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砚用手捏下她的指尖,“回去注意些。” 再没有什么旁的话语,沈随砚看着姜皎离开。 等姜皎走后,他面上又去了那份柔情,脚步不紧不慢的走出去。 礼部尚书见他出来,跪下问安。 沈随砚坐在上首,黑眸中冷意横生,“苏大人平身。” 苏大人颤颤巍巍的从地上起来,看着沈随砚将手中的折子递上去。 内侍接过,恭敬的放在桌上等沈随砚看。 沈随砚扫了一眼奏折,没有打开,却只是问道:“不知苏大人所写是什么?” 苏大人又跪下,苦口婆心道:“陛下初登基,但是却也在短短的数日就用雷霆手腕治朝纲,如今也应当想想后宫子嗣之事,还请陛下进行选秀,广纳后宫。” 沈随砚的眼都没抬,眼风都没给他一个,内殿之中虽烧着地龙,去仍旧如同冰窖一般。 “哦?”沈随砚修长的手指翻开面前的奏折,“如今朕的家事,苏大人都要来管?” 苏大人道:“老臣不敢。” 随后他抬起头道:“子嗣之事,关乎社稷,如今后位已有,陛下应考虑广纳后妃,开枝散叶,这样才能保江山安稳。” 沈随砚重重将奏折给合上,手压在奏折之上,眉眼之中是说不出的戾气来。 “江山安稳?”沈随砚在口中又将这四字给重复一遍,“莫不是苏大人的意思是,若是朕不充盈后宫,这江山就要被别人夺了去?” 苏大人没有起身,仍是道:“陛下才登帝位,人心不稳,皇后娘娘母族显贵,若是来日诞下皇子,难保不会有旁的想法,臣为礼部尚书,这便是臣的职责,还请陛下纳臣之言。” 沈随砚看着苏大人,若不是念在他是老臣,如今早就已经被拖下去。 沈随砚的手逐渐攥成拳,“朕,不会纳旁人为妃,此生只要皇后一人足矣。” 苏大人不敢相信地抬起头,对着沈随砚一直道:“还请陛下三思。” 沈随砚鬓发处不断地跳动,“请苏大人出去。” 内侍站在苏大人的身边,想请他出去。 可是苏大人却一直跪地不起,“子嗣之事关乎社稷,还请陛下考虑。” 沈随砚周身冷冽,甩袖直接出去。 内侍们将苏大人从殿中拖出去,苏大人满脸的倔强,又想起后宫中的那位皇后娘娘。 沈随砚在内殿之中,想着近来的种种。 如今他是皇上,若是他不想的事,自然无人能够强迫。 只是,萤萤。 若你知晓丞相府发生的事,会不会怪我。 - 后头的几日,沈随砚每日都来陪姜皎用饭。 姜皎也想开一些,无非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是什么大事。 却没想到,没过两日,阮桃同慕听烟倒是一同入宫。 “参见皇后娘娘。” 两人同姜皎请安,行跪拜大礼。 姜皎赶忙起身将两人给扶起来,“我们三人还做这些虚礼作甚,你们能来我甚是开心,若日后还是如此,我可就不见你们了。” 慕听烟笑着说:“如今萤萤是皇后,又是在宫中,礼数自然是要周全一些的。” 姜皎叹口气,“就是因为规矩太过于繁多,我就觉着,还是宫外的日子自由,想做什么便就做什么。” 阮桃道:“姐姐如今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姜皎扫空心中的那些不闷,牵着两人的手坐在木凳之上,“不说这些,近来你们可都还好?” 三人有说有笑,又似是回到从前还尚在闺阁之中的模样。 但是却又不知不觉的提到丞相府的事情,“陛下同我说,近些时日丞相府拜贺不断,我出宫恐怕不方便,但我有些想母亲了,还有舅母身子一直都不好,也不知如今到底怎样了。” 阮桃闻言没有慕听烟那般淡然,张唇欲说话,想起段祁卿对自个的交代,又只能生生将话给吞入腹中。 看着姜皎的神情,十分为难,明知不该瞒她,却也知晓不得不瞒。 倒是慕听烟看上去有些忍不住,阮桃按住慕听烟的手,才让她没有将话给说出来。 慕听烟讪笑一声,“一切都好,萤萤也不必太过忧心。” 姜皎不太开怀的点头,看着外头的天儿说:“从前我只觉得宫中虽然富贵,但是禁锢的太多,人总是没有太多的自由,如今自个进了宫中,倒是少了许多从前的乐趣。” 不过转念,她又笑着道:“但是今日你们能进宫来,我很开怀。” 阮桃柔柔糯糯的嗓音在内殿中响起,“是陛下让我们来陪陪姐姐的。” 闻言,姜皎倒是不大好意思的垂头低笑,“他倒是有心。” 看着姜皎的模样,两人愈发的担心起来,也不知姜皎知晓的那天,该会如何抉择。 沈随砚站在外头,一众宫婢因为他的缘故都不敢出声。 沈随砚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听着她说的那些话。 原来,她在宫中觉着并不开心。 萤萤,若是你知道,会不会直接就出宫呢? 沈随砚平生头一次,有了这般不确信在,脚步迟迟没有迈出去,终究是淡声对着一旁的宫婢吩咐道:“不必告诉娘娘我今日来过。” “是。” 一众宫婢不敢揣测帝王的心思,只看见他稍显落寞的背影离去。 凤仪宫内宫外两幅景象,姜皎在里头同慕听烟还有阮桃聊的热闹。 又说到阮桃的婚事上,姜皎想了想叹口气,“你同段祁卿的婚事,如今又要拖上三年,可如何是好?” 阮桃绞着帕子,轻声说:“国丧三年,任何人都违背不了,只是皇上给了恩典,准允我同段祁卿四月就成婚。” 姜皎的眼眸一瞬间就亮了,“如此这样再好不过,如若让你等上三年,实在是太难为你。” 阮桃面上透出几分的难为情,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胡乱地点着头,应和着姜皎的话。 到晚上,慕听烟与阮桃要出宫。 姜皎依依不舍的将她二人给送走,看着她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外头,心头中有着说不出的艳羡,还有些难过。 只是这样的难过并未存在得太久。 年关将至,因得沈随砚突然登基,从前先皇的后宫也还有诸多事宜并未安置妥当。 姜皎每日都忙碌的不行,不仅要准备宴请官眷的宴席,还要盯着后宫的各项用度。 一时间,姜皎倒是再也未曾提起过要回丞相府的事情。 到了岁旦那日,群臣拜贺,恭祝新年。 今年是新皇登基的第一个年头,办的倒也是热闹。 众位群臣早早就在殿中,不少的大臣身边还带着家中尚未出阁的女儿。 如今新皇后宫悬置,虽说皇上说不愿纳人进入后宫,可是谁又能知晓往后的事如何。 若是皇上看见自家的女儿貌美,有旁的想法也是未可知的。 姜皎近来总是觉着身子不爽利,只是坐上一会儿就觉着腰酸背痛。 开始还以为是要来月信的缘故,只是月信来后也总是不大舒服,还十分吃不下东西。 榴萼知晓,想帮姜皎请太医来。 但是被姜皎给拒绝,“倒是没什么大事,如今宫中得风寒的人众多,我只是有些乏力,旁的事情不打紧,就不必叫太医来。” 蔻梢将炖好的燕窝放在姜皎的手边,“娘娘吃些燕窝,近来事情多,娘娘也是忙碌的很。” 就这般一直持续到宴席之上,沈随砚也是个不懂节制的,回回都闹到深夜,颇让她吃不消。 走在他身边,沈随砚侧眼看向姜皎,牵住她手腕,“萤萤不舒服?” 姜皎抬头对沈随砚嗔怪道:“都是夫君不好,近来频频闹到深夜,我都睡不好。” 沈随砚酥麻的笑上一声,“可我瞧,萤萤倒是也享受的很,哪回不是勾着我,不让我走。” 姜皎朝沈随砚的腰间掐了一下,身上用金线绣成的龙袍倒是颇为坚硬,沈随砚没有半分事情,“陛下莫要再说。” 身后的婢女与近侍听见,早就已经垂下头笑着。 姜皎羞得不行,分明面上看着正经不少,可是在床榻之上竟爱说些浑话,还要逼着她说。 不仅如此,现如今也是。 两人就这般说着,到了宴席之上。 众大臣跪下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随砚沉稳的嗓音落在每人的耳中,“平身。” “谢皇上,谢皇后。” 姜皎随着沈随砚坐下,牵着的手不得已分开。 沈随砚手上空落下来,道:“今日是岁旦,众位爱卿不必拘礼。” “谢皇上。” 宴席已开,歌舞也响起。 姜皎坐在上首,看下面看的真切。 朝席上一扫,看见了父亲同母亲的身影,但是却并未瞧见哥哥。 甚至有人同父亲敬酒,也未见父亲笑一下。 母亲更是不必说,沧桑几分。 姜皎心头一顿,莫不是母亲生了什么病? 她又看向太尉府坐着的地方,表兄也是不在的,舅母都没有出席,只有舅舅与外祖在。 姜皎只觉不安得很,似是发生了事情她不知晓一般。 她侧身,对着沈随砚道:“我瞧母亲还有舅母神情不大好,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也未见到兄长,我下去同母亲说说话。” 说着她急迫的就要起身,沈随砚在背后将姜皎给叫住,“萤萤。” 姜皎不明所以地转身看着沈随砚,只见他喉结上下滚动一下,随后道:“你身子不适,莫下去走动,初三官眷会入宫,那时再说也不迟。” 姜皎的脚步一瞬间停在原处,朝下头看过去,不少的大臣、官眷都在看着她。 她生生顿住步伐,只得又坐下。 再次看向母亲的时候,她朝自个看过来,露出个宽慰的笑意。 姜皎这才放心下来一些,回了母亲一个笑。 想必只是她多思了,许是近来府上去的人太多,母亲一时忙不过来罢了。 初三就初三吧,统共就两日的时间,算不得什么。 又将视线放回歌舞之上,姜皎这回看得认真。 却发现,这领舞的人,好似是哪位大臣的女儿。 大臣的女儿献舞并不奇怪,只是奇怪的地方在,这位女子的眼神时不时就落在沈随砚的身上,还带有欲语还羞的眼神在。 姜皎看得面色逐渐僵硬起来,看着沈随砚黑眸一直盯着下头的歌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竟还看得如此认真? 只是在姜皎收回视线的时候,沈随砚突然出声,“我记得萤萤也是会舞的。” 姜皎倒是有些诧异,多少年的陈年往事,他竟还记得。 这件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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