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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前司的人马可抵抗千军万马，且刘玉书麾下的私兵连战场都没上过，叶谨言虽是个驭军能手，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说到底，这群乌合之众底蕴尚浅，并不足以与朝廷对抗。 “只要陛下重整旗鼓，碾死这群乱党便如碾死蚂蚁一样容易。” “是了，陛下英明神武，才是真龙天子，那刘玉书算的了什么？” 金銮殿内的顾命大臣们全都振奋不已，笑影从眉梢落到嘴角。 “只是有一件事你们要记得。”崇珍帝面色如常，仿佛并不把这些夸赞的话语当真，他望着这些大臣们，倏地开口道。 大臣们忙止住了喜色，望着崇珍帝道：“陛下请吩咐。” 崇珍帝叹了一口长气，忽而忆起了昨日里或是前日里梦到的庞氏，她不止一次地出现在崇珍帝的梦中，不止一次地祈求着崇珍帝，放过霜儿的性命。 这辈子，崇珍帝欠下庞氏太多情，如今是怎么样也还不清了，他还不能就这样死去，只能在这世上苟延残喘。 所以至少要护住她最在意的人。 “不能动叶夫人，也就是清河县主，若有违抗命令者，诛九族。”崇珍帝冰冷的眸子扫了过来，底下的大臣们俱都身子一凛。 无人敢违抗崇珍帝的吩咐，失去梅妃的帝王如同一只癫狂的野兽，终于在临近暮年之时露出了爪牙来。 前段时日有一位大臣看不惯崇珍帝为了梅妃如此消沉的模样，便上书劝诫了崇珍帝，可换来的却是吵架灭族的横祸。 至此，便无人敢再劝。
第178章 崇珍帝之死（上） 霜儿日夜担惊受怕，男人们留下了些忠仆和亲卫，立在深山的外沿保护女眷们。 柔姐儿最是个哭闹的孩子，这两日却也瞧出了深山附近不同寻常的氛围，生生忍住了哭闹，只依偎在霜儿和胡氏身旁。 后来又等了几日，见东边的方向飘出些硝烟，女眷们俱都吓得身子止不住的发颤，不知是哪一个女眷先抵抗不住心内惴惴不安的心潮，率先哭出了声。 这一道哭声如索引般牵动着在场诸人的心肠，其余的女眷们也陷入了这种悲伤、惆怅、不安的氛围之中，年纪最小的柔姐儿和岁哥儿更是嚎着嗓子哭出了声。 霜儿忙要去制止，可是瞧着柔姐儿红着眼睛不停发颤的模样，心肠蓦地一软，她只能把柔姐儿拉到自己身边，万般温柔地说道：“柔姐儿别怕，爹爹一会儿就回来了。” 胡氏也在一旁唉声叹气道：“如今我们也是到了没有回头路的余地了，若是……” 瞧着众人如丧考妣的面色，胡氏到底是没有把后头的话再说出口，她本意是想说，若是男人们战败了，她们这些女眷们还是自觉地赴死才是，省的后来再遭人侮辱。 约莫等了足足半个月，男人们留下的干粮已然见底。白清欢不得不想出法子来供养其余的女眷们，为此她把目光放到了附近的野果丛中。 幸而此处的野果众多，一时半会儿还吃不完，且若是野果吃完了，她们还能再进山去挖竹笋，总也饿不死就是了。 比如今的饥饿更要紧的还是兵临城下的男人们，他们如今攻城攻的怎么样了？为首的刘玉书有没有受伤？ 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足足持续了一个月，终于，守着女眷们的亲卫倏地瞧见了东边升起的一道焰火，而后便兴高采烈地与白清欢说道：“主子们进城了。” 本在昏昏欲睡的女眷们立时抖擞了精神，眸光紧紧落在白清欢身上，因过分欣喜和激动的缘故，已是说不出话来。 霜儿也被巨大的喜悦袭击的整个人都在发抖，过了好半晌才扬起眸子望向了白清欢，出声问了一句：“当真？” 白清欢也高兴，虽灰头土脸的过了一个多月，可是一双眸子却透亮无比，攥着异样的火苗，“嗯，我们的夫君胜了。” * 朝廷内人心溃散，有不少人都认为崇珍帝能重振旗鼓，此番自然必胜，而刘玉书这等乱臣贼子也不过是乌合之众，实在不必放在眼中。 可是梅妃死后的崇珍帝仿佛失去了生命，如今活在这世上的不过是一具躯壳，一具被世家大族们架起来的躯壳。 所以那些顾命大臣们才会这般殷勤地进宫去劝诫崇珍帝，日日劝、夜夜劝，总算哄得他回心转意，开始出动人手去对抗刘玉书。 本来京城内还有不少忠于崇珍帝的大臣们，可是自从梅妃死后，崇珍帝这般消沉的不问政事，这些大臣们的心也散了。只是却也不愿附和刘玉书这一党乱臣贼子。 好不容易崇珍帝愿意派御前司和血滴子做前锋抵御外敌，四散的臣心们好不容易聚拢了一些，可变故就发生在臣心汇聚之后。 * 众人皆知苏皇后被关在了凤藻宫里，册宝和凤印被收回，如今只剩下一条命，再没有昔日的荣耀了。 而思音公主虽还是一切待遇如前，可是她已不再是嫡出的公主，且苏皇后失宠之后那些太监与宫女们照顾思音公主时也不再那般精细。 思音公主生下来就体弱无比，且性子并不像姐姐梅音公主那般飞扬跋扈，相反还因为种种原因而生出了几分怯懦，从前有苏皇后庇佑时也算的上是千娇万宠，可如今受到宫人们薄待的时候也只能暗自垂泪。 她身子本就孱弱，再加上一些冷言冷语的薄待，挣扎着过了些日子后便香消玉殒了。 被关禁闭的苏皇后一开始并不知晓思音公主惨死的消息，等她后来知晓的时候，凤藻宫内的所有器具和陈设几乎都被她砸了个干净。 崇珍帝到底是对思音公主这个女儿有愧，得知女儿夭折了以后便吩咐礼部好生操办思音公主的丧礼，虽然丧礼极尽哀容，可是人死如灯灭，丧礼也只能安慰安慰在世之人的心罢了。 只是对于苏皇后来说，她已然是跌到了谷底。先是大女儿梅音公主被火活生生地烧死，再是二女儿思音公主香消玉殒，挣命般生下来的孩子都悲惨死去，她该如何和崇珍帝和解？ 当年崇珍帝还只是个落魄皇子的时候，苏皇后就嫁给了她，她也不嫌弃崇珍帝不受宠爱，替他生下了梅音公主，替他照管后院，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那时的崇珍帝虽落魄至极，可起码一颗心还是装在了妻女身上，他时常会无比温柔地与苏皇后说：“将来等梅音再大些，我待你们去江南游玩，亲自酿了梅花酒给你们喝。” 那时的苏皇后只在心里暗自庆幸，庆幸她嫁的是个如此可靠的男人。 后来废太子突然被废，崇珍帝这个不受宠爱的皇子被先帝封为了太子，她们不必再住在那偏僻无比的王府里，每日出行皆是香车宝马、无比威风。 再后来崇珍帝便登上了帝位，苏皇后也成了后宫之主，除了太后外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前十年日子风平浪静，苏皇后虽一直生不出嫡子来，可崇珍帝却十分敬重她这个发妻，膝下的梅音公主也饱受宠爱，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在宫里横行霸道。 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般顺心下去，谁曾想梅音会瞧上叶谨言这个驸马，而叶谨言则心有所属，心里只装着王府尹家的女儿，谁又能想到王夫人就是崇珍帝求之不得的白月光。 而后便是一系列理也理不清的情爱纠葛，崇珍帝与梅音公主联手害死了王府尹，结果只是为了谋夺臣妻，独占庞氏。 庞氏入宫之后，苏皇后才明白原来她这个发妻只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崇珍帝如此爱喝梅花酒，只是因为昔年落魄时，在一次宫宴里喝过庞氏亲手所酿的梅花酒，至此十数年念念不忘。
第179章 崇珍帝之死（中） 苏皇后本是不想自降身份与庞氏这样的人计较，只是崇珍帝的偏心太过，已是引起了后宫中的民愤。 可崇珍帝根本不愿遮掩自己的偏心，对庞氏的偏爱刻在了骨髓里，已是把她这个皇后娘娘给架空了。 苏皇后不止一次的忍气吞声，也不止一次地告诉过自己，崇珍帝只是一时被那狐狸精给迷惑了，总有一天他会认清庞氏的真面目。 只可惜苏皇后没有等来的崇珍帝的幡然醒悟，却等来了庞氏的算计，分明是她自己不要肚子里的孩子，却偏偏要攀扯到苏皇后身上来。 庞氏也不知用了什么阴谋诡计，来凤藻宫请安了几日后，回去之后便小产了，痛了好几个时辰后掉下来一块肉，而后便对着崇珍帝哭哭啼啼了一回。 崇珍帝便不分青红皂白地摆驾凤藻宫，成婚数十载，第一次当着所有太监宫女们的面大骂了苏皇后一通，苏皇后也是一副倔强脾性，当即便与崇珍帝厉声争辩。 苏皇后本就是尖牙利嘴之人，所说的每句话都让崇珍帝心中的怒火更旺盛了几分，所以崇珍帝恼怒之下便扇了苏皇后一耳光。 这是两人成婚至今崇珍帝第一次对苏皇后动手，也正是因为这一记耳光，打断了崇珍帝与苏皇后仅剩不多的夫妻情分。 苏皇后对崇珍帝冷了心，在崇珍帝转身离开凤藻宫之前撂下了一句，“只愿与你此生不复相见。” 这一句话之后，崇珍帝便派人收回了苏皇后的凤印与册宝，也算是把她这个后宫之主给架空了。 再然后便是刘玉书造反一事，苏皇后已是视死如归，丝毫不怕乱军之党的作乱，听闻承恩公府被崇珍帝以不同的理由贬谪抄家，苏皇后也只是淡然一笑。 “无情无义之人。”她冷笑不止，整个人显得无比悲凉孤寂，用宫人的话来说，如今的苏皇后倒是像极了从前的梅妃庞氏，青苗淡薄的像一缕青烟，仿佛下一瞬就要随风逝去了一般。 对于苏皇后来说，这一世最悲惨的事儿不是遇上了庞氏这个情敌，也不是失去了梅音、思音两个女儿，而是嫁给了崇珍帝。 这个无情无义之人一心只有自己的权势与地位，外加一个庞氏，其他人在他心底便只如过眼云烟一般虚无缥缈。 苏皇后认清了这一点，便再也不敢对崇珍帝寄予什么希望，如今她还能苟延残喘的活在这世上，已是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她已不是崇珍帝的发妻了，也不愿再做他的发妻了。 “娘娘，明日就是梅音公主的忌日了。”另有一个小宫女立在苏皇后身旁，小心翼翼地说道。 如今苏皇后的身边也只剩下这两个忠心耿耿的小宫女了，其余从苏家带来的陪嫁丫鬟全都被崇珍帝贬去了辛者库，做的是下等的活计。 苏皇后也不计较，她如今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又怎么能再去照管那些宫女们？ “是了，明日就是梅音的忌日了。”苏皇后轻轻扯动了嘴角，眉目里染起了深深的怀念。 过了半晌之后，那小宫女本以为苏皇后不会再说话了，便预备着轻手轻脚地退下去，等苏皇后有另外吩咐的时候再进殿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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