察觉到了柳萋萋的身份,故想对她赶尽杀绝。 对方在暗处,他们在明处,且至今摸不到对方的身份,便等于始终处于危险而不利的境地,任人宰割。 思至此,程羿炤的面色亦是不大好看,他抬手在孟松洵肩上拍了拍,安慰道:“莫想了,先早些歇息吧,念念暂且应当没什么大碍。” “嗯。”孟松洵勉笑了一下,轻了点头。 程羿炤走后,孟松洵将柳萋萋泛凉的手拢在掌中,眸中流露出浓重的愧意。 她此番受伤,他亦有责,是他疏忽,没有让人跟在她身边保护好她。 他看着柳萋萋苍白的面色,紧闭的双眸,薄唇微张,嗓音低柔似在哄婴孩一般,“念念,轻绯苑的桃花谢了,很快便会长出桃子,幼时你不是最爱吃桃子了吗?你还未尝到我亲手为你种出的桃子呢……” 犹记她五岁那年,为了满足她每天都可以将桃子吃个饱的愿望,他命人辟了松篱居旁荒僻的院子,亲手栽下自南方运来的桃树,便是想偷偷给她一个惊喜。 那年的桃树开出第一朵花时,他高兴地想去告诉她,却被父亲告知顾家出了事,无一存活,他不敢相信,挣脱父亲的手臂,跑去了顾宅,却见被大批官兵包围的宅子几乎烧成一片废墟,墙根下摆着几十具带血的尸首,却没有那个小小的身影。 正当他怀揣着一丝希望时,却见一官兵抬出一具被烧得面无全非的尸首,嘴上还念叨着,“真惨,大人都被烧成了这般,那两个孩子应当是尸骨无存了……” 听得此言,他睁大双眼,欲闯进去,却被两个官兵死死拦在了外头,最后只能痛哭着跪倒在地,任手中折下的桃花落在地上,被人践踏踩碎。 想起那个他不愿回首的过往,孟松洵阖上眼眸,缓缓垂下了脑袋,豆大的烛火在墙面映出一道身影,亦是随着他的动作孤寂而无助地低下身去。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程羿炤便过来为柳萋萋把了脉,见她面色红润了许多,脉搏也算平稳,示意孟松洵可将她接回武安侯府去。 孟松洵已命人备好了两辆马车,一辆是孟老太太所乘,还有一辆是专门留给柳萋萋的。 待两个婢子小心替她穿好衣裳后,孟松洵用棉被裹住柳萋萋,将她抱下了山,安置在铺了层层软褥子的马车上,一道回府去。 因着担心马车太过颠簸会影响柳萋萋的伤势,他特意命车夫将车驾得慢些平稳些,返程用的时辰也足足比平常多了一倍。 回到武安侯府,孟松洵才将柳萋萋抱回了轻绯苑,便听大理寺的人来报,说是他要找的人抓住了,此时正在花厅呢。 他闻言蹙了蹙眉,细细嘱咐了玉书玉墨两句,才和程羿炤一道快步前往花厅,果见一下颌长着黑痣的男人跪在那儿,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大人,草民什么都没有做啊大人,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见孟松洵进来,他忙磕了几个头,可根本掩不住那副做贼心虚的模样,程羿炤上下打量他一眼,“既是什么都没做,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负责抓人的贺颂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囊放在孟松洵手边的桌案上,随即低低耳语了几句。 孟松洵打开锦囊看了眼,再看向那跪在地上的男人。 “叫宋虎是吧?身上这么多钱是从何而来的?” 那叫宋虎的眼眸一转,也明白就他这衣衫褴褛的模样,说这钱是他自己的,根本无人会信,便吞了吞口水道:“是……是小的捡的……” “捡的?”孟松洵剑眉微挑,轻笑道,“哪里捡的,这么多钱,本侯也很想去捡一些。” 他说话时虽唇角扬起,可眼眸与语气中彻骨的冷意却让那赵虎猛打了个寒颤,舌头都打了结,“草……草民……” “说!为何要刻意破坏马车!”孟松洵骤然厉喝道。 他并不能确定弄坏马车的就是眼前这人,说这话本只是为了乍他,然看那宋虎闻言惊慌失措且心虚的反应,便知此事定与他脱不了关系。 “莫想狡辩,有人清清楚楚地瞧见你围着马车鬼鬼祟祟,如实交代还能减轻罪责,若是本侯拷问出来的,纵然您交代再多也无用,指不定还要再吃一番苦头。”孟松洵垂眸,屈指在桌案上扣了扣,“大理寺中多的是让你说实话的花样,我劝你还是想清楚得好……” 那指节扣桌的声响沉闷而又有规律地在那宋虎耳边环绕,似乎下一秒便会化为冰冷的重锤砸在他的身上,看着那坐在面前的男人眸光中溢出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宋虎哪里会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大人,草民交代,草民都交代。”他磕了两个头道,“草民也是受人所雇,昨日有人给了草民二十两银子,让草民今日来隆恩寺偷偷摸摸锯断一辆马车的车轴,那可是二十两银子,草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实在是没忍住便答应了。” “你是受谁所托?”一旁的程羿炤问道。 宋虎摇了摇头,“草民也不认识那人……那人蒙着脸,模样也看不清,给了钱,说了两句话就走了,原说事成了,还要再给一笔的……” 孟松洵闻言剑眉蹙了蹙,似是从中听出什么不对劲,“事不是成了吗,你又为何要逃,难道不要那一次钱银了吗?” 这宋虎一看就是常年游手好闲,嗜赌成性之人,这种人一无所有,见钱眼开,为着钱什么都敢做,故而才容易被人寻上,可他却反常地选择不要钱,而是逃跑,除非还有什么隐情。 见被发现,宋虎眸光躲闪,好一会儿,在孟松洵眼神的压迫下,到底不得不道出实情。 “回大人,其实……其实那日雇了草民的,并不止一人,还有一位夫人……” 夫人? 程羿炤疑惑地与孟松洵对视一眼。 “那是草民弄坏了马车后不久,正等着回京去再得一笔钱,路上却见一辆马车停在了草民面前,车上下来个婢子,扔给了草民几两银子,说让草民帮着做一件事……” 宋虎深深看了孟松洵一眼,露出几分惧色,却是突然闭嘴不再继续往下道。 “说,是何事!”孟松洵语气中透出几分不耐。 宋虎背脊一僵,硬着头皮开口,“就是半夜用迷香迷晕一个女子,将她抱出来…… 解了衣裳,随意丢在林子里……” 孟松洵面色猛然一变,大掌握紧成拳,“你要害的是哪个女子?” 宋虎不敢说,只一个劲儿哀求道:“大人,草民也是财迷了心窍,听说后面还有钱可拿,便又返回了隆恩寺,但那晚草民因着又发横财很是高兴,便睡得极沉,错过了时候,后听到外头喧嚣,一打听才知是那夫人让草民下手的女子出了事,草民听说您在调查,害怕此事会连累到自己,这才急着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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