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行撇了撇嘴,心道,人家恐怕比你想得更乐意。 杨玉成既找到七皇子,定然从他口中猜到,那日在林中出手的究竟乃何人。 占了阿淮那么大功劳,行些许方便,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沈家如今便相当于大供货商,那些军屯的眷属得了甜头,巴不得他们一直有来往,杨府还能挣得民望,何乐而不为。 只是内里的这些关节,可说可不说,沈春行也就懒得张嘴,随口问:“坐牛车啊,那得到什么时候?还是买骡子吧。” “买牛农忙时还能用得着,你啊,越发不像会过日子的人呢!”刁氏想想,又夹了块腌萝卜给沈春行,“若是你能想法子,找小薛买一匹马,这钱,倒也花得。” “……”沈春行打趣,“买是买不来的,许当作嫁妆,还有点可能。” 被刁氏戳了一指头。 大伙儿哼哧哼哧喝粥,装作没听见。 唯独小老三气得连炫了三个馒头,以他平时的饭量,至多一个,再多就要往外冒了。 因而格外吸引眼球。 “这娃到底什么毛病呦,赶紧把常大夫接回来,给他再看看,别花费了那么些珍稀药材,到了才发现,是脑子有问题!”刁氏没好气得收了沈鸣秋的筷子。 这倒是提醒了沈春行,村里事情太多,直把县衙那边的麻烦都忘记,确实该把老头接回来了,学堂那边,一把子人等着他去检查。 “后山那些人,近来还老实吧?” 趁着杨一套车的功夫,沈春行问了点琐碎。 “你还别说,这些人有点玩意!不光把咱村里空闲的屋子都给修葺好,还上山砍了不少木材,打成家具送给乡亲。” “这不,乡亲们反手又送了粮食给他们,眼下天不冷,冻不着饿不死,我瞧他们过得有滋有味。” “就是脑子可能不大灵光,放着好好的屋子不睡,成天去后山喂蚊子。你说,他们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听罢刁氏的描述,沈春行心里便有数了,笑笑:“乱世铁矿可比金子珍贵,他们这是要睡在金子上,你甭管,只要没在村里惹乱子就好。” “若是这些人有意做些酱菜之类的营生,你且也放手教教他们。咱村里的东西啊,除了人,没有啥需要隐瞒的。” 刁氏挥挥手把人赶走,“我还用你教?你奶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你还多!” 小老四领着猫猫大队正欲去往学堂,闻声挠了挠头,很不给面子地戳穿:“奶,咱家以前吃不起盐啊!” “……” 沈春行朗笑着坐上骡车,钻进去一看,呦呵,阿九不知何时先溜进来。 她顺势把他抱到座位上,调笑声:“你咋跟长在老杨身上似的?他一个臭男人,不知冷热,有啥好的?” 阿九乖乖坐着,双手放在膝上,瘦弱的身躯挺得笔直,目不斜视,细声慢语道:“他哪都好。” 像是怕沈春行不相信般,小孩儿又着急地补了句。 “身手好,心肠软,从没有想过丢下我。” “你们才认识几天吧。”沈春行嗤笑,揉乱了阿九的发型,也把他到嘴的话给打乱,“未经他人事,焉知其心中所想?这做人啊,不能太认真。” 阿九拧起眉头,稚嫩面容上多出慎重,良久,方才一颔首。 “认不认真,他都是好人呀。” 沈春行微微勾起嘴角,掀开窗帘,若无其事地轻声呢喃:“好人,可是得有好报的,望你今日所言,能成他日福报。” 窗外,一道白影兴奋地飘来荡去。 “沈妹妹啊,你进城怎么能不喊我?” “带我一个呗!带我一个呗!” “本土狗还没见过古城镇呢!” 沈春行眼角抽了抽,迅速放下帘子,对着阿九郑重其事道:“外面有脏东西,不要看啊。” 阿九小脸茫然。 骡车一路行驶进红泸县,几人兵分两路。 沈春行让杨一领着阿九去集市买牛,自己则驾车直接前往县衙。 等二人下了车,她左右看看,停在间成衣铺前。 林波波跟在后面絮絮叨叨:“就这?就这?没有城墙的古城?玩行为艺术呢?” “……” 沈春行随手一指,包了间草绿色的衣衫,从里到外,置办齐全,随后扔进车厢里。 不大会儿,穿戴整齐且化作实体的林波波钻出脑袋。 “妹妹啊,你会梳头吗?” 沈春行随口道:“等去了府里,我给你找一会梳头的丫鬟……话说姐姐身前是做什么的?” 林波波正欲答,见着马车停下,一抬头,偌大的牌匾出现在眼前,她眼睛一亮,终于有了些许兴趣。 此刻。 县衙正门处围满了人,来来往往,热闹得堪比菜市场。 先前齐先生支摊子的地方,眼下依旧摆着张小桌,一书生坐于案后,执笔挥墨。 气质超尘。 林波波害羞地捂住嘴惊呼:“他长得好像我那下一任男朋友哦!”
第170章 职业病 书生穿着件白底蓝纹的水墨衫,胸襟处点缀着几笔翠竹,靠近左肩的地方,潦草地绣下一个“静”字。 那张过于白皙的脸皮子,嵌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垂眸间自然而然带出几分漫不经心,仿佛周围所有都不被他放在眼中。 沈春行被林波波挽住胳膊,不受控制地转过身子,待走进几步,隐约听到些内容。 “他家修墙挪过界一寸,你还回去一尺,如此说来,还是你家占了便宜才是,有何可告?我要是你,我立马掉头回去拦着邻居,且让他有冤无处申。” 一句话便让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臊红脸。 “牛吃菜,天经地义,人吃肉,亦是天经地义。他家牛既吃了你家的菜,你且吃回他家的肉,也算两清。” 满脸刻薄相的老妪被吓得连连摆手,“可不敢私自杀牛啊!” “我何曾说过让你杀牛?人肉,也是肉。”书生微抬眼皮,斜睨她一眼,又埋首于案前文书,随口道,“倘若连这都不敢,赶紧拿着人家赔的铜子回家便是,几片烂菜叶子,还真指望能讹出座山来?” 老妪被吓得嘴唇哆嗦,再不敢言,挥开两边人群,就此跑走。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也敢堂而皇之地议论起啖人肉? 这到底是给衙门递状子的师爷,还是往阎王殿送话的小鬼啊! 惹不起惹不起…… 衙门前的嘈杂声倏地变小。 在那双墨色瞳孔的环视下,许多人都心虚地往后退。 再退。 直到消失在街道尽头。 书生嘴角呛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再度挥笔写下几个字,仿佛唯有眼前的纸张,能分得他片刻的认真。 “你说我现在过去丢手绢,会不会显得过于浮夸?”林波波托腮作烦恼状。 穿古愁就愁在这儿,既要维持女子矜持的形象,又不能直接上去要微信号!多好的小……老弟啊。 书生气质拽拽,面容却极为稚嫩,至多十八。 林波波长吁短叹,心知,即便自己能重生在此时代,可三块金砖的年龄差距,小老弟真不一定抱得动。 “你这儿就没啥年龄大点的优质股吗?” 沈春行无奈了。 “我说,姐姐啊,再优质,咱也不兴搞人鬼情未了啊!别忘了,你是来度假的,一年后就要回地府……有这闲工夫,不如搞点事业吧,那句话咋说的?靠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 林波波抚了抚自个儿白嫩细腻,完全不像是二十七岁的脸蛋,嘟囔:“我也没想坠入爱河啊,纯纯馋他身子。” “……” 沈春行是顶着便秘脸进的衙门。 马车停在正门处,早就有值班衙役见着,可不但没人阻拦,甚至还有机灵的上前为其引路。 剩下没捞着露脸机会的人,抢着去栓马。 “大人刚退堂,眼下应在后院歇息,姑娘这边请!” “姑娘小心台阶!” “姑娘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是不是需要如厕?” 林波波笑得花枝乱颤,凹凸有致的身形,差点没把衙役的魂都给勾走。 索性通往后院的路不长,衙役把人领到垂花门那儿,便如同火烧了屁股一般快速离开。 心里暗自懊悔。 常言道,色是刮骨刀,诚不欺我啊!一见着那姑娘,他囫囵话都不会说了,白白浪费掉此等大好机会。 倒是沈姑娘,怎得带着别的姑娘去见薛大人?莫非…… 衙役猛地一惊,呆立原地。 那头。 林波波还在傻乐,“我还以为能在衙门当差的人都很精明,没想到也有纯情小伙儿,就是样貌普通了些,没有外面那个对我胃口。” “纯情小伙?”沈春行表情古怪,咧咧嘴,“等你见着他审问犯人的时候,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刚那个可不是什么寻常衙役,而是捕班的班头田旺林!四个班头里属他年纪最轻,身手最好……也最识时务。只跟薛永安出了两趟差,便死心塌地追随。 林波波吐了吐舌头。 她虽没亲眼见识过,可好歹也是经历过信息时代的大轰炸,多少了解些古代封建社会的残酷,瞬间就歇了撩汉子的心思。 “妹妹说对的,搞男人不如搞事业!要不你帮我想想,我能做些什么?” 沈春行欣慰一笑,顺着话往下问:“那要看姐姐生前是做什么的?” 林波波美目流转,彻底打开话匣子:“我刚毕业的时候,被家里逼着去婚介所上班,后来觉得工资太低,不如辞职在家做直播。 你是不知道啊,那年头的主播有多卷!我这人也没啥优势,想想,干脆往老本行靠!直播大型相亲会!专给些俊男美女啊搭线…… 再后来,认识的人基本都结婚了,想拉线都没得拉,成天三瓜两枣的,给我也没心思组织,也就顺势从圈子里隐退。” 沈春行有些绷不住表情。 林波波突然侧过脸,朝着她斜后方望去,嘴里快速总结。 “我死的那会儿,刚通过街道办妇女会的面试,本来还想着要发挥余热,没想到,一个乳腺癌就给我送到这儿了,你说我亏不亏?我可就只谈了三十七段恋爱啊!我妈都没来得及抱上大外孙!” 沈春行崩溃,哭笑不得道:“合着你是月老转世啊!” 难怪一见着单身小伙就挪不动眼,纯粹的职业病。 “等等,你怎么知道田捕头没成亲?他都二十多了吧……” 林波波眨眨眼,不屑一顾:“这就跟鉴渣雷达一样,天生的技能。妹妹以后要是说亲,且让姐姐替你把关,保准错不了。” “譬如……” “那个男人,就挺不错,对我来说小了点儿,对你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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