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越如此坦荡,惊到得魏英南身子一颤。率先出声怒斥道:“原以为过了这么多年,你长进了,没想到你还是如此糊涂,为个男人,将魏家的安危置之不理了,魏子越,你这个不孝之女,若非你一意孤行,你父亲也不至于郁郁而终……” 魏英南急赤白脸越说越急,只觉得心口骤疼一口气上不来。 她猛咳了一声,退后两步无力瘫坐到堂椅上呼哧喘气。 “魏尚书,您没事吧?” 玉晏天见魏英南脸色发青,毕竟其年岁不小不由有些担心。 魏英南摆摆手,阴阳怪气恨恨道:“驸马放心,本官这把老骨头被儿女气惯了,早便身经百炼。” 难得与母亲关系缓和,魏ʟᴇxɪ子越其实也不想这般。 她垂首看了一眼石绿色的裙摆,这裙衫原是她多年前的衣物。 岁月洗礼本色灵动的美蝶绿,如今蜕变为稳重的石青绿。正所谓物是人非,终究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提起裙摆缓缓跪地,望着母亲魏英南忏悔道:“女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魏英南白了一眼魏子越,如此场景并非第一次?只道魏子越这个倔驴,又要逼迫自己什么。 魏子越转而看向玉晏天,气势汹汹狂笑讽刺道:“驸马不必担心本将军撒谎,那裴老头确实命不久矣,不过不是生病,而是被本将军一剑穿腹重伤,说不定,人,眼下早都凉了。呵……” 魏子越轻蔑一笑,魏英南惊得一哆嗦撑椅而起,结结巴巴质问道:“你,你,杀了裴大国?” 玉晏天不动声色,毕竟无法断定魏子越所言真假。 裴大国重病在身的消息,由裴啸凌上奏从边疆传到宫内少则十天。 如今已过去一个多月,魏子越带回来的消息倘若是真。 那便证明,之前所谓的重病是假。反之,也有可能全都是假的。 “魏将军,为何要杀裴国老?” 魏子越闻后猛然直起身子,逼近玉晏天怨恨道:“裴啸凌心中只有你的娘亲,温若雨。我等了,守了裴啸凌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金城所致金石为开,裴啸凌想要与我成婚,可那个老匹夫,以我是魏家的女儿死活不愿意,更是以死相逼,不准裴啸凌与我成婚。这么多年了,我岂能让他挡我的路,哈哈……” “阿越……” 魏英南心疼不已,女儿的委屈苦楚她怎会不知。 莫说裴啸凌一开始对魏子越无意,即便当年有意以两家的关系照样是棒打鸳鸯。 魏英南颤颤巍巍走上前,抱住魏子越哽咽求道:“阿越,你给为母一句实话,你方才所言当真字字属实……” 魏子越更是心疼为母亲抹泪,苦涩笑道:“其实我是连夜逃出大营回京的,若是裴啸凌上奏告发,我一入京便会被捉拿,昨夜面圣,陛下竟未提及,看来这裴啸凌还算有些良心,未追究我伤害裴大国之事,并未上奏陛下。”
第142章 雨势忽大忽小, 肆意妄为。 时而猛烈,时而柔和。 魏府,正堂内。 魏英南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转瞬恢复了心智。转而向玉晏天提议道:“侯爷, 事关重大, 不如速速入宫奏明陛下。” 魏子越大义凛然附和道:“昨夜我未说实话,已是欺君之罪,母亲放心,我绝不拖累魏家。” 魏英南此刻顾不得与魏子越争执理论,是福是祸还是惠安帝说的算。 玉晏天念起魏子良,宽慰道:“你二人随我入宫,先由我禀报陛下, 魏尚书与魏将军不必担忧, 陛下圣明,定不会怪责降罪。” 三人冒着风雨,乘马车赶往皇宫。 雨雾聚集袅袅烟雨,笼罩着金瓦红墙。整个太极殿若隐若现, 仿若九天仙宫。 殿内,惠安帝神色凝重将一本奏折将与南宫盛蓉。 “这是方送过来的,裴啸凌的奏折, 说是要与魏家结亲,迎娶魏子越魏将军为妻。” 惠安帝说完,南宫盛蓉打开折子飞速阅览一遍。 见南宫盛蓉合上折子,惠安帝愁眉锁眼捏了捏额间, 问道:“你怎么看?” 南宫盛蓉略加思索, 十分正经道:“儿臣倒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裴啸凌若是能有自己的子嗣, 那裴泫铭便不那么重要了,还有魏家的女子历来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绝不会做出犯上作乱,拥兵造反之事,两家结亲,互相牵制不失为一件好事。” 惠安帝可不这么觉得,遂烦恼道:“你年轻有些事不清楚,这十年前朕也曾想过既然魏子越倾心裴啸凌,那便成全这桩婚事。朕那时亦如你这般想,可莫说裴大国,就连那裴啸凌都死活不愿,以解甲归田要挟朕。魏英南亦是千般不愿,这桩婚事只得作罢。你不觉得事情蹊跷吗?怎地魏子越一回来,裴啸凌便上奏求亲?” 南宫盛蓉咦了一声似乎茅塞顿开,猜测道:“或许,裴大国当真命不久矣,逼迫裴啸凌成婚也说不定,再则今时不同往日,哪有比这魏家更合适的人选。” “你说的没错,大有可能,毕竟裴大国一大把年纪,既然如此,朕便准了,待公主与驸马大婚后,朕打算让驸马去镇守边关,而后让裴啸凌回京成亲,驸马正好在边疆部署插入我们的人,削弱裴啸凌在军中的威信。” 南宫盛蓉怔了一瞬,看来大婚后与玉晏天分开是不可避免之事了。 她咬了唇定下心接受此事,又提议道:“父皇,儿臣觉得驸马镇守边疆不是长久之事,还是要有得力的人日后接替。” 惠安帝哪能不知公主的心思,舒眉展颜笑着宽解打趣道:“朕明白,驸马与公主分开,如何为皇家开枝散叶,朕盼着做皇爷爷呢!” 南宫盛蓉嬉皮笑脸反正父皇什么都清楚,大大方方逗道:“父皇是想要皇孙,还是皇孙女……” “陛下,驸马求见。”田公公一声通报打断二人。 “快,宣。” 惠安帝原本便打算召见玉晏天,听听他的看法。 南宫盛蓉端着稳重,浅笑嫣然凝着入殿的玉晏天。 玉晏天拜见了惠安帝,南宫盛蓉顺势将手里的那份奏折递向玉晏天。 “你来的正好,裴啸凌的奏折,你看一看吧!” 惠安帝落座,端起茶杯惬意品了一口茶。 玉晏天阅完折子,凝神肃然回道:“回陛下,臣有一事相告。” “什么事,但说无妨。” 惠安帝言毕,仍然悠然自得抿着茶。 南宫盛蓉发觉玉晏天一副整整截截的严谨样,只听其直言正色道:“臣今日见了魏子越魏将军,其实魏将军是因为裴大国反对裴啸凌与她的婚事,故而一怒之下持剑重伤了裴大国,连夜逃出大营返回了京城。” 南宫盛蓉与惠安帝神色皆是一震,惠安帝更是将茶杯重重撂下。 瓷器碰撞声充斥殿内,异常清亮刺耳。 惠安帝喝声而起:“魏子越人呢,竟敢欺君。” “陛下息怒,魏将军正在殿外侯着,可否听臣一言,再做定夺。” 玉晏天屈膝跪地,郑重其事恳求。 南宫盛蓉急忙陪着跪地,出口劝道:“父皇息怒,且听听驸马如何说……” “住口。” 惠安帝怒声打断,指着玉晏天耐着性子道:“那你说说吧!” 玉晏天有条不紊,淡定言道:“这奏折,其实可看作,裴啸凌向魏将军报平安,也就是说,裴大国虽被魏将军重伤却性命无忧,否则裴啸凌怎会求娶杀父仇人。” 惠安帝拧眉微思,冷笑骂道:“这老东西,真是命硬,这都死不了。” 惠安帝斜眼冲玉晏天没好气道:“你觉得,这门亲事可行吗?” 南宫盛蓉悄悄向玉晏天使了眼色,想暗示其惠安帝的意思。 这些小动作,尽数被居高临下的惠安帝尽收眼底。 惠安帝瞪了一眼公主,南宫盛蓉急忙端正身姿俯身垂首。 玉晏天挺直腰板,不卑不亢如是道:“回陛下,臣觉得,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既然裴大将军上奏求亲,陛下准许,既能稳固军心,又可师出有名召其回京,另派人暂时接替裴大将军的位置。” 惠安帝闻后凝神深思,召裴啸凌回京此举十分冒险。 倘若对方有不臣之心,拥兵回京势必造成内乱给了敌国可乘之机。 若无不臣之心,一路舟车劳顿裴大国这把老骨头一命呜呼,正好以守丧三年将裴啸凌困在京城。 惠安帝挥手冷哼:“你二人,先起身吧!” 不待二人起身,朗声吩咐道:“宣,魏将军进殿。” 殿外,魏英南与魏子越忐忑不安。 闻见通传,不免一阵心慌意乱。 二人不约而同喘了一口气,镇定心神踏入殿内。 “臣,魏英南,魏子越,参见陛下。” 惠安帝瞅了一眼女装的魏子越,假模假式笑道:“两位爱卿,快平身。” 魏英南当然看得出惠安帝的假惺惺,可至少龙颜不怒说明事情不太糟糕。 惠安帝指着玉晏天命道:“驸马,将你手中的折子给魏将军看看。” 魏子越恭敬从玉晏天手里接过奏折,她眼神由镇定到慌乱,再由慌乱到动容眼中朦胧湿润。 惠安帝瞧着魏子越的反应,对魏英南道贺道:“魏尚书大喜啊!这裴大将军上奏求娶魏将军,两家门当户对,更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实属大喜。” 魏英南惊了一瞬,急ʟᴇxɪ忙迎合道:“一切谨听圣上吩咐。” 惠安帝笑眯眯一副仁君的模样,自顾自道:“朕,让司天监择一个黄道吉日出来,待镇东大将军回京后,与魏将军一结良缘。” 魏子越一听拱手急道:“陛下,若大将军回京,何人守卫镇守边疆?此举不妥……” 惠安帝神色骤然不悦,厉声打断道:“魏将军,怎么,对朕的安排不满意?” 魏英南急忙拽着魏子越跪地,求道:“陛下,小女只是担忧边疆安稳,一时口不择言,望陛下海涵。” 惠安帝仍旧绷着龙颜,不容置疑地挥袖命道:“朕乏了,都退下吧!” 魏英南拖起不情不愿的魏子越,退到殿外。 南宫盛蓉与玉晏天一退出来,田公公便将大殿门关闭。 直至出了太极宫,魏子越方才向玉晏天发难,怒声质问道:“驸马对陛下说了什么?为何陛下执意要召大将军回京?” 魏英南深知女儿魏子越的倔脾气上来了,阻止其训斥道:“阿越,怎么和驸马说话的?殿下还在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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