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悬崖搜寻月牙儿时,难免身上挂了些伤。惊夜身上别处尚好,只是一点淤青和些微擦伤,胸口倒是被锋利的山石划了一道口子。不深,但是很长,看上去有点骇人。 惊澜给惊夜胸膛上的伤口上了药,再用裁剪好的纱布绕着他精壮的胸膛一层层缠裹。她将纱布打了结,凑过去在惊夜的胸口亲了一口,悠悠说:“纱布呀纱布,我对这个大冰块可真是太好了呀!” 惊夜瞥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她总是很多话,说不完的话,他不想说话的时候,她甚至能自言自语嘀嘀咕咕一整天。 惊夜很佩服。 惊夜拍了拍惊澜的腰侧,示意她起来。 惊澜迟疑了一下,不仅没有起来,而且还要伸手去解惊夜的腰带,她的指尖时不时在惊夜的前腹轻轻地划弄一下。惊夜忍着她的撩拨,无奈开口:“受伤,没力气。” 惊澜去捏一捏他下巴,凑过去说:“你不用动。” 惊夜盯着她看了一眼,大手握住她的腰,将她提起来,再好好放下去。 外面的雨逐渐变小。 可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两个人又同时收神转头望向帐口的方向。惊夜拍了拍惊澜的屁股,惊澜也没耽搁,立刻从他身上起来,走到一边去快速整理衣服。而惊夜则是更快地套好了衣服快步出去。 凌鹰卫的人立在外面,对惊夜低声禀话。等惊澜出去时,惊夜的身影已经一晃眼便看不见了。 但是惊澜知道惊夜去了哪。她追去莘昊力的地方。 巴兴修押着莘昊力,等明日再审。惊夜派人盯着莘昊力,这个时候来人传消息,那肯定是莘昊力出事了。 莘昊力死了,自缢。 惊澜赶到时,看见惊夜追了出去,他立刻去追惊夜。惊夜没有深追,他冷眼看着黑衣人逃窜的方向,下令凌鹰卫的人去追捕。 若他去追,追上那个黑衣人的可能性很高。但是他不能去,他不会离开谢观太远。 “这么看来不是莘昊力擅作主张找事情挑拨打仗,他是个棋子?内应?”惊澜抱着胳膊琢磨着。 “六枚耳钉。”惊夜道。 惊夜说话没头没脑,又惜字如金。可是惊澜还是立刻听懂了,她讶然:“巫族的人?” 惊澜正色,立刻问:“现在去禀告陛下?” “不去。”惊夜拉住惊澜的手腕,朝另一个方向走。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立刻禀告陛下?”惊澜追问。 “没必要。现在过去陛下根本懒得听。” “那你拉我去哪儿?” 惊夜拉着惊澜在一片树林里停住脚步,他将惊澜推压在树上。他从惊澜身后压过来,惊澜回头去看他,惊夜靠到她耳边,说:“继续。” 继续什么?当然是继续帐篷里干了一半的事情。 这场雨只剩下零星的毛毛雨丝。 快天亮时,沈聆妤坐在轮椅上打瞌睡。有些头疼,她揉了揉额角,俯身去探月牙儿的额温。好像没那么烧了,却又不确定是不是完全退烧了。 小鞋子和太医一起进来,给月牙儿灌药。 小鞋子偷偷去看沈聆妤,目光里噙着丝敬佩。他终于从魏学海口中撬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小鞋子如今对沈聆妤佩服得五体投地——能向陛下发脾气,而且还能看见第二天的太阳。牛啊! “太医,她这算退烧了吗?下一步要怎么做?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她没事了是不是?”沈聆妤一句句追问。 太医点点头:“勉强算退烧了,只是还不能掉以轻心,这几日随时都可能重新烧起来。” 太医想了想,又说:“眼下医药都还够。只是上山时带的药物有限,还需要更多更好的药。但是她现在不能挪动,下山显然是不行的。还请皇后娘娘派人下山送药上来。” “好。我知道了。”沈聆妤说。 太医的最后一句话,是魏学海教的。本来下山拿药这事儿,魏学海就能安排。但是魏学海琢磨着这过了一晚上了,应该都冷静了吧?皇后娘娘身边没人,她想派人下山去拿药,那还不是得去找陛下? 可是魏学海万万没想到,沈聆妤让太医列出需要的药材之后,她直接去找了坛纱县主讨要。 谢观那边没使绊子,魏学海更不敢,坛纱县主把沈聆妤需要的药材一件件准备妥当了。 暴雨已经结束,艳阳天一个接一个。 魏学海望着山顶上的大日头,心里越来越没谱。他怎么也没想到陛下和皇后竟是谁也不理谁,足足七天,七天啊! 这七天,一个随时都在暴怒的帝王,让倡狮台上的人没一个人好过,无人不胆战心惊。 这七天,唯一不怕的只有沉睡的月牙了。 沈聆妤守在月牙儿身边,犯困地打瞌睡。 自困在轮椅上,沈聆妤的听觉变得敏锐了许多。所以纵使她犯困,还是听出走到她身后的脚步声,是谢观。
第75章 沈聆妤的困倦一下子消散, 朦胧微眯的眼睛也清明起来。她望着身前谢观照下来的影子。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坐一立,都望着重叠在一起的影子,谁也没说话。 小鞋子从远处走过来, 杵在帐篷门口瞧着这一幕吓得生生顿住脚步, 然后立刻转身就走。他守在帐篷外,远一点再远一点, 免得成了城池里的鱼。但他又不敢彻底走远,还得提醒了旁人这个时候千万不要进去。 沈聆妤垂着眼睛, 平静地望着谢观的影子,看着他抬起手。她的视线便追随着谢观抬手的影子。 谢观的手落在沈聆妤的鬓间。沈聆妤发丝柔软, 若不是故意将头发梳紧, 时常会掉落下一缕缕碎发。谢观将沈聆妤垂在脸颊上的一缕碎发挑开, 帮她掖到耳后。 他的手顺势轻捏了一下沈聆妤的耳朵尖, 然后指腹沿着她耳朵的轮廓一点一点往下捏,捏至耳垂都捏了一下, 才缓慢地松了手。 谢观的手在落下来时, 搭在了沈聆妤的肩上。他将手在沈聆妤的肩膀上放了一会儿,才再往前探,去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 沈聆妤被迫回头,对上谢观的视线。 四目相对, 两个人都很平静。也不知道是过了七日都冷静下来了,还是表面的冷静。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对方,谁也没说话。 半晌, 谢观松了手。他的手落在沈聆妤的轮椅椅背上, 推动她的轮椅转个方向,再推着她往外走。 守在外面的小鞋子懵怔地杵在那里, 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个人就这么平静地从帐篷里出来。 小鞋子琢磨着——若陛下和皇后娘娘没有故意压低声音说话,他们两个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谢观推着沈聆妤回他帐篷的路上,遇见的侍者后退行礼,胆战心惊,又诧异不已。 谢观与沈聆妤不仅在月牙儿的帐篷里时没有说过话、一路上没说话,就连回到了谢观的帐篷里,也没说话。 魏学海正在谢观的帐篷里收拾桌面,见谢观推着沈聆妤的轮椅回来,愣了一下,脑瓜子飞快地运转,还是有些吃不准这两个人的套路。他丢下阿谀奉承和小心思,规矩地行过礼,便匆匆退出去。 沈聆妤抬眼望着帐内。七日没回来,这里还是她离开那日的样子。沈聆妤望向西北角的屏风,看见了屏风后的升起的几许水汽。 沈聆妤垂下眼睛,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任由谢观继续推着她往屏风后面去。 屏风后,是沐浴的浴桶。浴桶里装满了沐浴用的热水。 谢观搭在沈聆妤轮椅椅背上的手松开,立在原地停顿了一下,才绕到沈聆妤面前,在她面前弯腰,去解她的衣服。 沈聆妤在月牙儿身边守了七天七夜。她自然七日没有沐浴过。沈聆妤需要洗澡,谢观也知道她需要洗澡。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沉默。 沈聆妤长长的眼睫轻垂,视线落在谢观探过来给她宽衣的手。他修长的手背上有几道擦伤,擦伤的另一端隐在他的袖子里,让沈聆妤看不见那道擦伤到底有多长。 沈聆妤的视线一点一点轻抬,落在谢观的脸颊上,看见他脸上的擦伤。她的视线只停在这里,不再往上去看谢观的眼睛。 谢观将沈聆妤的上衣解尽,握住她的腰身,让她站起身。沈聆妤一连多日守着月牙儿睡眠不足,突然站起身,她有些眩晕地站不稳,她本能地抬手,将手攀在谢观的胸膛扶靠着。 谢观略俯身弯腰,将沈聆妤的裙裤往下褪了半截,再握着她的腰身,送她坐回轮椅。然后他在沈聆妤面前蹲下来,先脱了她的鞋子,又解去了她足上的白绫袜,最后把堆在她小腿上的裙裤拽下来。 沈聆妤没法控制的自己右腿,谢观将裙裤从她腿上拽下来时,她的右腿惯性地往上抬,足背打过谢观的下巴。 沈聆妤一愣,这才将目光往上抬,肯去看谢观的眼睛了。可是谢观垂着眼,没有对上沈聆妤的目光。 沈聆妤也没能看见谢观眉眼低垂后眼底的神色。 实则,谢观眼底没什么情绪。他甚至摸了一下沈聆妤踢他下巴的右脚,然后才将沈聆妤的右脚放下去。他站起身,手臂穿过沈聆妤膝弯,将她从轮椅里抱起来,转身将人放进沐浴的热水里。 一瞬间,热水将沈聆妤整个身子包裹起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几日身上一直是寒着的。强烈的温暖舒适朝沈聆妤涌过来。 谢观把沈聆妤抱进热水里,便走到一旁的火盆那里,拨弄着火苗,让炭火烧得更旺一些。虽然已经是春天,可山上还是要冷一些。 沈聆妤坐在热水里,望着侧身而立的谢观。当谢观转过脸来拿东西的时候,沈聆妤将脸偏到一侧去。 谢观走过去将香露洒进浴桶里,然后又在香炉里点了一支好闻的香。再将齿木和牙粉放在沈聆妤身边的架子上。做完这些,谢观抬眼望向沈聆妤。他看了沈聆妤很久,却在沈聆妤转过身来去拿架子上的棉巾时,移开了目光。 谢观不仅移开了目光,而且觉得他已经将能做的事情做得差不多了,便走出了屏风。 他在屏风另一侧坐下,一手支额,望着屏风上沈聆妤的轮廓。 而他的身影何尝不是也落在屏风上、落在沈聆妤的眼睛里。 许久之后,沈聆妤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沈聆妤本来就身体不太好,守着月牙儿的这七天七日里睡得很少,如今坐在温暖的热水里,不多久就开始犯困睡去,睡得很沉。 屏风另一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声音,谢观便知沈聆妤睡着了。睡了也好。她不仅身上乏困,谢观也在熏香里加了一点助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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