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禾惊异地抬头看向来人,难以置信道:“阮将军?!” 那位早早就被送出京避难的阮将军,竟不知何时回了京,又悄无声息地进了这御书房! 裴渊眸色沉了沉,盯着他手中所持的一柄长剑:“本官不知,御前持剑是何时被允许的?” 话刚一问出口,他瞬间便反应过来。 即使是他,也难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持剑闯入这层层护卫的御书房,这必然是—— 被默许的。 他凉凉地向主位上的人扫了一眼,果不其然,江晏正端着一杯茶,一副毫不意外的样子。 他身影一动,飞速从跟来的卫军身上夺了把利剑,见他如此,阮将军立即后退两步,直直将手中武器指向他。 “首辅大人别急啊。”阮将军阴阳怪气道,“徐彦供出自己曾和你密谋谋反一事,你是否该同陛下解释一下?” “无稽之谈,何须本官解释。”裴渊冷冷命令道,“把剑放下!” 江禾匆匆上前,质问道:“阮将军,你无凭无据便指认当朝首辅,究竟是何居心?你先把剑放下!” “抱歉殿下,末将只听从陛下一人的命令。”阮将军挥挥手,示意人将徐彦那份完完整整的证词拿了出来,“首辅识字的话,就好好看看。” “陛下真是让臣刮目相看啊。”裴渊并无动作,只出言相讥道,“这么短时间,就在臣的眼皮底下学会帝王手段了。” “皇兄,他没有!” 江禾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皇兄,焦急而又坚定地站在了裴渊的身边。 “皇兄,徐彦只是将死之时乱咬人,请你相信他。” “万事审过之后方有定论,任何事情都不会是空穴来风。”江晏并未听她的,缓缓道,“禾儿,刀剑无眼,你过来。” 然而江禾站在原地,竟一步也未动。 “长公主殿下,末将一直想问您个问题。”阮将军看了一眼被召唤过来,挤在御书房外不明所以的群臣,“您的这位先生,可是宋家余孽宋旻?”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都白了白。 江禾冷哼一声:“你也配问本宫问题?” 她心里明白,他这是要逼出个答案。 “殿下不敢承认吗?”阮将军步步紧逼,“他若心中无鬼,此刻又何须举着剑,难不成当真准备伤陛下?” “本宫若早知阮将军是此等无端冤枉人之鼠辈,当年就该让你死在刑场上!”江禾厉色道,“还有皇兄,当时若不是他相助,我们未必能赢得过江衡!” “放肆!”江晏斥道,“这才多久,心就跑到别人那里去了是吗?” “你何须与他多言。” 裴渊终于开了口,带着抹不去的冷意。 “他们这种当皇帝的,惯会过河拆桥,用人的时候摇尾乞怜,不用的时候罪名便扣的顺手得很。” “少废话!”阮将军高声喊道,“把剑放下,否则你便是坐实这谋逆之事,谁也救不了你!” “先生,你先放下,我来同他们说。” 听她这般说,裴渊深深蹙着眉看她一眼,还是缓缓地放下了剑。 “皇兄,徐彦此前……” 孰料她刚一开口,阮将军竟提着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冲过来,剑尖直指裴渊! 她想也未想,几乎是在瞬间往左前方一步,生生接了这一剑。 难以忍受的疼痛霎时间袭来,她失了力气,软软地向一旁倒去。 裴渊与江晏同时惊呼出声: “禾儿!” “禾儿!” 裴渊伸手稳稳接住她,一下子变得怒不可遏,低骂道:“找死!” 他身形微动,一剑便取了那阮将军的性命,又将围上来的卫军尽数杀了个遍,怒吼道:“还不叫御医!” 御医得了令,急匆匆地赶过来,见江禾伤在胸口处,竟无一人敢上前。 “都愣着干什么!” “我来。”颜竹苓跑得慢了些,立即拨开众人将她接了过来,简短道,“大人放心。” 见她终于被人带走,裴渊眸色凌厉,几步间就将剑架在了江晏的脖子上,看着他的脸色瞬间由焦急转向愤怒。 礼部尚书吓了一跳,指着他道:“裴渊,你想干什么!” “还敢生气啊?”裴渊并未理会 他,只对着江晏冷笑道,“我警告你,她若真出什么事,我要你和你的江山陪葬!” 尚书急急喊道:“还不救驾!” “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红鸢提着带血的剑,领着一队私兵将这里团团围住,“公子,属下来迟了。” “你、你竟敢豢养私兵!”尚书开口便骂,“你这贼子,竟真存了狼子野心!” “吵死了。” 他只简单说了三个字,红鸢便立即心领神会,手起剑落直接将礼部尚书的脖子抹了个干净。 “裴渊,朝廷命官你都敢杀!”江晏虽被他架着,却丝毫不见胆怯,“放开朕!” “区区朝廷命官。”裴渊面色阴沉道,“皇帝,我也敢杀。” “你!” “江晏,莫不是真的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之骄子,不世出之才?”他讥讽道,“没有你妹妹,谁知你现在在哪座牢里啃泥度日!” 说罢,他冷冷扫过外面惊慌失措的朝臣们。 “我今日将话撂在这里,江禾若是救不回来,这江山便易主!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别在这里多管闲事。” 外面好一阵骚动,抬眼间,竟真的有几个人连滚带爬地跑走了,一瞬间人心惶惶,逃跑者一个接着一个,竟是越来越多。 “陛下好龙威啊。”他声如冰霜,面上却笑了起来,“当真是御下有方,臣佩服。” 眼看着人越来越少,江晏阖了阖双目,也跟着笑起来:“好啊,好极了。” 门被重重地关上,江晏也被他用粗绳死死绑住,丢到了角落里。 裴渊坐到那把龙椅上,抬手给自己倒了些热茶,毫不客气地开口道:“毛都没长齐呢,就学你爹那副德行。” “朕其实知道你此前没想谋反。”江晏倚在墙角,缓缓道,“只是你权势滔天,朕不得不除掉你,谁想到禾儿那孩子……” 提及江禾,一度冷静的他几乎要失控。 “你也配做她兄长?她每日除了处理那点政务,全部的心思都扑在梳理那场冤案上,她只想替我翻了案,然后与我成亲!” “一切都已经在变好了,一切都好不容易变好了,江晏,你凭什么又毁掉这一切!” “原来你想翻案。”江晏轻轻一笑,“只是这案子,它真的冤吗?” “已经不重要了。”他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什么世代忠良,什么护国忠君,不过都是个借口,真正拴住我的,只有江禾。” “朕真是低估了你们的情意啊。”江晏一哂,忽得抬高音量,“可是朕又何曾想过伤害自己的妹妹!” “冠冕堂皇!”他低声吼道,俯身钳住对方的脸颊,“若不是怕她醒了后伤心难过,我早将你送下去与江承安作伴!” 说罢,他一把将他甩开,负手向外走去。 “我去照顾禾儿。” 他声音冷得不像话,如坠冰窟。 “你最好,祈祷她没事。”
第70章 信任 江禾一个人, 在黑暗中走了许久许久。 极目之处尽是漆黑,除此之外, 便是难以忍受的寒意。 实在是太冷了, 比她那日在北地郊外待上一天一夜之时,还要冷上几分。 她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想去抓住谁,却始终扑个空。 她害怕地想逃, 四处奔跑, 却也永远离不开这所巨大的黑房子。 这究竟是在哪里? 阿旻哥哥、皇兄、欢欢、小芒, 他们都在哪里? …… 时间不知停滞了多久,才终于重新向前奔流。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听到有人在说话。 “大人, 您留步!” 见裴渊走进来,正为她胸上伤口换药的颜竹苓慌忙将纱帘掩上, 又将她的里衣认真交叠系好, 方匆匆出来施了一礼。 “这么久了……她究竟何时会醒?” “大人莫急, 殿下吉人天相,自会无碍的。”颜竹苓看了一眼面前形色憔悴的人, 迟疑道, “只是……此剑的确凶险了些,殿下日后的身子,怕是会比较虚弱。” “无妨, 我会照顾好她。”裴渊垂眸道,“此次, 多谢颜御医了, 若是那群老头子再磨蹭一会, 真怕耽搁了她。” “大人言重了,殿下对竹苓有知遇之恩,哪怕舍了性命,竹苓也会将她救回来的。” 颜竹苓担忧地看向床的方向,语调柔和却极有力量。 “殿下尚未出阁,又伤及此处,旁人怕冒犯了公主玉体,略有犹疑也是人之常情,大人就莫要置气了。” 裴渊叹息一声:“你的确不枉她的一番信任,去休息吧,我在这里陪她。” 整个京城已然被他搅得混乱不堪,人人自危,有些开罪过他的大臣,甚至都准备举家逃离,而他眼下却静静地坐在床边,握着她温软的小手,一声声唤着她。 “禾儿,我又去买了些酥饼,还热着,要不要起来吃?” “禾儿,其实我背着你,偷偷让帝京最好的绣娘缝制了嫁衣,过两天这衣裳便送来了,要不要试试合不合身?” “禾儿,帝京也下雪了,我瞧着那狸奴留在雪地上的爪印甚是可爱,我们也要一只吧?” 他好看的眉眼间,尽是话不尽的温柔笑意,仿佛说他是那个诛杀朝官、囚禁帝王的凶神恶鬼,都冤枉了他一般。 可江禾依旧没有醒来。 她想睁开眼去回应他,可这寒意如一层层浪不断向她袭来,终是又将她拖进了无边黑暗中。 他每日照样同她说着话,而那笑意却一点点减弱,换成了重重拧起的双眉,与掩饰不住的焦躁。 他将所有在宫外不停叫骂他的官员通通绑了进来,自最低品级开始,她一日不醒,他便杀一人。 官员辱骂他的话日益不堪入耳,他便好似配合他们一般,手段也日益残忍。 在第七人被折磨至死之时,江禾终于成功睁开了眼睛。 彼时颜竹苓正给她换着药,看到她眼皮微动,惊喜呼道:“殿下?!” 江禾努力适应了下这突如其来的光亮,抬眼看向她,虚弱道:“颜姐姐……?” “可算是醒了。”颜竹苓笑着关切道,“还疼吗?” “嗯……有一点点。”她糯糯答道,“我感觉,好像在一个很黑的地方,走了特别久。” 颜竹苓心疼地握住她的小手:“没事的殿下,都过去了,再喝上一段时间的药,便彻底无恙了。” “好,谢谢颜姐姐。”她费力笑了笑,“先生他在哪里呀?皇兄有没有为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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