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贺琅已然点过绳索来到程莠身边,下一刻,他顺着绳索摆动的幅度脚底轻轻在其上打了个转,随后双脚勾住绳索的那一霎便向前倒去,借着绳索摆动的力道一手楼主程莠的腰,另一只手抓过程莠紧紧攥在手中的红绸,直接把红绸另一端的人甩到了对岸! 旋即他双臂环住程莠,待绳索摆了一个来回达到最大限度,双脚一勾一踩而后一个飞身旋转,抱着程莠平稳地落在了绳索之上,然后不待绳索再摆回去,脚下“浮云掠”出神入化,蜻蜓点水般带着程莠已然“飞”到了对岸。 程莠整个人都埋在贺琅的怀里,一时回不过神来,倒不是被吓得,而是被贺琅那非人哉的轻功惊到了九天外! 贺琅并未感受到程莠内心的波涛汹涌,他轻轻地放开程莠,将红绸小心地系在了她的左腕上。 程莠看着手腕上系得十分秀气的红绸,一时有些懊恼——系得这般好看,往后她都舍不得解开了。 程莠抬起头,贺琅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两人默然相望。 良久贺琅率先开口道:“受惊了。” 程莠缓缓摇了摇头,道:“你又救了我一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贺琅笑了笑,把自己无名指上的印记亮了出来,看着程莠忽然尴尬起来的神情,悠然道:“程女侠行事风格如此出其不意,贺某甘拜下风,这当头贺某也不好提过分的要求,不然你该说我气性小了…… “不如,你将一件贴身之物交给我作为抵押如何?” 程莠:“……” 不知道为什么,程莠脑子里忽然想到一句话:一报还一报。褒贬不论,反正她的心挺累的。她感觉自己这些年做的“孽”全部都原封不动地还回来了。 一个男子向一个女子讨要贴身之物这算什么,救命之恩当然可以另当别论,可她又不是傻子,她怎么可能没听出来贺琅语气中的戏谑之意。 但她毕竟是江湖儿女,可不是什么未见过风月的闺阁小女,“仁者不忧,知者不惑”,行不端也坐的正。 程莠十分爽快地答应道:“行,当然没问题。” 随后她便将别在腰间的雾山少阁主令牌拿了出来大方地给了贺琅:“以后无论走到哪,亮我的令牌,见之如本少主亲临,刀山火海也为你开道。” 贺琅看着被程莠忽然塞到手中的玄铁令,整个人倏尔恍然,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犹如一颗细小的石子落入水中却激起了千层波浪。 程莠把贺琅摊平的手掌握住,说道:“收好,天底下只此一块,你可别小瞧它,它可是半个江湖的通行令呢。” 贺琅有些不敢置信:“你就这么给我了?” 程莠笑道:“嗯对。” 贺琅还想说什么,这时终于缓过劲的彭万山从地上爬起来,十分恭敬地对程莠与贺琅二人躬身一礼,道:“多谢二位少侠救命之恩!” 程莠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别介,前辈,我无所谓,您问问贺大人需不需要您什么宝贝做抵押。” 贺琅:“……” 彭万山:“?” 倒不是彭万山不知道程莠在说什么,是他这一下着实摔得不轻,一把老骨头了,身体再硬朗也经不起这么摔,他确实在地上懵了好一会。 程莠稍稍关怀了一下受伤的老人:“你没事吧?” 彭万山扶着腰摇了摇头:“还行还行。” 程莠转过身,气沉丹田,走到断壁边对遥遥的对岸焦急等待的众雾山弟子喊道:“你们待在那别乱动,我一会就过去,听见没有!” 何炀拽着小七应道:“放心吧少阁主!” “别乱动,你还想给小师妹添麻烦吗?” 小七瘪了瘪嘴,气鼓鼓地一跺脚,挣开何炀面壁思过去了。 何炀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们又何尝不担心少阁主的安危,但权衡利弊,少阁主的决定从来都是不无道理的,不然这雾山少阁主,可不是因为她是阁主之女就能坐住的。 这时,离月华古佛最近的三人,才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正视这尊佛像。 那天然的威压过犹不及。 “那后边……是编钟吗?” 这是一尊端坐于莲花座上的金塑佛像,像身要比在天主殿内看到的铜塑佛像高大出好几倍,目测有五十多尺不止。 佛像的正前方,有一鼎巨大的紫铜香炉,香炉里的香灰过半,里面插满了燃尽的竹立香的残签,且不难看出,其中有些色泽十分鲜艳,一看就是近期插在里面的。 至于来这里上香拜佛的人,更不难猜出,必定是那个晕在石室里的守藏人。 在紫铜香炉的正前方,有一个积灰并不厚的蒲团,曾经万人拥拜的佛,如今却只有一个不怎么虔诚的也称不上信徒的人隔三差五地上一炷香,可谓悲凉。 如此巨大的佛像已经令人拍案叫绝了,而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佛像两侧石壁上的兽面编钟。每一侧石钟架都有三层,钮钟,甬钟交错排开,大小混杂,它们并未按寻常编钟的排列顺序排列,乍一看,竟也看不出有几组。 编钟在坊间并不常见,它属于青铜乐器,一般只在大型的宫廷宴会上才会被奏响,其音调恢弘大气,正应和着高阁飞檐的威严盛凌。 贺琅只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开口道:“一般的编钟是九枚一组或是十三枚一组,这里的编钟虽排列并不规整,但钮钟和甬钟件数却非常齐,这是一套三层八组的编钟,这样规模的编钟,在皇宫里都不一定有,这里竟然有两套同等规模的。” 程莠听得云里雾里的,编钟的规格她并不清楚,毕竟她一个乡下孩子并未见过,也甚少能接触到这种东西,今儿个倒是头一次听贺琅说起。 程莠走到右侧的编钟前,挑了个最大的甬钟用金羽刃的刀柄敲了敲,青铜瓦片与刀柄的撞击声立即在音腔中产生共鸣,雄浑低厚的声音悠扬地荡了出来飘至每一个人的耳际,缭绕而明亮,在空旷的渊口上方又显得尤为空灵,宛若亡灵在浅唱低吟。 程莠心下不禁为之震撼——如果用这一整套编钟演奏出乐曲,又会是怎样的磅礴恢宏呢? 程莠回头看向贺琅,接上他刚刚的话茬:“所以呢?” 贺琅道:“成套的青铜礼器除了在皇宫贵族中,最常见的便是陪葬品了。” 程莠眉头一皱:“陪葬?” 贺琅耸耸肩道:“我不知道。” 程莠:“……” 程莠转头看向彭万山,道:“你说这里是中子区,那总机括在何处?如何解开这千宫阵?” 彭万山捋着胡子神秘一笑:“近在眼前,姑娘且看老夫如何扭转乾坤。” 贺琅不客气地送了彭万山一对白眼。 程莠道:“你怎么看起来那么像神棍。” 贺琅点点头表示认同。 彭万山:“……” 贺琅走到程莠身边,看着她身后的编钟,道:“应该需要把它们恢复原位吧。” 程莠跟着转过身,询问道:“那你知道编钟如何排列的吗?” 贺琅点头应道:“曾有幸见过一次,还有点印象。” 闻言,程莠的中指“嗒嗒”在金羽刃的刀柄上叩了两下,道:“那就是知道了,那你快开始吧。” 贺琅道:“我试试……” 贺琅刚要抬手,就听到身后彭万山气急败坏的声音:“试什么试!你们不要自顾自忽视老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年轻人就是急躁!” 两人静静地看着彭万山气急跳脚的模样,等他一通乱吼后,回声也在地宫中消散,两人异常默契地异口同声道:“好,您说。” 彭万山:“???!!!” 彭万山只觉一口老血梗在心口,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窒息而亡了! 他连顺了好几口气才平息下来,决定不跟这两个毛头小子计较。 “将编钟归位只是其一,其二是……”彭万山将目光落到高大的金塑古佛上,缓缓看向那目空一切的威容,“让这高高在上的佛祖俯视一下人间疾苦。” 程莠与贺琅又一同开口道:“如何办到?” 彭万山抬手指向紫铜香炉,道:“这香炉中便藏有玄机。” “你们将编钟归位,我来转动这香炉的机关。”彭万山道,“琅儿,既然你知道编钟如何排列,那这便交由你了,毕竟老夫也未见过此等规模的编钟,那地图上的机关老夫也只是扫了一眼,记得也不全。” 贺琅点了点头,道:“好。” “那就开始吧。” 贺琅走到另一侧的编钟前站定,看向程莠,对她轻一点头,然后移动了一个编钟,程莠学着他的样子,在对称的地方,将编钟往相反的方向移动。 没错,这两套编钟是以佛像为中轴对称的。而且钟架也不同寻常钟架那样是由佩剑的青铜武士和几根圆柱承托的铜木结构,而是以石壁为依托,且层架之间有十分细致的石柱相连,正构成了一个四方网状钟架,只是其间相连的石柱颇为暗沉细小,远远望去却是隐于其中的。 彭万山走到紫铜香炉前,运功调息,仰面钻到了香炉底部。由于炉底“鲛人滴”的烛光照映不到,彭万山只能凭手去摸索香炉底部的暗纹。 这里的机关地图上都有标记,彭万山对于这些不是太繁复的机关倒还记得住,也不枉他研究那么久中子区,毕竟传言那宝藏便在中子区,只是不知其到底藏于何处。 很快,程莠与贺琅便把编钟全部归位,与此同时,彭万山摸到香炉底部的四处凹槽与四处凸起,八方同位,乾坤八卦一体,阴阳生变,千门倒转! 破! 天惊石,地动摇,神明俯众生,人间通鬼世; 四归一,位同体,千宫葬杀阵,死域回生灵。 众人脚下,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 ---- 注:文里关于编钟的内容参考百度百科~
第23章 万生冢神祭·贰 莫栀疾步穿行在地宫中交错纵横的甬道中,小阿夜与秦怿紧随其后。 在莫栀带着两人穿过两道暗门后,整个地宫猝然摇晃震动起来,三人连忙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秦怿皱起眉道:“怎么回事?地动了吗?!” 小阿夜被这突如其来的晃动吓得脸色苍白,他紧张得想去拉莫栀的衣角,但奈何莫栀离他太远,一个趔趄一把扯住了秦怿的广袖。 秦怿低头看了一眼一脸慌张的小阿夜,勾唇一笑道:“怎么?现在不觉得本少主危险了?” 小阿夜无声地望了一眼笑得十分不怀好意的秦怿,默默放开了他的衣袖,艰难地扶着墙朝前走了几步,行至莫栀身侧,拉住了她的衣角。 秦怿道:“呵,挺有个性。” 莫栀轻轻拍了拍小阿夜的手算作安慰,而后看向前面幽深昏暗的甬道,轻声道:“不是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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