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些陈年旧事已过去了许久,当年刘玉书主动放弃了霜儿,与叶谨言也从情敌变成了同仇敌忾的好友,却是不能再提起这些事。 可是白清欢作为刘玉书的妻子,若是想知晓这些往事,似乎也无可厚非,况且东升也只是个奴仆罢了,难道还能违抗主子的吩咐? 他没了法子,只能对白清欢的提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清楚了从前的旧事后,他的额头处已是被一层层的冷汗浸湿。 白清欢沉吟了半晌之后,脸上的笑容霎时不翼而飞,她静静地注视着东升,见他十分害怕的样子,好半晌才说了一句:“夫君还在等着你,你先退下吧。” 东升如蒙大赫,整个人已仿佛浸润在无边的海里,往外院走去时整个人多了几分如蒙大赫的庆幸。 而白清欢脸色却沉郁的厉害,贴身的丫鬟们发现了她的不虞,也只敢小心翼翼的服侍在她身侧,却是屏息静气,连大声说话也不敢。 一行人走进了内寝之后,白清欢照例要丫鬟服侍着梳头和换衣,坐到了梳妆镜前,她瞥了一眼镜中容色平凡的自己,倏地便忆起了方才容色明艳无比的霜儿。 她明明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可却还是如此明艳动人,一颦一笑之间皆漾着摄人心魄的艳色,连她这个女人瞧了都心生爱慕,又何况是男子? 白清欢自问自己出身好、性子也聪慧灵动,唯独是相貌上差了一些,可她也不是个钻在牛角尖里的人,她相貌上略逊一筹,便在聪明才智上多添一些。 刘玉书待她是好,可这些好总是显得虚无缥缈,就像只是因为她是他的正妻,他才会对她好一样,那些相敬如宾的温柔之中多了几分疏离,少了几分情爱的冲劲。 白清欢自诩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平素也从不怨天尤人,对于刘玉书这个夫君更是十分满意。 可是铜镜中那张乏善可陈的面容却似一把利剑,时不时地便要割伤了她的皮肉,让她皮开肉绽,痛不欲生。 “竹儿。”白清欢盯着铜镜里的容貌久了,说出口的声音便也带上了几分恍惚。 被唤作竹儿的丫鬟身子一抖,忙小心翼翼地答话道:“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我美吗?”白清欢忽而放下了手里的篦子,笑着问竹儿话道。 她笑时眉眼仍是平淡无比,没有丝毫娇柔美艳的气息,如今虽上了厚厚一层妆,可还是难掩那平凡的底色。 且白清欢这人的性子也让人捉摸不透,用竹儿的话来说就是夫人虽没有正儿八经地处罚过哪个丫鬟和小厮,可她身上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让人一瞧就害怕。 所以此刻的竹儿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觑着白清欢还算正常的面色,笑着说道:“夫人美丽无比,比竹儿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美呢。” 白清欢听后不过扯了扯嘴角,脸上隐隐浮现了一分讥讽之意,只是这点讥讽没有持续很久,便见她的眸子里涌现了几分伤感之感。 她突然觉得很没有意思,镜子中的自己上了厚厚的一层妆,可是却依旧与美丽不搭边,而方才的霜儿只是随意妆点了一番,那一双秋水剪瞳似的眸子便仿佛迷人的绿宝石一般摄人心魄。 这便是她与霜儿之间的差别了,一想起刘玉书曾对霜儿动过心,她心里便酸涩的可怕。 果然这世上没有男子不爱好颜色的女子,连夫君也不例外。 白清欢眸中有失落之意划过,竹儿愈发小心翼翼地在旁劝慰道:“夫人不是常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吗?您如此博闻强识,又是姑爷身边的解语花,自然比那么以色侍人的女子要好上许多。” 这番话也算是说到了白清欢的心里,她虽在容貌上差了一些,可在别的地方却是远胜霜儿许多。 她一扫方才的阴霾,笑着赏了一只白玉簪子给竹儿,吩咐她好生为她梳妆,等着一会儿刘玉书回府用膳。 竹儿有一双上妆的巧手,回回替白清欢妆点后,她都能显得愈发清雅动人。 待装扮妥当之后,白清欢瞧了一眼铜镜里勉强算的上清秀的自己,心里总算是高兴了几分。 她笑着问竹儿,“如今这样瞧着,也不比她差多少了吧。” 竹儿听得此话之后又忍不住出了一声冷汗,只是想起方才霜儿明艳动人的天人之姿,再瞧瞧眼前上了一层浓妆之后才能勉强算清秀的夫人。 她到底是闭上了眼睛,说出了一句违心的奉承之语,“夫人何必要与她比?以色侍人能得几日好?”
第167章 美貌的代价 霜儿回府了之后,便先去厢房里瞧了柔姐儿,与柔姐儿玩闹了一阵之后才去胡氏房里瞧了岁哥儿。 她是个心思开阔之人,丝毫不在意自己与刘玉书的往事,和府里下人相谈时也没有什么避讳。 下人们自然也知晓霜儿的脾性,只是那些甚嚣尘上的话转了几个人的嘴便变了味道。 如今各家府邸都离的十分相近,不过一两条街的距离,主子们关系交好,奴仆们更也是关系融洽。 叶谨言府里的婆子们与白家的婆子们闲话时便提起了这一桩往事,只是这些婆子们连大字也不识得几个,说出口的话便也粗俗不堪。 “咱们夫人雪容天姿,自来就有不知多少公子拜倒在我们夫人的石榴裙下。”那婆子无比骄傲地说道,仿佛那个迷倒万千公子的人不是霜儿,而是她自己一般。 白家的婆子听了暗暗称奇,联想到这几日听见的风声,便索性腆着脸凑到了那婆子面前,笑问:“哦?我听说你家夫人和我们主子也有过什么渊源。” 白家的几个婆子们都是人精,围着叶家的婆子叽叽喳喳地说道:“好姐姐,快与我们说说吧。” 那叶家的婆子被如此恭维着,早已心思飘浮,脸上浮现了几分倨傲的神色,只道:“我便是与你们说了,你们也不能乱说出去,这都是夫人身边最信任的人才知晓的秘事呢。” 说着,白家的那些婆子们又把这婆子夸赞了一番。 * 白清欢起身时刘玉书已离开了白府,如今他忙于心中的大计,并没有什么闲暇功夫来理内宅的事务。 好在白清欢把白家内宅打理的井井有条,也让刘玉书不必有什么后顾之忧。 昨日白清欢与刘玉书颠鸾倒凤时便遵了霜儿的建议,把一个绵软的枕头垫在了腰下,期盼着能借此一举得男。 送走刘玉书之后,白清欢照例将身边的丫鬟们都唤到了跟前,耳提面命地教训了她们一通后,便与竹儿等大丫鬟一起去后院为刘玉书择些上京的行李。 如今白家为刘玉书备好的私兵们已操练得差不多了,只等着刘玉书一声令下便要动身去京城,夺回那崇珍帝屁股底下的龙椅。 为此白清欢也日日如临大敌,只生怕她这个贤内助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影响了刘玉书的权谋大计。 才收拾了一会儿行李,便见廊角处有几个婆子高声喧闹了起来,白清欢身边的贴身丫鬟们立时沉下了脸,当即便要上前去责罚那两个高声喧哗的婆子。 谁知白清欢却是在一阵飘过来的声音里听到了“主子”、“霜儿”二字,霎时便摆起了脸子,方才还言笑晏晏的面容上露出几分阴寒之色。 竹儿忙笑着打圆场道:“这几日这些婆子们做活都松散了,夫人别生气,别为了这等腌臜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谁知白清欢听了这话之后非但没有露出什么淡然之色,相反拧在一起的柳眉里愈发勾缠在一块,正显露出主人此刻的不虞来。 白清欢让丫鬟们放轻了脚步,随后她便带着这群丫鬟们慢慢走到了那几个说话的婆子身后,静静聆听了一阵。 这几个说话的婆子正是与叶府的婆子交好的人,里头有个姓张的婆子天生生了一副嘹亮的嗓门,平素又喜欢喝点小酒,灌了黄汤之后整个人便有些飘飘然。 她望向了身侧围着她的婆子们,立时便大声地说道:“你们别瞧着主子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当年他可是极为喜欢叶家的那位夫人,与叶世子也是不打不相识。” 另有一个婆子不信张婆子的话,当即便说道:“你又在这儿放屁了,怎么可能呢?咱们主子不仅生的好,将来也是前途无量,那位叶夫人是疯了不成?竟没有瞧上我们主子?” 这也是白清欢的疑惑,在她心里,刘玉书是这世上最俊秀朗逸、风流潇洒的人,其他男子都无法与他相比。 既是被刘玉书这样的人心悦过,霜儿怎么会不心动? 白清欢静静听着那几个婆子粗俗不堪的话语,心里说不上是酸涩更多些还是恼怒更多些,就好比她视若珍宝的东西在别人那儿却连一盘菜都不算一般。 对于霜儿的那些好感霎时烟消云散了。 “主子虽好,可男女姻缘一事也要讲究缘分。我听说那位叶世子可是成亲至今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咱们主子能做到吗?” “怎么不能了?难道我们主子就有通房丫鬟了?还不是被夫人拿捏的死死的。”另一个婆子如此说道。 “你不懂。”张婆子立时打断了那个婆子的话语道,“咱们主子如今不收用通房丫鬟,也不纳美妾,只是因为白家势力庞大罢了。这世上有几个男子不贪恋美色?咱们夫人姿色只是平平,难道还能长久以往地拴住主子的心不成?”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个婆子便也出口搭腔道:“这话说的很是呢,花无百日红,又何况是人呢?” 隔着一条廊柱,白清欢正好把这一番话清清楚楚地听进耳朵里。 这些话便如同这世上最尖利的锋刃一般,正一下下地刺痛着白清欢的心。 自小到大,她皆是孩子堆里最懂事、聪明的那一个。甚至于连白家正经的嫡子们在文韬武略上也比不过她,可偏偏不巧的是,上天在给她聪明才智的时候没有给她一张貌美的脸蛋。 她深爱刘玉书,爱的几乎可以为他付出一切,也在竭尽全力地助他登上龙椅,为此不惜把整个白家当做筹码,统统压在他这一头。 可她还是害怕,害怕有一天刘玉书会厌倦她这张乏善可陈的面容,也害怕有一天刘玉书会喜欢上别的女子,她并不貌美,所以才会如此害怕。 难道这世上的男子当真都如此喜新厌旧、贪恋美色吗?纵使白清欢信赖着刘玉书的人品,却也不能笃定。 她心里最担心、最胆怯的隐秘就这般轻易地被这几个婆子们喊了出来。
第168章 秀玉难产(上) 那几个婆子们的欢声笑语仿佛没有了尽头,正肆意地抬高霜儿、贬低白清欢,张婆子被其余那几个婆子们捧得飘飘然,一时太过得意便脱口而出道:“主子愿意娶夫人,不就是为着白家的权势吗?” 若不是因为白家的权势,刘玉书绝对不会娶白清欢为妻,以他的清雅风姿,大可娶一个貌美无双的贵女作正妻,将来郎情妾意、举案齐眉,才算是话本子上的神仙眷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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