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错过了女儿的成长,打算把女儿在身边至少留够五年,谁等不了他还不嫁了呢。 他这边想女儿的婚事想得唉声叹气,那边谢容钰从场上退下来,被王氏拉着说话。 看王氏一脸欣喜的样子,曹氏重重出了一口气,与孟氏交换了一个懊恨的眼神。 “不但没出事,还叫他出尽了风头,真是可恨呐!” “二嫂莫急,斐哥儿也有机会呢,肯定能把他压过去。” “可我这心里,就是不甘心!” 孟氏没再说话。她最大的孩子是女儿,儿子才四岁,丈夫仕途上也是平平庸庸,偌大的文国公府,二房可以跟大房争一争当家人,怎么轮都轮不到他们三房。 所以她押死了谢老夫人和曹氏这一头,跟在她们屁股后面捡些好处。真的对大房做点什么,她可做不来。 “历来崭露头角的人陛下都会加官进爵,世子爵位上是无可再赏了,你说,陛下会不会给他升官儿啊?” 曹氏抿住了嘴。 一府两兄弟,谢容钰要是升官了,还能有她斐哥儿的份吗? 她绝不允许有人挡了斐哥儿的路! 她突然想到,自己最近偏头疼,在吃药,早上还特意揣了一包磨成粉带在身边。 这药有病吃了治病,没病吃了肚子则会大痛特痛,腹泻许久,恢复期间脸都是青白的,就跟病秧子似的。 她从袖筒里摸出药粉,在心腹嬷嬷耳边说了几句。 “把这个……放在……” 嬷嬷领命而去,妯娌俩便闲步离开。这时,原来站着的地方突然冒出一个人,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第184章 鸽子汤 橙红的蟹壳被一只只掏空,蟹肉都被挖到了许澄宁碗里。 许澄宁一边吃一边偷眼看秦弗,怎么看都觉得他带着怨气。 “殿下,你不吃吗?” 秦弗看她一眼:“不吃。” “殿下,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没有。”“可你剥蟹好凶。”“你少管。”“哦。” 秦弗不让管,许澄宁就听话地埋头吃。她不说话,秦弗却主动开口了。 “你上学堂的时候,可有遇到什么人?” 许澄宁愣了愣:“先生还有同窗啊。” “都有些什么样的人?” “这个怎么说?” “比如,”秦弗语调放轻,垂眸看着蟹,似是不经意地问,“谁跟你最好?” 许澄宁毫不犹豫:“最好的当然是邢夫子,邢夫子是大大的好人,邢师娘也是,对我特别好。他们还有个女儿,小时候,邢姐姐还抱过我呢。” “同窗里呢?” “同窗的话,在府学是少威兄和陆昌兄;小时候在县学,也有几个同窗哥哥很照顾我,但现在都大了,没再见过他们。” 秦弗在她的言语中听出李少威好像不是多独特的存在,心里郁气微散了些。 不对,他本就不是怀疑澄宁对那人有什么,而是那人明显对澄宁有见不得人的心思。 他虽还未曾沾惹情事,但这次却很笃定自己不会猜错。 想到这,那股气又堵了起来。 刚要出言提醒许澄宁,看到她那张脸又止住了。 他尚年少,之前在扬州城就被冒犯过一回,再告诉他这个岂不是要吓到了? 他无亲父兄可撑腰,而自己把他当半个弟弟看待。若不看着点,都不知道哪天叫人欺负了去。 “下午坐孤旁边,礼部的记录你来做。” “咦?” 这话锋转得有点快啊。 秦弗没有给她多做解释,把最后一只剥完,蟹壳装肉全抖进许澄宁碗里,看她吃了两口,突然想到什么,又端走了碗。 许澄宁勺子舀空,不解地看他。 “蟹肉性寒,不宜多吃。” 秦弗说着,倒了杯酒给她,自己则开始吃剩下的蟹肉。 许澄宁倒真没想到这一点,便捧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辣舌头。 这时,门外有人通报,说寿王妃来了。 寿王妃穿着淡红色的绣金线牡丹纹宫裙,绛色点唇,是个极有韵致的丰腴美人。一进来就道:“我听说你让人把剩下的蟹都拿走了,馋肥蟹你说嘛,早说几天我在府里就给你弄了。” 她看到许澄宁,眼睛一亮。 “我记得你,你是上回那个小孩!” 许澄宁起身行礼:“参见王妃娘娘。” “免礼免礼。” 寿王妃看到满桌子的蟹壳,和半碗没吃完的蟹肉,顿时嗔怪地瞪了秦弗一眼。 “想要人剥蟹,怎地不找个手厚的?人家细皮嫩肉的,不割手啊?你也不知道心疼!” 这误会可就大了。 “王妃娘娘,我……” 许澄宁刚要解释,就被秦弗用眼神制止住了。也对,堂堂世子殿下,让人知道了他给手下人剥蟹,确实有些不成体统。 许澄宁识趣地闭了嘴。 “下回记得找个皮糙的。” “儿子记住了。” 寿王妃对儿子慈爱地笑笑,招手让卢嬷嬷上前,把手里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 “这么多蟹,是你一个人吃的,还是两人都吃了?” 秦弗道:“都吃了。” “那就再吃一碗酒酿圆子。” 她亲自打开瓷盅盛了一碗给秦弗,又盛了一碗,朝许澄宁招招手。 “来,孩子。蟹肉寒凉,吃碗酒酿圆子去去寒。这不能省。” 无爱的婚姻让寿王妃把生活的希望与期盼都放在了儿子身上,这些年除了主持中馈,她最主要的事就是照顾儿子身体康健,膳食温补、添衣加饭,她都学精了。 许澄宁捧着碗,心头暖洋洋的。 “谢谢王妃娘娘!” 寿王妃微笑,又跟秦弗说了几句话,秦弗很认真地听完,亲自送寿王妃出门。 “王妃娘娘真好。” 提到寿王妃,秦弗面有温意。 在这亲兄弟都互戕的天家,寿王妃是少有的温暖亮彩。正因为有她,秦弗才得以保留下冷酷以外的赤诚一面吧。 下午便要文斗,西陵的二十名书生齐聚在单独一间宫室里,叽里呱啦地说着西陵语,听有些口气,倒像在朗诵一般。 “怀瑾兄,你说下午会比什么?西陵人听不懂我们说话,我们也听不懂西陵说话,这可怎么比?” 谢容斐分析道:“肯定要比两国相通的。诗书文章肯定不能比,琴、棋、画、数,前三者不知西陵是怎样的,可能与我们一比。这么列数下来,倒是算学靠谱些。” “原来如此!怀瑾兄所言甚是!” 谢容斐自信一笑。琴棋书画,君子六艺,他样样登顶京城之绝,不惧考校。 二人正说着话,一个婢女捧着一个雕花彩绘漆食盒走过来行了礼。 谢容斐认出是曹氏身边的大丫鬟春兰,便道:“何事?” “二夫人早上特意嘱咐炖的鸽子汤,让奴婢给二少爷送来。” “嗯。”谢容斐合起折扇,点了点,“去前面凉亭吧。” 春兰提着食盒跟着谢容斐走,转过一个墙角的时候,突然与对面匆匆过来的人撞了,食盒都翻了一下,差点摔到地上。 春兰捧着食盒心有余悸,来人直起腰,谢容斐看到他的脸,竟是谢容钰的长随谢绪。 谢容斐对长兄的人一向看不惯,斥道:“怎么回事!不长眼睛么?” 春兰也蛮横道:“撞坏了补汤,耽搁了二少爷用膳,你担待得起吗?” 谢绪皱眉看着自己手里与春兰一模一样的食盒,冷酷地抬眉道:“难道耽搁了世子爷用膳,你便担待得起?” 说完,拎着食盒大步离开。 春兰恨道:“二少爷,你看他,哪像个奴才!” 谢容斐心里也不爽快,但他暂时拿谢容钰身边的人没辙。 “不必管他!” 他走进空无一人的亭子坐下,春兰从食盒里面端出了瓷盅,一揭开盖子,香气扑鼻。 “二少爷,您趁热喝,这汤用了人参、莲子,炖得可鲜啦!” 氤氲的烟气中,谢容斐一口一口地喝掉了鲜美的汤水。
第185章 出师不利 午宴过后,文斗开始。 百官和他们的家眷重新聚回了看台,满满当当。 许澄宁跟顺王他们和李少威说过之后,坐在了秦弗身后特设的座位上,还单独配了文房四宝和一张小几。 宁王世子离她不远,对她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表情,眼神十分凶狠。 许澄宁早跟他撕破脸了,趁着没人注意,对他做了个挑衅的鬼脸。 宁王世子一拍桌子站起来:“你大胆!” 许澄宁立马拉着秦弗的衣服告状:“殿下,宁王世子又要找我麻烦。” 秦弗眉目锋利:“皇弟是非跟我过不去了?” “你!” 他站起来动静有点大,嘉康帝都望了过来,宁王世子不敢再闹,恶狠狠瞪了许澄宁一眼,又坐下了。 比武的擂台已经撤下,场上布置成数十张檀木书案,整齐排开,文房四宝叠放在最旁边的桌子上。 二十名大魏才子和二十名西陵才子分别列于东西两边,抬头挺胸,安静肃立。 上午的武斗大魏已经赢下,嘉康帝现在气定神闲,用温和的口吻问凡著:“人已到齐,可以开始,不知王子想要他们比什么?” 凡著含笑回问:“由孤说了算么?” “朕既为东道主,自然以客人为重。” “好!” 凡著站了起来,朗声道:“那孤便说了,我们就赛三局,一赛诗,二赛数,三赛画,如何?” 大魏这边,人人面面相觑。 嘉康帝问道:“这诗,要怎么个赛法?西陵也作诗?” 倪娅道:“西陵当然作诗,只不过体统与大魏不同,我们不讲对仗,不讲平仄,韵律也与大魏不同。” “既然不同,又如何比?” “规则且听孤道来。” 凡著于看台上慢慢踱步,看着场上的才子,嘴边勾着一抹玩味的笑。 “诗题由抽签决定,双方各依题作下一首诗。然后将诗作交换,我们把大魏的诗变成西陵的诗,你们则把西陵的诗变成大魏的诗。哪一方译得准,又作得好,便为胜者,如何?” 比法竟十分新鲜。 嘉康帝也有了几分兴趣:“便依王子所言,上签!” 双方各给自家的才子安排了一名译者,负责将对方所作的诗意思传达给才子们。很快,太监捧上制好的签条,嘉康帝抽了一个,打开展示。 火。 这不是大魏人善写的诗题,倒是西陵那边流行的。这第一步,大魏便处于劣势。 第一炷计时香燃起,双方才子开始围在一起,低声讨论起来。 许澄宁拿狼毫抵着下巴。 这样的比法,不但要讲才学,还要讲战术。想要赢过对方,诗就不能写得太好,最好用上生僻晦涩的字词、意象和典故,让对方想译都找不着词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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