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厚颜无耻!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没有任何倚仗,暗箭四面八方,她无所遁形。 最好的法子是躲到燕先生那里去。 她猛地往回快走了几步,又顿住了。 燕先生虽然名望高,可家族已经没落,如何抵挡得住郑家的阴谋算计?她过去了,岂不是要牵累到先生? 她不能去。 不光不能去,她还不能躲起来。 她来京城并非孤身一人,郑业承何许人也,岂会因为找不到自己就善罢甘休?肯定会拿李少威、陆昌甚至燕先生逼她现身,再对她下手。 兴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有人在时刻盯着她了。 不能轻举妄动。 得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什么也不知道,她现在只是一个寒窗苦读的学子终于功成名就被众人追捧从而从容自信,郑业承可以放放心心地对她出招。 谋定而后动。 她心思百转,实际却只是在一瞬间就想通了所有事,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往回走,转过一处梁柱时却撞上了一堵人墙,瘦小的身子被撞得打了半圈儿。 一只温和有力的胳膊拉住了她,耳边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小兄弟,你没事吧?”
第41章 再遇梁兆琦 许澄宁抬起头,见来者面如冠玉,锦衣翩翩,目光柔和而关切。 她愣了片刻才想起,这是上次在芙蓉楼下遇到的梁四公子。 “真抱歉,又撞了你一次。” 梁兆琦见她还有些怔忡,脸上浮起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稚气,不由露出笑容,伸着胳膊帮她挡开往来匆匆的行人,牵引着走到空阔处。 “冒昧问一声,贤弟可是许澄宁?” 许澄宁听他这么说,心里暗暗生出两分警惕,面上不露分毫:“小生正是,梁公子有礼了。” “果然是你。”梁兆琦微笑中含着一丝惊喜,“上回相遇,得贤弟相助,一直想报恩,奈何寻人无路。所幸今日遇到了,贤弟可否赏个面子,与我到茶馆一叙?” 许澄宁眨眨眼,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戒备与犹豫,被梁兆琦捕捉到了。 “贤弟别误会,梁某只是有话与你说。你于我有恩,我断不会恩将仇报。” 许澄宁思及那日街上梁兆琦那板正的模样,心想论厚黑他还能比得过自己?她倒要看看他有何贵干。 梁兆琦不负明玉公子之名,温润有礼,脊背永远挺得笔直,与许澄宁说话时会优雅地微微侧身倾耳,声音清朗如泉水,能淌到人的心坎里去。 二人同行来到一家茶馆,要了一个雅间。 梁兆琦扶着袖子,亲自斟茶,袅袅的白烟朦胧了他白净的脸庞。 “我虚长你几岁,唤你澄宁可否?” 梁兆琦微笑着问。他的目光温柔细腻,正像二月细润的春雨,能浇灭一切的浮华与急躁。 许澄宁淡笑:“梁兄随意。” 梁兆琦端起茶碗示意了一下,浅啜了一口,缓缓道:“我要多谢澄宁。那日,我几乎一只脚踏进了牢门,若非得澄宁一句提点,只怕再无出头之日。” 许澄宁十分客气:“也是梁公子机警,不然也识破不了他们的阴谋。” 梁兆琦一笑:“我事后去查,知道了陷害我之人是谁,草蛇灰线中,无意间查到郑家的一些动作。” 许澄宁抬眼,视线与梁兆琦对上。 “果然你早就看出不对劲了。”梁兆琦语气温和却十分笃定,“听说,摘星楼在摆赌局的时候,长安府许解元突然出现,言行稚拙,状如小儿,十分不可信,惹得大家纷纷改注。” 他单手撑着下巴微微一笑:“当时我还在想,这个小孩,倒是误打误撞躲过去了。” 许澄宁淡定喝茶。 “等到会试放榜我才知,许澄宁才是真正的聪明人。然后我就想到了你,十来岁的漂亮少年,聪慧过人,除了你,别无他想。” 聪慧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被郑家逼得毫无退路。 许澄宁坦然直视他:“梁公子跟在下说这些,有何指教?” “我想帮你。” 梁兆琦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纸上所写,是鸿书巷一处宅院,屋主是丙戌年进士,因为外放,屋子便空置下来。” “我与他有些交情,偶尔会派人去帮忙照看,整个京城知道我们二人关系的少之又少。你藏身于此安心备考,郑业承的人找不到这里。” 许澄宁手指几不可察地在桌上点了两下,忽然问:“梁公子就不怕,我在你安排的宅院里出了事,到时郑业承顺水推舟把事情推到你头上,不仅一举两得,还全身而退?” 梁兆琦道:“澄宁放心,平襄侯府虽比不得郑家家大业大,却也有自己的势力,我会派人守住宅子,绝不会让你出事。” 许澄宁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才叹道:“梁公子说得极是,小可无权无势,郑家要害我,我如何抵挡得住?” “可是,躲起来,也不是个办法。” 梁兆琦很认真地听她说完:“澄宁怎么说?” “当然不能躲,非但不能躲,我还得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许澄宁向后靠在椅背上,微微扬起下巴。 “现在,我可是老百姓眼里的财神爷,他们一定不想我出事,只要在老百姓们的眼皮子底下,郑家就不敢轻易对我动手。” 梁兆琦眼睛一亮:“好主意!” “我找人放出郑家欲对你不利的消息,郑业承定不敢轻举妄动。” 许澄宁手指在碗口抚了抚,压低了声音道:“梁公子,小弟斗胆问一句,你觉得,宁王殿下如何?可堪为储?”
第42章 远避 她突然妄议国本,这在读书人之间其实并不寻常,但对于勋贵子弟就敏感了些。 梁兆琦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锁着眉头,左右看了看,才把身子前倾,低低道:“才不及,志不立,德不配位。” “数代以来君王整饬朝纲以加固君权,若宁王上位,江山姓秦姓郑就要另当别论了。” “我听闻,世家之流,最忌讳结党站队。”许澄宁道。 梁兆琦义正词严:“虽不站队,也不能让才德有缺者登极,否则就是祸害江山百姓。” “那便好办了。”许澄宁微微一笑,“梁公子,你若不愿梁家卷入国本之争,插手郑家之事,就不能你来做。” 梁兆琦微微睁大眼:“你的意思是……” “梁公子放心,这不是站队,而是不站谁的队。” 梁兆琦垂眸看着碗里的清茶:“可端王寿王,岂会受人摆布?” “这怎么是摆布呢?”许澄宁坦然道,“难道他们老老实实什么都不做就不会被宁王视为眼中钉了?互惠互利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梁兆琦思索过后终于下定决心:“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安排的。这几日,澄宁多加小心。” 许澄宁拱手冲他郑重一揖:“多谢梁公子鼎力相助。” 梁兆琦也回礼,笑道:“澄宁客气了。若不嫌弃,唤我梁大哥便是。” 许澄宁从善如流。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许澄宁先离开了茶馆,站在街上,她把笑容收起,回首朝那间茶室望了一眼。 她对京城勋贵之家了解有限,并不知平襄侯府权势几何。且不说梁兆琦自己上次险些被害便说明侯府并非坚固得如铁桶一般,单论她自己,怎么也不可能相信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人。 她从不把希望寄托于旁人身上。 她无权无势,单靠自己永远只会被动挨打。 不如借梁兆琦之手,把水搅浑了,化被动为主动。 “阿澄!” 李少威从远处跑来,发丝微微凌乱,显然已经找了她许久。 “我听说了。”“回去说。” 两人一同回了马家,关上门窗,许澄宁才细细跟李少威说了一番自己的猜测。 李少威握紧了拳头又惊又怒:“郑家……简直欺人太甚!” “如何愤慨都没有用了,最要紧的是应对郑家的手段。少威兄,接下来几日无论我去了哪里,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过问也不要理会,假装不知道。” 李少威愕然反对:“这不成……” “你一定要听我的。”许澄宁道,“那是郑家,手眼通天,并不会因为多了一个你帮我躲藏遮掩他们对付起来就费劲了。相反,我多一个帮手,他们就多了一个牵制我的筹码。” “还不如不躲不藏,让他们冲着我来,阴谋阳谋,也好叫我看得清楚明白。” 还有一点她没有说。赌局再开,她看到了一些之前没看到的东西。比如状元人选一百五十两的起步赌金。 据她所知,皇城内屋宅价格为几十两到数万两不等,最小最破旧的宅屋也值四十两。 再是奴婢卖身价,老人小孩不值钱,女子十二岁至二十五岁、男子十二岁到四十五岁价最高,可值十五到二十两。 据京城货价和工钱推测,能在京城有自己的屋宅的人家,不算田产,家中存银大约五到三十两。按一户五口人算,一百五十两,正好是他们负担不起但又胆敢一试的数额。 假如郑家诡计得逞,皇城之内将有大片屋宅店铺地皮为他们所有,浅一点看,他们可以用这些产业赚取更多钱财,可深一点看呢? 大半个皇城都成了郑家的人郑家的地,真到了皇子夺位的时候,宁王轻而易举就能控制皇城。 还有那些卖身为奴的人,他们又会去哪里?成了宁王的仆?还是宁王的兵? 李少威攥住了她的胳膊:“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身处险境,连你的安危都一无所知,叫我怎么安心!” 许澄宁安抚他:“你我同窗这么久,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我有自保的手段,绝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中。” 说罢,在他耳畔低低耳语了一阵。 当天下午,与许会元同住的举人李少威拎了个包袱,避瘟疫一般匆匆忙忙搬进了陆记商铺,一连数日不回,把许会元一人丢在了马家。 而许会元大概是春风得意,也开始终日在外四处流连,不务正业起来。
第43章 厉害的不是他 梁兆琦一连几日闭门家中,终于在这一天出门来了一家茶馆。 “少爷,到了。” 梁兆琦跳下马车,抬头看见招扬的幌子,「三味茶馆」四个墨黑大字随风泛起波澜。 他定了定神,抬步走了进去。 “客官,几位?” “订了雅室的。”奴仆举起玉牌。 “好嘞!天字三号,这边请。” 小二领着梁兆琦进了雅间,摆上茶汤茶点,自退了出去。梁兆琦打发仆从去买东西,雅间门合上,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梁兆琦放下茶盏,起身对着一侧行礼,朗声道:“草民参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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