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莠很不屑地“切”了一声:“他不吃给我吃。” 贺琅瞥了她一眼道:“先把你手里的吃完。” 秦怿看到漆盒里的东西,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噌”地站了起来,又惊又喜道:“玉观音!南海玉观音!” 程莠被他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贺琅道:“玉观音,一种草药。” 程莠站起身来,看向秦怿手里的漆盒,道:“我倒是没听说过,有什么特别的吗?” 秦怿激动地道:“特别,当然特别!南海玉观音,千金难寻的奇珍异草,生长条件极为苛刻,百来年都出不来一棵!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找到这么珍贵的东西,还那么轻易地就送给我了?!” 程莠刚想伸手去碰,就被秦怿一巴掌拍了过去:“别碰,给我碰坏了!” “……”程莠瞪了他一眼,“谁要碰你的破草,这底下有一封信。” 秦怿转过身,把信拿出来又合上漆盒,这才回过身,宝贝的不行,生怕别人碰了他的草。 信封上没有署名,也没有火漆封口,秦怿拿出信笺,程莠在一旁把信笺上字迹娟秀的簪花小楷念了出来:“谢神医大人一船之恩。南海玉观音一枚奉上……‘一船之恩’?” “莫栀?!”程莠忽然抬高了音量道,“等等,有落款,莫栀……知深,莫知深?莫栀……莫知深,她当初告诉我们的名字是假的?” 秦怿愣了片刻,猛地转身冲出了门外,然而医馆外天地茫茫,连那位撑伞的女子也毫无踪影了。 贺琅在身后道:“莫知深……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南海莫上阁,莫知深。” 秦怿回到屋里,皱眉道:“她既然还记得,为什么不露面?还有,莫上阁又是什么?” 程莠接话道:“说起这个我好像有点印象,南海莫上阁是近两年兴起的门派,最近不是流传着一个什么江湖门派风云榜吗,南海莫上阁竟然位居前五十,打败了一众江湖老门派。” 贺琅略觉无语道:“先不说这个不知所云的榜是谁排的,请问这个排名的依据是什么?我们云山派居然在百名之外,非常不合理,绝对是假的。” “唉这有什么,”程莠无所谓道,“我雾山派不是也没上榜,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莫知深来自莫上阁?那这么说莫栀她没死!” “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激动过后,程莠呼了一口气道。 秦怿默默点了点头,道:“的确,自从两广总督的案子水落石出后,她就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了,虽然料到她一定是躲起来了,但难免会多想,如今知道这个结果,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贺琅起身把一旁温的酒取下来,斟了三杯,分别递给程莠和秦怿,说道:“有缘自会再相见。预祝刑邺小兄弟一路顺风。” 程莠道:“那我祝莫栀……咳,莫知深妹妹可以不被前尘所累,万事顺意。” 秦怿道:“我祝你们,还有我,我们大家年年岁岁平安喜乐,不负相遇。” 他们举杯相碰,“叮咛”声荡满了小医馆。 屋外飞雪漫天倾落,一串清脆的铃铛声穿透风雪从长街飘扬而过,“叮叮当当”清亮透彻,间或还夹杂着几声飘渺的吟唱。 …… 江湖朝暮半尺涯, 春秋几度惹风华。 酩酊借月奔瑶池, 满袖盈辉藏星子。 抖落遗珠遣飞花, 沾得几两赊酒家。 …… …… 【完】 ---- 留悬念是因为故事的的确确是没写完,因为这个江湖不只有程女侠和贺大人的传说哦,我们的故事远没有结束,还有更多未知的征程在等着我发掘,期待我们的再次相遇~ 祝大家兔年大吉,万事顺意!
第97章 关于秦怿弃武从医二三事 秦怿九岁时被送上雾山学艺,起因是秦氏儿郎五岁时就开始认字习医书,秦怿七岁的时候还认不全字,入门医书读了两年愣是一页没背会,于是大家都觉得这傻孩子不是学医的这块料,便忍痛将这个秦氏嫡亲送到了山上学武。 离了本家,秦怿彻底放飞了自我,不仅练武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且撺掇雾山弟子陪他一起偷鸡摸狗,最后还和雾山阁主的女儿结下了梁子。 要说秦怿混有时候是真的很混,那一件程莠很喜欢的金丝鸾凤云锦裙,被他偷穿去漫山遍野地跑,本来他只是想逗一逗他这个人小鬼大的小表妹,谁知道一不小心给她的裙子划破了,小表妹气性还不小,他又死要面子不肯让步,就这样他们这对表兄妹开始了鸡飞狗跳的生活。 这一闹不要紧,小表妹勤奋练武的劲头点燃了秦怿想要争强好胜的武魂,于是两个人比着用功,闲来无事就要打上一架斗上一斗,互相折磨的同时倒是也互相成就了。 事实证明秦怿除了轻功不怎么样,武功方面还是有些天赋的,就在他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可以成为武林高手的时候,他生命中猝不及防的变数把他打了个体无完肤。 他虽然经常和小表妹斗嘴互损,但绝对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出事,她身受的劫难成了他一生的伤。 他是亲眼看着小表妹被贼人掳走的,他不知道贼人是如何在戒备森严的后山把雾山阁主的女儿堂而皇之地绑走的,他只知道那天的夜很黑,他用尽了毕生所学也没能阻止这场人祸…… 他只知道,那天夜里整个雾山乱作一团,他被人推搡着奔走在混乱的人群中,浑浑噩噩地过了好些天,直到芜崎山大捷,雾山损失惨重,而雾山阁主年幼的女儿,被人从废墟里挖了出来,还不满八岁的小女孩,满身伤痕只剩下了一口气…… 他的小表妹奄奄一息地被程阁主搂在怀里,他听见程萧仪愤怒的嘶吼,听见他的姑姑哽咽着抽泣,听见无数嘈杂的人声,全都充斥在他的耳朵里,可他一句也听不清。 那是他第一次经历大悲大恸,第一次见证惨无人道的战场,他不知道自己手里拿的武器有什么意义,他拿着把锋利的长剑学了一身的本领却根本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他杀不了敌人更救不了人,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而更大的噩耗接踵而至—— 他引以为傲的天下第一秦祠,他始终坚信的第一圣手,他的父亲,却在察觉出小外甥女身中恶毒时竟是束手无策。 那一天,他觉得自己的信仰崩塌了,他看着躺在床上没有声息的小表妹模糊了双眼,他是不是以后再也不能和她吵嘴打架了,怎么会这样…… 他满脸泪痕地夺门而出,这是他第一次哭得这么没出息,还是因为自己的无能,他生在医药世家,他怎么能连自己妹妹的病也看不好呢? 如果他学了医,如果他学了医,如果他学了医! 他一定能治好她! 那一晚,他趴在她的床边,悄悄地立下誓言:“阿莠,我不当武林第一了,我要去学医……以后,你当武林第一,我当武林神医……有我武林神医在的地方,一定不会让武林第一受伤!哼,我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从此他弃剑从了医,足不出户苦读医书,读完了医书又四处求医问道,只为了那一方誓言。 而他也终是没有辜负当初那一番出口的狂言,年少成名,世人都道他天赋异禀,天纵奇才,却不知他其实只是一个护妹心切的傻哥哥而已。 [完]
第98章 无涯(穆) 我叫穆洛衡,字银涯,生于冰雪消融,柳絮飘摇的三月天,清明雨后。 “银涯”这个字,是穆渲给我取的,都说男子二十及冠取字号,在我总角之年,穆渲便早早地给我取好了字。 “银河倒挂悬九天,天行孤道怎无涯。” 他说,这是我的道。 什么道?天行孤道? 他走不了的道,便让我走。 我踩着他的脚印,只走了这一条道,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学着他,模仿着他,以至于他死后,我再走不出人间第二条道。 我年岁尚浅时,穆渲便以身作则地教会了我心狠手辣,冷血薄情。 我像一具提线木偶,在他的牵丝之下如影随行地复刻着他的一言一行。 穆渲告诉我,这世间于我,除了世仇,都是身外事。 我记下了,我将他的话深深地镌刻在骨缝里,融于骨血,永不磨灭。 他应该也没想到我竟然能这么听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劝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在大限将至时藏起了月相格的秘密,宁愿死无葬身之地也要把我的路断干净,他祈求他的儿子能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却不肯对他的儿子说一句“我错了”。 说到底,他不过是作茧自缚,我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无心木石,我再疯魔成性,残虐无义,都只是他完美的复刻品而已。 唯一不同的是,他还有一丝尚未泯灭的人性,而我,自始至终,从无良知。 我续上了那一盘旷日棋局,却无心与小皇帝一较高下,因为我知道,人心所向才是制胜之道,而我本就不喜欢人。 我喜欢看世人癫狂,却不爱看他们自以为是地幡然醒悟,对着他人指指点点,口诛笔伐。 看他们,拥立王朝,却也有那么一瞬间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他们兴奋张狂,那似是而非的污点让王朝不再高高在上,他们不在乎真相,不在乎对错,他们拿着审判的公章,可以堂而皇之地按在每一个人的头上。因为他们知道,愚可昧众,法不责众。 看他们,原本也是淳朴可爱的百姓,怎会如此? 人心难猜,我也无心去猜,他们既愿意做我拱火的木柴,我倒也没意见。 毕竟乱了这世道,不好过也是他们,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无滋无味地活着,按部就班地步步筹谋,我以为这一生就会这么蹉跎过去, 可凡事都有例外,我自作聪明地拉她入局,将她玩弄于鼓掌间,却害得自己落了个画地为牢的下场。 我十五岁那年,在芜崎山第一次见到她。 我想象不到,一个八岁小女孩瘦弱的身躯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量,她被埋在废墟下奄奄一息,却又能不顾一切地挣脱出来只为去推开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那轰然倒塌的瞭望台奈何不了我,我轻而易举地就能躲过,可是,我对这个小女孩愚昧的纯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世上,真的会有这么顽强且奋不顾身的人吗? 我在她身上下了蛊毒,一种我自己都没有解药的蛊毒,我想看着她挣扎痛苦,看着她萎靡沉浮,她能坚持多久? 但她总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在忘忧谷再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灰头土脸地趴在大石头上看着我,一双眼睛纯澈地像清泉湾的水,说的话却像行了十年骗的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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