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正常。三岁识千字,五岁扛刀枪,十岁博览群书,懂得工事兵事农事,十二岁时已经能在寿王身边出谋划策。 这样的天之骄子,又是位高权重,真真假假的恭维话听了十多年早该听麻了。 “明日孤去文国公府为老国公贺寿,你留在府中继续译书。” “我不能出门吗?” “使臣团急着用,你要尽快完成,以后想出府便出,只要不冲撞到其他主子,前院也可以随意走动。” 京城有几个日子向来最重要最轰动。除了万寿节,便是各大世家当家人的寿诞,半个京城的权贵都会云集在世家的寿宴之上。 皇子们拉拢世家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但还是不能放到明面上来,所以像这样的隆重的寿宴,只能派最看重的儿子女儿前往以示敬意。 秦弗用完早膳就整理衣冠出府了,本以为最早也要申时才结束,结果才过晌午,秦弗就大步流星地回来了,一回到就把自己关进了屋里。 单右手里还捧着那只装玉如意的匣子,可见没送出去。 许澄宁心里纳闷,看见单右使劲冲她使眼色。 许澄宁用眼神点点秦弗的主屋:“怎么啦?” 单右捂着嘴憋笑:“没怎么,差点被非礼了。” “噢!” 许澄宁双手捂嘴,感兴趣地追问。 “是哪位女英雄……还是男英雄?” 单右差点笑出声。 “没有没有……是谢家的三小姐!听说是乡下养大的,年前才找回来,为人……奔放了些,趁殿下一个人的时候表明心迹,结果脚滑往湖里倒。” “好歹也是文国公的嫡女,殿下拉了一把,却被扑了,差点给揩了油。” 许澄宁想象了一下画面,很不地道地笑了。 “殿下因为这个生气了?” “哪能啊,只是两人纠缠的时候被人看见了,以后可能不好跟文国公府来往了。” “这里面肯定有人在算计,我看那位谢二小姐面相就不好,表面上娇娇啼啼楚楚可怜的,眼里都是暗喜,我瞧得明明白白。” “哟,右大哥还会看面相呢!” “切,那算什么,我跟了殿下十年,朝里朝外、后宫内宅的事都看遍了,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连世子那样万年不变的冰面孔,我都能把心思猜得七七八八,别谈……” 单右吹着吹着把头一扭,正好撞见他说的那张冰面孔寒气飕飕,单左在旁边以手扶额。 他把到嘴的话咽下去,粗壮的胳膊肘子把许澄宁脑袋一夹,干笑道:“殿下……许澄宁乱说话,属下、属下正教训他呢,新来的这么不懂事!” 说着抡起拳头抵在许澄宁头上使劲钻,许澄宁啊啊乱叫。 “领五十军棍!” 单右麻溜滚了,许澄宁被拎到书房熬夜协助秦弗处理公务,秦弗不睡她也不能睡。 正是转季之时,昼暖夜凉,许澄宁身体并不健朗,第二天就染了风寒。 她不想让秦弗知道自己生病,秦弗虽然严苛,对下属还是十分优遇的,定会给她请大夫,而她却不能将自己的手腕交给任何一位大夫。 她往脸上扑了点凉水,强撑着病体去找秦弗告假。 秦弗听她说完,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几个来回,然后突然伸手,摸上她的额头。 “生病了为何不说?” 要不是察觉她声音不对,脸上又浮起不自然的红晕,秦弗差点就信了她的鬼话。 “请大夫。”“殿下不用!” 秦弗脸上冷冰冰的,很是可怕,许澄宁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在下忌口,有些药物吃了会全身起疹子,药方只能自己开。” “留在王府里,怕过了病气给殿下。” “没你娇气。” 许澄宁自己拟了方子,汤药很快熬好端了上来,她喝完昏昏欲睡,想回屋去睡一觉,秦弗却道她那间屋子背阴,让她在书房的榻上休息。 许澄宁拗不过上司,加上眼皮实在太沉,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耳室传来细微的鼾声,甜甜的,轻轻的,秦弗不由自主地连呼吸都跟着轻了。 偏头看了一眼,见许澄宁闭眼抱着兔毛毯子酣睡,盈润的唇微启,像只乖巧娇憨的小兽。 秦弗心里微微叹气。
第82章 求见 秦弗心里微微叹气。 他自小就要勤学文武,年少时跟堂兄弟们比谁更有才华,比谁更得皇祖父宠爱;长大了,就要比谁更能干,谁能帮自己的父亲夺得更多优势,与堂兄弟们从来都是对立的。 在家中,他有庶妹庶弟,可因为寿王妃和闵侧妃的关系,他与弟妹不亲。 他第一次接触一个比他小这么多的少年,还是他的属下,他也不知道怎么对待他才好。 门外一道妇人的声音传来。 “殿下,老奴奉王妃之命前来问候世子。” 许澄宁醒了过来,揉揉惺忪的眼睛,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檀色褙子的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个身段燕瘦环肥、貌美如花的二八女子。 “世子如今大了,日日忙于公务,也该好好想想婚姻大事。王妃着我挑几个可人儿给世子看看,世子喜欢哪个,就留下来,替世子开解人事,世子妃进府前,您也能有个贴心人服侍。” 四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羞红了脸,低下头,眼神却忍不住都飘向上位的年轻男子。 许澄宁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了,心里好奇秦弗是什么表情。于是抱着毛毯,跪行到榻沿,想透过隔墙上挖出的那个小窗偷窥,却一下子被秦弗逮到,狠狠瞪了一眼。 许澄宁讪讪缩回伸长的脖子,竖着耳朵偷听。 “母妃有心了,劳卢嬷嬷转告母妃,世子妃已经在选了,嬷嬷把人都带回去吧。” 世子殿下是个有主意的,他做的决定,连王爷王妃都左右不了,卢嬷嬷只好带着千娇百媚的姑娘们退下。 出门前不经意一瞥,看见耳房榻上坐着一个极秀美的少年,头发和衣服微微散乱,那比姑娘还漂亮的脸蛋上浮着酡红,眼里水汪汪的透着懵懂。 卢嬷嬷惊恐地捂住了嘴,撒腿跑了。 了不得了,她好像发现了什么! 文国公府,松风堂。 谢琼絮捧着食盒,如纤纤蒲草立在松风堂门前。 “祖父可愿见我了?” 通传的下人面露愧色,摇了摇头。 谢琼絮往下人手里塞了个荷包。 “祖父只是一时生气,不会真的怪我的,你让我进去,让我跟祖父解释清楚,他一定会原谅我的。” 她眼眶微红,含着薄泪,情态柔弱可怜,任谁也不忍看她这副迎风簌簌的模样。 下人犹豫不决。二小姐是老国公最疼爱的孙辈,老国公肯定不会怄太久,不如他就给二小姐卖个好? 于是,自作主张放谢琼絮进去了。 “祖父!絮儿知错了!” 谢琼絮一进门,就跪在了堂下,帕子捂脸哭得梨花带雨。 “谁让你进来的?!我没你这个孙女!” 谢老国公气得浑身发抖:“我亲自教养你十几年,教你吟诗作赋,教你礼义廉耻,把你教得知书达理,便是知道了你不是亲骨肉,我也依旧待你如初,可你做了什么!” “在我的寿宴上卖弄风情,学那等勾栏做派勾惹皇孙!我竟不知,你的心这么高了!” 他一个垂垂老人,看什么歌舞?谢琼絮分明就是借着祝寿之名,行勾攀之事! 当他看不到,她跳舞的时候,眼睛和笑一直瞟向那几位皇孙殿下么? 谢琼絮嘤嘤地哭泣。 她知道谢老国公肯定会生气,可她别无他法,她不想嫁一个什么都给不了她的蓬户之子,那样贫寒的人家,她的日子定会过得大不如前,还不如不嫁。 她心里委屈,献艺的又不止她一个,谢琼韫也弹琴了,赢得满堂喝彩,祖父怎么不说她,偏对她百加不满呢?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不是亲孙女,嘴上说得好听,心里还是没把她当真正的谢家嫡女对待。 “祖父,琼絮错了,不该一时气傲想与大姐姐较劲,疏忽了祖父的感受。可絮儿绝不是真的想高攀几位殿下呀!” “絮儿知道,您给我相中了一位郎君,便是新科状元许澄宁。絮儿原本十分欢喜,谁知、谁知这个许澄宁,根本不是良人呀!” “这话从何说起?” 谢琼絮哭道:“祖父可知,因为春闱押对了状元,寿王世子赢了郑家一笔大钱,而许澄宁现在正与寿王府往来密切。” “柳小姐告诉我,许澄宁的状元之名,分明是寿王殿下给他安排的!这等弄虚作假、欺世盗名之辈,絮儿实在不愿苟合!” 谢老国公眉头皱得死紧:“他不像这种人,才华也是有的,燕先生的高徒怎可能会在这上面弄虚作假!” “我听说,那个许澄宁科考前根本没有用心读书。反而四处招摇,宣扬自己定能考中状元,从赌客手里骗取了许多钱财。” “祖父您想想,按例,每年的殿试文章都要张贴公示,为何今年没有?定是寿王特意压下了。若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您信吗?” 谢老国公沉默了。 谢琼絮继续道:“祖父,不是絮儿贪慕富贵,寒门子弟一无官职在身,二无养家之能,敢娶高门贵女是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攀附权贵,图谋我的嫁妆。成日与邹元霸、杨乔之流混在一处的,能是什么好人呢!” 邹元霸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杨乔断袖之名人尽皆知,是南风馆的常客,像谢老国公这样迂腐的老人家,恰最恨的就是这种人。 “荒唐!”谢老国公怒不可遏。 “絮儿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以受了委屈也不敢往外说,絮儿不是您的亲孙女,您能为絮儿的终身大事考量,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絮儿没脸向您诉苦,但又实在不愿屈就许澄宁,这才剑走偏锋,借您的寿宴,做了错事。” 谢琼絮说到最后,已经泪如雨下,仿佛要把这些天的隐忍与委屈都哭尽了。 谢老国公仍绷着脸,沉默看着她,好半天,才问:“琇姐儿的事,是不是你设计的?” 谢琼絮哽了一下,然后震惊抬头,满脸不可置信。 “祖父,您怀疑我?” 她哭得更凶了。 “我如何做得了这样的事,自从三妹妹回来,我在府中便夹着尾巴做人,被嘲笑,被挤兑,被看不起,我都受着,到底是我偏了谢家这么些年的疼爱。” “我谨小慎微,想修复好与三妹妹之间的关系,她不领情,我只好避之远之。我已小心至此,又如何会做出陷害三妹妹之事呢!” “既然祖父不信我了,我还是回我本家吧!从前祖孙其乐融融,却要眼见一日日亲缘淡薄,情分不在,现在离去,还能在祖父跟前留个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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