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颀眼中最后一点光亮随着赵嘏的话语消失殆尽,他狞笑起来:“没人教唆我这么干!我跟裕灵江上的那个疯子没有半点关系!皇兄,你千里迢迢追过来,是为了那个疯子对吗?你不是为了我是不是?!对啊,因为我这个草包王爷根本用不着您亲自出马啊!” “啪!” 赵嘏怒道:“赵颀!你说够了没有!” 赵颀挨了一巴掌,嘴边瞬间有鲜血流出,但他浑不在意,他嗤笑道:“没有!皇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都对霁之很好的,你从不恼我,无论我做什么你都站在我这一边!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变了,你变得不再那么关心我,变得不会再无时无刻关注我,你对我的一切开始敷衍了事,就连我离宫出京也未置一词,我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就是从你登基开始,从那个女人出现开始!” 赵嘏只觉耳畔嗡嗡直响,江风吹得他睁不开眼睛:“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赵颀双目通红,目眦欲裂,他吼道:“你不是爱唐萩吗,那我就杀了她,你不是一直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现在我告诉你,唐萩是我杀的,我杀了你最爱的女人!你爱赵靖,那好,我就拐了你儿子,你爱这江山,我就毁了这天下!” “住口!!!”赵嘏一巴掌扬起来,看着那疯魔了一般的男人,却久久没有落下去。 这是他的弟弟,他变成这样都是他一手促成的!他才是该打那个人啊! “打啊!你怎么不打啊?!唐萩是我杀的!靖儿那么小就没了娘,帝后之位空缺至今,都是因为你最爱的女人死在了我手里!你是不是现在就想杀了我?!”赵颀儒雅的模样荡然无存,他现在就是穷途末路的疯子,“你杀啊!!!杀了我!!!” 赵嘏浑身颤抖,他一剑挥起,既而狠狠地砍了下去,赵颀闭上了眼睛,那把剑却是贴着他的面颊深深刺穿了甲板。 赵嘏猛地转过身,冷冷道:“押解回京,听候发落!” 赵颀兀地一愣,他看着赵颀头也不回地迈开了步子,骤然慌了神,他挣扎起来,却被士兵死死地按在地上。 “不,不不,皇兄,皇兄!你别走!” 不,不应该是这样,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不!皇兄!你为什么不看看我,你看看我呀,你回头看看我!” “哥!求求你!别走!你别走!求求你看看我!你看我一眼!哥!我求你回头看看我!” 赵嘏的身形一顿,赵颀倏地停止了挣扎闭上了嘴,他略带期待地看着赵嘏的背影,可只一瞬,赵嘏便决绝地加快了步伐,连最后一眼也吝啬施舍给他。 “哥……哥!!!” 是他把他从深渊里拽出来的,是他说以后会护他一生一世,会永永远远陪在他身边,不让他漂泊无依,不让他受人欺辱。 不是说君无戏言吗?到头来只是童言无忌吗? 是什么时候,他把他抛在所有人之后了呢? 从两小无猜到形同陌路,他在哥哥的羽翼下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他越是害怕,越是想要都握住,老天越是要与他作对,越是要把他唯一在乎的东西都拿走。 他坏事做尽,也只是想让他的皇兄多看他一眼,可是,什么都没有了,什么也不剩了。 原来,放他自由,才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他只是想像小时候那样,一心一意地窝在哥哥的脚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哪怕会像一条看门狗,只要不再让他一个人。 可终究是他异想天开了,是他亲手把他皇兄最后一点惦念撕成了碎片,此后,人世凡间,黄泉碧落,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 万劫不复。 ---- 恭喜莫栀妹妹杀青~ 兄弟cp不是骨科哦,弟弟只是有点偏执。
第90章 山河风飘零·肆 程莠看着越来越远的渡口上一片狼藉,轰然倒塌的登云楼拦下了一切厮杀声,只剩下遍地哀嚎,她的心口止不住地绞痛起来。 每年华灯初上时,渡口对岸的登云楼上就会座无虚席,不能登船的看客便都拥在高台上,远远地看着楼船上莺歌燕舞,直至子时夜深,文武擂场的最后一声鼓令落下,梆鼓声声传开,“倾帆”离岸,驶向桃花岛,裕州整整十二个时辰的繁华落尽,回归平静。 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碎裂崩塌,灰飞烟灭了。 十二艘沙船上的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惊惧过后,愤怒占据了首席,他们开始躁动起来—— “怎么回事?!停船!我们要下船!” “穆洛衡!你好大的胆子!是准许你开船了?!” “你要造反吗?!朝廷军都敢炸!疯子!” “你就不怕遭天谴吗?!罔顾人命的畜生!” “狗贼!快停船!” “你要与朝廷为敌,与江湖为敌,与天下为敌吗?!” “诸位大侠莫要与这厮多费口舌,不如我们群起而攻之!” “对!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谩骂声铺天盖地地砸向穆洛衡,他俨然成了众矢之的。十二艘沙船与楼船的距离,并不足以让那些大义凛然的人不借助任何工具仅施展轻功飞过去,而虽然他们的声讨声已经盖过了江浪涛涛声,也没有人贸然站出来牵这个头,都是浑水摸鱼的好手,混迹在人群中比谁都英勇。 穆洛衡并不把那些人放眼里,那群人里面富商豪贵居多,真正的江湖人士,武林高手没几个,毕竟能在午时之前上“倾帆”的人,都是通过特殊渠道拿到席位标牌的人,而这看似一本万利的席标,实则才是最大的陷阱,靠权利获得的东西,可不都是好东西。 更何况,早前轩亲王故意从商标中作梗,搞得四处人心惶惶,虽然最后乱子没闹起来,倒也帮了他大忙——这些争强好胜的位高权重者不就脱颖而出了吗? 拿住了这些命脉,那天下之势,谁敢不从。 贺琅扶住有些虚弱的程莠,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一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和程莠一起把目光投向穆洛衡身上,却见他神色泰然地开了口。 “诸位,先莫要这么大敌意,穆某诚邀各位豪杰见证一场旷日棋局落幕,诸位都是‘倾帆’贵客,穆某自不敢怠慢,所以,还望大家稍安勿躁。” “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什么不敢怠慢,你擅自开船,难道想扣押我们吗?” “识相的,你最好现在就停船靠岸,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穆洛衡刻薄一笑,道:“想下船,就去找舵主,跟我喊有什么用。”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时之间,四下都有些尴尬,有人恼羞成怒道:“难道船不是你让开的吗?!” “开船是需要官印的,我纵是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随随便便让‘倾帆’启航吧。”穆洛衡语调毫无起伏地道。 而他话音未落,就有人扯着嗓子道:“御舷使大人,你作何解释?!” 又一人见缝插针道:“官老爷,没想到你看起来道貌岸然,竟是一个衣冠禽兽,居然行如此龌龊之事!公然与乱党勾结,狼狈为奸!” 贺琅眉目阴郁,原来,他一早便被算计了。 “你还与那狗贼在一艘船上,说,是不是你干的?!” 程莠刚要反唇相讥就被贺琅按下了,他一针见血道:“你反应倒是快,不知阁下与银涯阁主又有什么苟且,张口就敢诬陷朝廷命官?” 那叫嚣的人碰了一鼻子灰,可能课业中没有这一项,不知道被反将一军该怎么应对,一时哑口无言,脸上红白交加甚是热闹。 方才其实有不少人看见贺琅与穆洛衡拔剑相向,再看贺琅略显狼狈的形容,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位年轻的御舷使怕是着了歹人的道了。 而那几个不分青红皂白就舐皮论骨的人让船上的人瞬间意识到,他们周围有奸人! 言语间,船上的人都躁动起来,反应机敏的已经转身去找舵主了,喊道:“别磨蹭了!去找舵主!” 然而话音未落,各船上试图挑拨是非的贼人陡然发难,竟是直接拨剑而起。 与此同时,无数身穿绀青长袍的飞鹰破门而出,从船舱涌上甲板,把“倾帆”的贵客们团团围住,有几个试图冲破桎梏的人被当场斩杀,血溅三尺! 在场者一时噤若寒蝉,原本嘈杂的甲板上瞬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这些飞鹰个个手持长剑,面色冷峻,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袍,就像是复刻出来的一样,浑身散发着强压,把甲板上的一大群人逼在一个小小的方寸之地,并让他们远离船舷,连跳船的机会都没有。 不多时,几个飞鹰在甲板上搬来桌椅并奉上美酒佳肴,被围住的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动。 穆洛衡微微一笑道:“我说了,诸位是‘倾帆’的贵客,穆某必然不会怠慢,还请各位入座,好好享受一番‘倾帆’之行。” 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飞鹰执剑相逼,不得不硬着头皮落座,可谁也没有动桌子上的酒菜,都黑着一张脸干巴巴地坐在那,活像饭前听训的。 等到所有人都不情不愿地落了座,飞鹰退到了船舷边,队列整齐地守在那,气氛紧张又压抑。 有人讥讽道:“真是杯羹之让!” 无人应和他,也无人搭理他,船上死气沉沉的,明明日头正好,晒在身上还暖洋洋的,但所有人都觉得浑身冰凉,他们被迫裹挟进一个巨大的阴谋里,养尊处优的富商豪贵们只觉前路无望,四处茫茫,只有一些个江湖人士,心里默默盘算着该如何脱身。 楼船上的程莠旁观着这一切,心跌到了谷底,这是要把他们逼上绝路吗? 不知是不是毒发的缘故,程莠忽然觉得有些恶心,似乎是晕船了,她猛地转过身,趴在船舷上吐了起来。 贺琅吓了一跳,忙跟过去替她抚背顺气:“你怎么了?” “没……”程莠摆摆手,“可能有点晕船。” 尉迟溱看了他们一眼,她敛了心神,解下腰间的水囊递了过去,道:“程姑娘,喝点水吧。” 程莠和尉迟溱有过几面之缘,因为没什么交集,因而也没什么交情,但尉迟溱对这个姑娘印象还不错,而且现在看来,她们算是一条船上的人,穆洛衡的所作所为真是令她毛骨悚然,怪不得赫连廷秋不让她上船……那这么说的话,赫连廷秋是知道“倾帆”会遭此横祸吗?那他有没有参与? 可眼下也不是盘问他的时候,而且,他也确实提醒过她,是她自己阴差阳错被困在了船上。那他暂时应该没有威胁。 但现在这困境,要如何解? 贺琅接过尉迟溱的水囊道了声谢,给程莠喂了点水,程莠缓过劲来,有些脱力地靠在贺琅身上,她真的很累,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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