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要嫁给崔端,她做的这些,都是为了退掉婚约。 站起身,咬着贝齿对姜翃说:“我知晓,父亲喜欢三妹妹一向要多于我,我也从来就不争这些,但是今日三妹妹与崔端有染,她自个做的选择,为何还要我来承担。” 姜翃看着自个女儿的脸,看见她清澈却带有悲哀的双眸,一时不敢直视。 躲过姜皎的视线,姜翃的声音仿佛苍老十岁,“我知悉这事对你而言不公,可是如今朝堂不稳,我并不想去参与党派之争,自古以来,参与党派之争的人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 萤萤你不想嫁,只是却不得不嫁,你是家中的嫡长女,嫁给哪家都不算是高攀,但放眼上京的官员又或是勋贵人家,哪家不是暗戳戳支持着人,崔氏侯府近些年是没落,也是他们因为不争不抢,如若萤萤你不嫁,而让酿酿嫁过去,后面你又能嫁谁。” 姜皎浑身抖得更加厉害,无外乎就是她的身份。 可是党争,与她有何干系。 以前她与宫中的一位公主关系要好,可是两年前,她才及笄,就被送去和亲。 那日夜间,她哭得不能停下,不止是为自个少了一个玩伴,还因为,她第一次那么清楚的知晓,原来生在帝王家,也并不是一件多让人艳羡的事。 也是她头一次庆幸自个,不是在帝王家出生。 报应不爽,今日她的生身父亲就要为党派之争而将她舍弃。 哪怕,哪怕姜酿已经做出这样的丑事。 姜皎浑身都在不停的抖,原先俏皮活泼的目光如今也只剩下悲怆。 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该如何说。 袖口之中的药方仿佛都成为一个笑话。 拿出来又能如何呢,父亲的选择,不会变。 姜宴心疼妹妹,本是想要继续说话,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大呵,“住口!” 姜皎用泪眼看过去,看见的就是外祖父拄着拐杖,自家舅舅还有舅母掺扶着。 她的哭声瞬间就憋不住,颤颤巍巍喊了一声,“外祖。” 太尉上前,见姜皎与自个女儿相似的面容,心头分外难受。 仿佛又想起之前女儿去世时,扶在他膝头的场面。 “好孩子,你受苦了。” 姜翃道:“岳父怎得来了?” 太尉气的吹鼻子瞪眼,方才听到姜翃的一番言论,就已经气的不轻。 如今还听到他这么质问自个,更是生气,“你还有脸同我说话,十几年前你是如何同我保证的?” “烟烟去世的时候,萤萤不过才半岁,那么小一个孩子,我心疼她,想将她带回太尉府养着,是你说你定能照顾好她。你娶续弦后,周氏娘子待我家萤萤好我也甚是感激,可你呢,你可有真正关心过萤萤?如今,你竟还要为了那狗屁的党派之争将我萤萤嫁给那等浪荡子,告诉你,除非我太尉府没人。” 喻大娘子已经将姜皎抱在怀中好生安慰。 如今姜皎眼睛肿胀,发髻松散,眼眸潋滟透着委屈,不用说一句话都是惹人怜的。 喻大娘子小声安慰姜皎道:“没事,定不会让你嫁给崔端。” 姜皎哭的脑子发晕,喉咙似是被堵着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不停的点头。 那边姜翃被太尉质疑的无话可说,但又还想争取一把,“我明了这事不好,但若是不这般——” “老子才不听你那狗屁的言论。”太尉将拐杖重重拄在地上,吓得姜翃一大跳,“你今日如果一心想将萤萤给嫁出去,那就我们两家就当从未结亲过,萤萤算是我们太尉府的女儿,日后婚嫁一应事宜,都由我们太尉来办。” 说完,他示意喻大娘子直接带姜皎离开。 姜翃瞬间慌了神,周氏也站起身在原地。 看见拦不住,姜翃咬着牙对府中的小厮女使说:“还不快拦着。” 一时间,众人都乱成一锅粥,叫喊声,骂声全部都有。 大长公主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画面。 她挑眉,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道:“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院子中的众人见到她,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恭敬行礼。 姜翃心中愈发苦闷起来,但是周氏却面无表情。 姜酿跪在地上不愿起来,却也小幅度地靠近姜翃那处。 姜宴则是一脸冷漠看着院子中的众人,手握成拳,青筋突起。 大长公主不大介意旁的,朝前走上几步,到院子中央才对姜皎说:“东西还没拿出来?” 两人似是打哑谜一样,看的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皎摇摇头,葱白指尖摸进袖口中,只顿了一刻,就将药方给拿出来。 大长公主拿在手中,不禁发笑,“几日前,我发现出了这档子事,还特意办了一场宴席请萤萤前去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看了眼姜皎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头的怒火起了几分,说话语气也重些,“萤萤是个好性子,可不代表我也是,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就连她外祖都来了,又不单单是你们姜家的孩子,凭何只能你们做主?” 这番话质问得姜翃羞愧无脸。 这时,大长公主缓缓将药方给打开,扔在姜翃的脸上。 “丞相好好看看,这药方,可是你的三女儿,亲自去药铺求的。” 姜翃看完,先是愣住,随后勃然大怒,指着姜酿说:“你竟有了身孕?” 姜酿低着头不行摇,“我没有爹爹,我真的没有。” “那就请大夫来。”姜皎突然间开口,掷地有声。 她看向姜翃,目光坚定,“既然三妹妹说没有,父亲请位大夫来,把脉就能知晓。”
第十七章 姜翃的手中死死握住这张方子,眼睛中全是不可置信。 他不敢相信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不仅与人无媒苟合,竟然还怀了身孕。 手上捏的筋络突起,姜酿还在不断的否认着,甚至想要站起身来夺方子。 而她反应的越是激烈,就越是证明方子似乎不是假的。 姜翃深吸一口气,对着身边的管家道:“去请大夫来。” 姜皎的声音在此时响起,看向姜翃的目光已经变为看陌路人的眼神,“女儿已经找好大夫,此刻就在外头候着,直接请进来就是。” 看到方子是从姜皎的身上拿出来的,姜翃约莫着也已经知道什么。 管家还站在一旁等着姜翃的意见,他疲惫的摆手,“去请吧。” 前厅众人都站在外面没动,喻大娘子将姜皎的手紧紧握在手中。 摸着她手在春日之中也如此冰凉,将她身上的大氅系紧些。 “不怕,你外祖定能将事情处理好。” 温声宽慰着姜皎,姜皎扯出一个笑意来。 与往日十分不同的笑,看的人心疼。 姜翃先一步回到前厅,姜宴也跟上去。 现如今,他们说什么姜皎好似都没那么关心了。 左不过又是嫁与不嫁的那番话。 自嘲笑下,姜皎方才闹了一场有些疲乏。 发髻也松散些,她葱白似的指尖摸上一根发簪取下,想重新将发髻挽起。 不想还是旁边站着的周氏先接过她手中的发簪,“好孩子,你受苦了。” 周氏眼中也有泪花,在姜皎还没来时,她眼睛就已经红肿,如今更是。 姜皎的手顿在原处,春日的寒风不似冬日那般冷冽,但也朝人心尖之上吹去。 料峭寒风与和煦之风终究还是不相同的。 一种是吹的让人浑身发颤,另一种则让人有春日快要到来那股温暖的劲又来的感觉。 姜皎撇开视线,见周氏的发丝中不知怎得藏了几根白发,就连眼角处,都有了细碎的纹路。 猛然间,姜皎想起头一次见到周氏的样子。 其实她早就已经记不清楚自个的娘亲长着什么模样,同自己说过什么。 只记得从她开始记事时,就一直是周氏陪在她身边,她病中也是周氏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姜酿说母亲偏心,这话没有说错。 好像从开始的时候,周氏就一直待她很好。 所以姜酿针对她,总是说些不好听的话,她也从不与姜酿争执。 可上回知道姜酿的事情,她心中就已经认定,周氏会偏帮着姜酿。 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愧疚。 周氏将她发髻理好,重新将发簪带回她鬓发中。 姜皎不可言说,只能颤动着腔调喊:“母亲。” 周氏笑着同姜皎说:“好孩子,没事,母亲不会让你受苦的。” 若说方才哭是因为姜翃的态度,以及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那么现在,姜皎就真的是为自己看错人而哭。 泪珠簌簌朝下落,砸在她手背上,滚烫的触感灼烫着她心口的位置。 周氏抽出帕子帮她抹着泪,“好孩子,不哭,萤萤一向是最爱美的,今日哭成一个小白兔,明日起来可是要成兔子眼的。” 姜皎玉齿咬上嫣红下唇,小声嘟囔一句,“兔子也是可爱的。” 周氏点下姜皎的额头,握住她手,将她脸上泪水一一擦拭干净。 大夫也在这个空档走到。 饶是见过府宅中大场面的,也未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大夫硬着头皮拱手道:“不知是哪位,需要诊脉。” 姜酿一听不愿面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姜翃。 可姜翃却是直接将眼睛阖上,再不看姜酿一眼。 周氏的脸上立刻变得冷淡,只是对着自个身后的妈妈使个眼色,就直接将姜酿给带走。 任由姜酿如何哭喊,最终还是被带入屏风之后。 没过一会儿,屏风后面安静下来。 再次响起声音的时候,就只有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还有女子抽噎却不敢放声大哭的声响。 姜翃脸色的铁青的进去,众人只能听见,“你打她做什么” 周氏气的发抖,对着姜翃说:“有这样的女儿,我恨不能直接打死。” 一众人从屏风之后出来,姜酿捂着脸,从漏出的地方看,还有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姜皎明了,这是因为她腹中孩子还在的缘故。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谁又能脱身呢。 苦涩笑下,秋眸闭上盖住苦涩。 姜翃派人将大夫给好生送走,又给了足够的谢礼。 大夫也是见过太多府宅之中的事情,自也明白是何用意。 将谢礼收下后就直接离开,没多说任何话。 大长公主瞧着众人都不说话,颇不何时宜的笑下,“如今丞相,又想如何?” 姜翃想起方才大夫说的那些话,两个月的孩子,还在年关时,或许更早,她就已经与崔端开始有了苟且之心。 先没回答大长公主的话,姜翃厉声呵斥,“你还不说实话,你与崔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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