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竟是对自己的母家,有着这般的猜忌。 - 姜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凤仪宫。 睁开眼,头顶之上是熟悉的帘幔图案。 她秋眸中有些空洞,想起晕倒之前的那一刻,自个鼻尖的那抹雪松香气。 殿内燃着熏香,将雪松香气全都给盖住。 姜皎忆起那时沈随砚说的话,突然之间回过神来,掀开帘帐想要从床榻之上下去。 可是还未能成功,眼前就站着一人。 他扶住自己,大掌握住自己的肩膀。 分明手心是灼烫的,可是在他的皮囊掩饰之下,心却是冷淡的。 姜皎看见沈随砚的那一刻,泪水就直接流出。 她握住沈随砚的衣袖,轻声道:“你今日说的,可都是真的?” 不要是真的,只要他否认,让自己见见母亲,她就一切都信。 她想要出宫,可是因为沈随砚是她如今所爱之人,她也愿意留在宫中。 看见姜皎无声的哭泣,沈随砚半蹲下来,在她面前尽显谦卑的模样,“萤萤,不哭。” 姜皎攥住他的手,声音都在发抖,却仍是将话给说的完整,“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怀辞哥哥,你就同我说。” 沈随砚的喉结上下滑动,嗓子中干涩的无法开口。 他垂着眸,狭长黑眸低落,掩盖住里面的情绪。 姜皎一瞬间松开手,不住的朝后头退,口中不停的道:“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是她家的母家,因为她在后位之上,所以父亲还有外祖一家,全都要受到惩治? 两位哥哥是犯了错,可是何至于要流放三千里? 姜皎的声音都在发抖,秋眸之中是说不出的倔强,“因我是皇后,因我母家显贵,皇上要保住自己的江山,就要这样对我?” 她看着沈随砚,一字一句的将所有的话给说出来。 沈随砚被她的话语给伤到:“萤萤,你是如此想我的?” 姜皎只是默默地流泪,哪怕咬着自个的下唇也不愿发出一丝的声响。 她默许了沈随砚说的话,也默认了沈随砚,就是这般的人。 沈随砚被她的眼眸给伤到,想要朝前一步,可是才摸上姜皎的衣袖,就被她给躲开。 眸中闪过一丝的受伤,手上一空,明白过来,姜皎是在怕自己。 沈随砚轻声道:“萤萤,姜宴与宁司朔帮了逆王,这原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姜皎冷笑一声,将他的话轻声复述一遍,“可我也是姜家的女儿,是太尉的外孙女,这其中,是不是也应当有我?” 沈随砚紧紧攥住紧紧的手,道:“萤萤,你是我的皇后,是国母,这事同你没有关系。” 姜皎泪珠落得更加厉害,心口处似是被人用刀割一般的疼,“怀辞哥哥,你如今是皇上,我求你,你放他们一命吧。” 姜皎说着就要跪下,可是被沈随砚给紧紧揽入怀中。 姜皎想要推开,但是沈随砚抱的实在是太紧,“母亲身子近来一直都不好,端哥儿还那般小,路上又怎是受的住的;外祖父年岁已高,又是最为心高气傲之人,若是当真遭受贬斥,又失了唯一的孙子,定是熬不住的,舅母只有表兄一个儿子,怀辞哥哥,你放他们一马可好?” 沈随砚闭上眼,将她给揽的更紧一些,许久后他才道:“萤萤,我如今是大兆的皇帝,就不能不顾臣子的想法。” 姜皎一愣,将他给推开一些,“所以,你定是要如此做?” 泪花在眼眶之中打转,姜皎强撑着没有哭出来。 她的秋眸是个利器,沈随砚不敢直视,只能躲开。 他神情不复往常,不如从前的冷冽,也不如以前看着她的柔情。 那股子心狠手辣的模样,又回来了许久。 姜皎将他给推开一些,嗓音中有着浓浓的哭声,“从前你说过,再也不会骗我,再也不会有事瞒着我,可是你食言了。” 她似是耐心耗尽,也不愿再去等沈随砚开口。 因为知晓,沈随砚如今开口或者不开口都没有太大的必要了。 他现在的模样,便是默许要做这般的事情。 姜皎光着脚,到床榻之下,身形单薄瘦削,似是随时都能被风给吹走。 她缓缓跪在沈随砚的面前,用着最卑微的姿态对他道:“外戚势大,向来没有哪位皇帝是不忌惮的,怀辞哥哥可还记得您的外祖家,可还记得太后在宫中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她泪缓缓落下,将话说的残忍,“皇上不会有后宫,可是臣子难免害怕外戚专权,到头来,唯恐江山要改姓易主,我自知无才无德,当初你我二人的婚约,也并非都是你情我愿,梦境造化弄人,我不得已寻上皇上替我解围,若是说真心,却是也是不曾有的,倒不如说,是一场交易罢了。” 沈随砚猛然打断她,胸腔之中有股子莫名的情绪开始翻滚,“你就是如此想我二人的情感的,难道这一年的时光,都不及旁人半分?” 姜皎苦笑一声,“没有母家支持的皇后,就如同任人欺辱的草芥,纵使柔情小意又如何,如同皇上也是抵抗不了老臣的想法,要贬我母家众人,流放我兄长,如此,这皇后之位不要也罢。臣妾今日只想求得一纸废后诏书,但求皇上,能放过我母家众人。” 说完,姜皎直直跪了下去。 她一向矜娇,从不轻易示弱。 可是今日,她跪在了沈随砚的面前,如同一名普通人后那般,将谦卑的姿态做到极致。 沈随砚放在膝上的手已经握成拳。 她说什么,她要自己废后? 她认为自己就是狠心毒辣之人,要置她母家于万劫不复之地。 沈随砚冰冷的嗓音从姜皎的头顶上响起,“不可能,你既同我结发为夫妻,我便不可能放你离开。” 姜皎缓缓抬头,乌发全都散落在身后,“难道,皇上想要臣妾一死才算是满意?” 话音才落下,沈随砚就低吼出声,却不敢对她太大的声音,仍是在压着自个的怒火,“萤萤,你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姜皎登时间全部都是不敢相信的模样,他说什么?自己有了两个月的身影。 下意识,姜皎想要反驳沈随砚所说:“不可能,我一个月前,分明还来了月信,怎会——” 可是她又想起近些时日来,自个食欲不振且嗜睡,还经常难受,原来这一切,不是因得她快要来月信的缘故,而是因为,她有了身孕。 姜皎跌坐在地上,沈随砚连忙将她给护在自己的怀中。 露出一个讽刺的笑意来,她期盼的孩子,来的却并不是时候。 颤抖着摸上自个的小腹,她咬着自己的下唇,让自个的声响听起来再正常不过,“原来,我无事,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缘故。” 平缓的声音落在沈随砚的耳中,却如同催命的话语一般,“若孩子的母后,母家早就已经落寞,他的背后,没有人支持,皇上可有想过,是怎样的光景。” 一瞬间,沈随砚想起的全部都是自己小时候的模样。 姜皎轻笑一声,笑意中藏着悲怆,“皇上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给臣妾的母家定罪,臣妾只想求得一碗落子汤,若是孩子生下来就注定被人看不起,我宁可不要。” 沈随砚将她同自己拉开一些距离,不敢置信的问她,“萤萤,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她今日满口的君臣,要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给分开。 可是分明昨夜,两人间还是好好的不是。 她那般地乖,今日却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沈随砚将姜皎给抱至软榻之上,如今姜皎早就没了力气挣扎,任由他抱着。 沈随砚用额头抵着姜皎的额头,哄着她道:“萤萤,岳父岳母的事,你容我好好想一想,太医说你胎相不稳,要好生静养。” 姜皎看着他扣住自己肩头的大掌,牢固的没有一丝可以给她逃开的机会。 她撇开眼,手不时地摸上腹部,这样的动作被沈随砚给看到。 他压住姜皎的手,与她的手一并摸上如今姜皎平坦的小腹。 “萤萤。”沈随砚的嗓音中透着几分平日之中没有的哀求,“留下他好吗?” 姜皎只是平静说:“留下后,要他有这样羞耻的外祖家,让他以后,要如何在世人面前抬起头。他的舅父,是位罪臣,外祖被贬斥,母亲的母族并不显赫,留下又能做些什么呢。” 话说得是平静的,但是却字字戳入沈随砚的心间。 两人之间没有说话,窗户突然之间被风给吹开,一阵凉风吹了进来,姜皎一瑟缩,没有躲开。 沈随砚眸色冷清,去到窗户处,背对着姜皎,他声音有着不可忽视的沉冷,“萤萤,孩子会享有万千的尊贵,我保证,定不会让他也遭受从前我受到的那般罪。” 姜皎讽刺的笑了,看着如今沈随砚的背影,才知晓他到底有多无情,“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还是不肯放过我的母家,对吗?” 沈随砚没有直接演说,只道上一句,“萤萤,姜宴与宁司朔犯了重罪,如若不这样罚,难平众怒。” 姜皎将头给扭至一边,自个擦着泪,“我知晓了,皇上走吧,我累了。” 她不再去管沈随砚究竟还有没有在房中,直接就躺下,翻过身去,背对着沈随砚。 眼泪止不住地朝下流,若是开始的没有找上沈随砚,是不是一切,都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姜皎的肩头不时的抽动,沈随砚侧目过去,心口处顿的厉害。 缓步走过去,玄色金丝绣龙的鞋抵住床榻,他将被子帮姜皎给盖好,随后冰凉的指尖触上姜皎的侧脸。 姜皎躲闪一下,她怕了,她真的怕了。 眼前的沈随砚,早就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沈随砚的手悬在半空之中,他轻声对姜皎道:“你好生休息,我今晚再来看你。” 姜皎硬邦邦的说:“不必,皇上不要再来我这处了。” 红肿着眼,姜皎再平静不过的说出最为残忍的话,“我不想再见到你,沈随砚,你若是不愿意放过我的母家,那就给我一纸废后的诏书,或是给我一碗落子汤,我留在宫中,替兄长赎罪。” 说完,她感觉腹中一阵的抽痛。 不知,是不是孩子在怪她呢。 之前许多次,她同沈随砚融为一体,这孩子都好好的,难道真的要将他给生下,也承受这样的痛苦不成。 可她不想,也不愿。 姜皎泪珠无声的掉落,沈随砚在床榻边静默看着她许久,终究是走了出去。 门外,榴萼与蔻梢都在。 沈随砚走至她们的身旁,厉声道:“好生照顾皇后,她要什么都给。” 后又闭上眼眸,盖住眼眸之中的那份痛苦,“除了落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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