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姻亲得力,端阳郡主便是再偏袒谢琼韫不喜欢她,也不敢这么怠慢自己,连曹萱、和徐蓉这两个小门户女也敢压在她头上。 谢琼絮脸色铁青,却装作若无其事:“我以为她跟进来了呢。” 谢琼韫婉言规劝道:“她与你是亲姐妹,又是刚来,你合该多照应她些,如何能把她落下了?” 谢琼絮一脸愧色:“刚刚见到了摇光县主和乔四姑娘,心里欢喜,一时忘形,以为三妹妹会跟着大姐姐,便与她们多说了两句……是妹妹不对,姐姐勿怪,我这就去找三妹妹。” 她起身福过礼,就要去找,被谢琼韫及时喊住:“罢了,叫个丫鬟去便是。” 谢琼絮刚点了子规去找人,便听见花园拱门处有人哈了一声,嗡嗡的窃语声中,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姑娘跌跌撞撞走了进来,身边两个丫鬟手忙脚乱地虚扶着。
第33章 捉弄 时下未出阁的女子兴着襦裙,一袭长而宽松的襦裙,配上披帛便已翩翩如仙,摇曳生姿。 而来的这个人,樱草色配石榴红便罢了,还要再罩一层宝蓝的纱衫并虾粉的飘带,一边走一边提着下滑的裙头,热汗津津,满脸胭脂都晕成了个调色盘子。 端阳郡主噗嗤一声笑了,其他小姐也都嘻嘻哈哈笑起来。 “天哪,我刚刚在门外见到她,还以为是个疯子呢!” “她是怕别人看不出她首饰盒子里有什么么?” “文国公在外面找了个什么东西啊……她真是亲生女儿?” 要知道,谢家人可是出了名的好相貌,谢允伯的亲娘韩氏当年可是艳冠京都的第一绝色,谢允伯有老国公和老国公夫人的底子,端的是风流倜傥。哪怕四十岁了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怎么会生出这么个歪瓜裂枣来? 端阳郡主已经笑得不行,对谢琼韫道:“你大伯一介武夫果然不拘小节,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换做是我,我可没脸把这种女儿放上台面来丢人现眼!” 谢琼韫轻声致歉道:“郡主海涵,三妹妹幼时在外无人照拂,礼仪上短缺了些。” 许秀春刚刚进门后,因被前院的雕栏画栋吸引,走岔了路,还是金枝问了府里的下人才找到花园的路。 早上出门只图臭美,身上穿得又长又重,却没想到王府这么大,路这么长,把她累得气喘吁吁,教习嬷嬷教的闺秀礼仪全抛到了脚后跟。 花园里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笑,她知道那是不怀好意的笑。但她因为没有爹,从小受到的嘲笑欺负多了去了,早就已经习惯。何况,她现在可是文国公的千金了!她们有么! 她梗着脖子挺着了腰,继续往前走。 亭子里端坐着的美貌女子高高在上道:“你就是谢三?见了本郡主为何不行礼?” 玉枝偷偷提点许秀春,许秀春惊道:“为什么?我可是父亲的女儿!” 她说得有些大声,玉枝脸上已经红得滴血,急道:“郡主是皇帝的亲孙女!” 果然对付这个没见识的三姑娘得说大白话,许秀春这才规规矩矩行礼,满头珠翠叮呤哐啷作响。 大家又嘿嘿笑起来。 端阳郡主也不喊她起来,许秀春颤颤巍巍地伏在地上,全身发抖。 跪了约有一刻钟,她再也坚持不住,歪过身子就要栽倒,她哎呀一声,以手撑地,腕上一只翡翠镯子一下子被磕得支离破碎。 “哎呀,谢三小姐,你还跪着呀,家里难道没给你请教习,怎么连跪都跪不好呀?” “也怪你穿得太艳了,盯着一身花花绿绿,搁这花园里一站,谁看得见你呀嘿嘿嘿……” “就是,戴那么多钗环,难怪跪这么一会儿都跪不住,下回记得穿戴清减些……” 许秀春被镯子的碎渣子扎破了手,疼得龇牙咧嘴,鲜血顺着手臂流出一道血注来。 皮肤发黄的手臂好不容易养细嫩,现在又要多个疤,她心里又酸又苦,泪水在眶里直打转儿。 她抬起头,又怯又怒地瞪着这些人。 谢琼韫斥责道:“三妹妹,不得无礼,大家只是说说玩笑话,何必这般小心眼。” 她向着大家略表歉意,“舍妹无状,琼韫代她向各位赔礼了。” 她盈盈福礼,举止端庄优雅,神色平和,换得不少人的好感。 不愧为京城第一才女,这般礼数,这般气度,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嘛! 果然外人都说,谢尚书这一房才是最像老文国公的。不然也不会有琼韫这般知书达理的女公子,还有瑾瑜公子那样惊才绝艳的儿郎。 “谢大姑娘真是客气了,是我们不对,一时顽皮,该请谢大姑娘见谅才是!”亭外一位小姐笑呵呵道。 另外一位也道:“是啊是啊,我们看谢三姑娘初来乍到,多说了两句玩笑话,没想惹了她的眼泪去了,罪过罪过!” 她们向谢琼韫道了歉,又向谢琼絮道了歉,就是没人想过给许秀春道歉。 许秀春气得不行,什么玩笑话,合着骂人的人没有错,她计较一下就是她不对了是吧,怎么香的都是你们的,臭的全是她的了呢! 许秀春忿忿地要上前,玉枝死死拉住她,苦苦哀劝:“姑娘,这里是寿王府,那是郡主,王爷最疼的女儿,您不能在这里惹事啊。万一传出不好的名声,您的亲事可怎么办?” 提到亲事,许秀春才冷静下来,不情不愿地被玉枝拉着找个位置先坐下了。 寿王府待客的茶点极精巧,糕点小小的,呈樱花样,淡淡的五颜六色,分了几盘子,每盘也就六个。另有高柄小银盘盛着水亮的红樱桃,颗颗饱满,十分可喜。 许秀春还没见过樱桃,飞快地捏了一个放进嘴里嚼动,吐出果核,又连吃几个糕点。 玉枝心里发苦:“姑娘,不能吃了,会失礼的。” 贵族宴会的吃食,主要是摆个体面,这等人间烟火的俗物,通常放凉了都没人吃。 许秀春不懂,她家里穷,从小过得苦,娘带着他们几个孩子一年只能指望着两亩地的收成过日子,每年除了税,还要被大宅克扣米粮。 她肚子里常年是没滋没味的米面,衣服更是一年做不了两身。 苦巴巴的日子过多了,好东西摆在眼前,叫她怎么能不馋? 耳边听到吃吃的低笑声,许秀春转头,看到两个娇滴滴的姑娘正在咬耳朵,见她看过来就齐齐收回目光,把头转回去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村里的时候被人看不起,现在她有爹了有钱了有地位了,还是被人看不起。 许秀春嘴一瘪,悄悄抹了抹眼泪。 端阳郡主身边围坐了几个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她笑起来。 “难得大家聚一场,不如我们来投壶吧?”端阳郡主美目飞扬,语气骄矜又慵懒,“输的人,就在头上顶个果子,给本郡主当箭靶!” “好啊!” 姑娘们嘻嘻哈哈,极爽快地答应了。许秀春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见几名侍女捧来羽箭和一只细长颈的双耳铜壶,壶放在席中夹道上,丈外划了一条线。 端阳郡主被簇拥着走出亭子,拂了拂袖子,轻笑道:“懒怠了一个冬,该松松筋骨了,让我先来吧。” 她挑了一支羽箭,横在脸侧对了对,便提肘掷去,箭头斜斜落入瓶口,箭杆慢悠悠转了半圈,不动了。 “依竿!郡主好厉害啊!”曹四姑娘曹芸拍手笑道。 “果然玩投壶没人投得过郡主!” 端阳郡主懒懒道:“行了,该你们了。”她挑了一支,递给谢琼韫。 谢琼韫擅诗书,投壶一类的玩乐并不在行,这一箭险险投进壶中了。 她松了口气,半开玩笑地抱怨:“郡主尽挑我的短处乐呵!” 端阳郡主笑了笑,让其他人接着投。有个厉害的姑娘投了个双耳,谢琼絮不好不坏投了个有初,谢琼雯却是投差了,箭矢与壶口擦边后落在地上。 她吐吐舌头,小可怜似的冲大家眨眼睛。她年纪小,讨人喜欢,引得姑娘们不由多打趣了几句,连郡主都笑着安慰了她几句。 “喂,该你了!” 所有人都投完了,只剩下个许秀春,被大家齐刷刷地盯看着。 许秀春不知道投壶是什么,但看这一会儿也看明白了。她起身抓了支箭,瞄了瞄,刚要投出去,脚下不知绊了什么,让她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哈哈哈……” 许秀春跪趴在地上,箭都被弄折了,曹芸笑嘻嘻地指着她:“我还从未见过有人还没投就输了呢……郡主,是她输了!她要当箭靶子!” 许秀春这下脾气上来了,蹭的一下爬起来,气得大喊:“有人绊我!有人故意害我!” “谁啊,我们可都瞧着呢,没人动你,是你自个儿踩裙子了!”小姐们笑得东倒西歪。 “胡说!就是有人伸脚绊了我!就是你!你绊的我!” 许秀春怒指的人,正好是刚刚站在她身旁的端阳郡主的贴身侍女。 大家乐得更欢了。从未见过如此蠢笨的人,指谁也不能指郡主的婢女啊! 郡主的婢女害她,难道是指桑骂槐,说郡主要害她不成? 果然,端阳郡主立马冷了脸,语气冰冷道:“怎么?你的意思是,是本郡主故意设计你?”
第34章 捉弄 端阳郡主身为上位者,震慑人的时候,身上自有一种盛气凌人的威仪。 许秀春不太会看眼色,但人好不好惹还是能觉察到的。于是闭了嘴,低着头,不甘不愿地盯着郡主。 曹芸发出铃子般咯咯咯的笑声:“郡主,既然谢三小姐输了,那就该她当靶子了!” “对对对!快,顶果子!” 曹二姑娘曹蔓从果盘里摸了只小巧的枇杷过来,许秀春自然不乐意,袖子乱挥乱打,鬼嘶鬼叫:“我不要!不要!你们走开!别过来!” 可哪里由得她,四五个好玩的姑娘直接上手左右制住了她的手脚,叽叽喳喳招呼着让曹蔓把枇杷放在了头发上。 “郡主,您开始吧!我们帮您押着她!” 端阳郡主很有闲情逸致地啜了口茶,拿帕子轻轻揩嘴,这才慢慢悠悠地起身,涂着艳丽蔻丹的手轻轻抚过弓身上精美的纹路和镶嵌的宝石,架起箭矢,慢慢对准了许秀春的头。 许秀春怕极了,金枝玉枝两个丫鬟站在一旁缩得跟鹌鹑一样。她胡乱挣扎起来,情急之中,也顾不上说蹩脚的雅言,扯着一口叽里呱啦的地方口音嗷嗷大叫:“放开额!放开额!额告诉额爹额娘!” 她四肢都被抱住了,就用指甲挠、用脚踹,抱住她的一人哎呀叫了一声,紧接着她腰上的肉被狠狠拧了一把。 许秀春哇哇大叫,又有几个壮实的仆妇过来替小姐们接过了手。 有几个一直很安静的姑娘站得远,目露不忍,可看郡主一脸肆意,连谢琼韫、谢琼絮两个亲姐姐都只能一脸无奈怜惜地袖手旁观,她们又能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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