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地上的册子,弯腰将册子给捡起放在沈随砚的手边,“皇上说我写的字好看,那皇上可否知晓,我的每一个字,每一笔画,都是表兄教我的。” 册子被明晃晃地摊在沈随砚的面上,他眸中有着不敢置信,“从前,你说过,若是我纳妾,你便会不要我,萤萤,从前的你,去了哪里?” 姜皎背过身,不再看他,也不再听他的话语。 她快速将自己的泪珠给擦拭干净,随后道:“皇上就当死了吧,在我成为皇后的那一刻,在我父兄遭受贬斥的时候,从前的姜皎就已经不存在了。” 一下午的时间,她都一个人在内殿之中,话已经说到这处,她将自己所想通通告诉沈随砚,“我是皇后,早就已经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皇上如今才登基,根基不稳,自是需要大臣相助,我选出来的,都是可用的世家女,还请皇上多多考虑。” 沈随砚在来的路上,本觉,这是定是有人逼迫她。 只要她说上一句,自个就可以不追究,也可以当作事情没有发生,可是如今,他说了什么。 沈随砚眉宇之间满是凌厉,外头又是一道惊雷落下。 姜皎的肩膀瑟缩一下,没有动,固执的站在原处。 沈随砚看着她的背影,满眼猩红,方才的水渍还有一部分落在他发丝之上,显得更加可怖。 他突然之间笑了,“好,当真是好极了。” 将册子猛然间又拿在手上,沈随砚说:“皇后贤德,既然如此,朕定当遂了皇后的心愿。” 转身准备朝外走,沈随砚又回过身来,问了姜皎一句,“这些,可是你所想?” 姜皎闭上眼眸,任由两行清泪流入衣衫之中,“是。” 她的话语彻底激怒沈随砚,一边朝外头走,沈随砚一边道:“皇后需静养,暂居凤仪宫,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姜皎听到,唇边勾起一个笑。 如此,甚好。 等到她将孩子生下来,想必就真的能离开了。 沈随砚出去,观墨上前去给他打伞,但是沈随砚低吼道:“都不许跟过来。” 年轻的帝王入了雨幕之中,看上去甚是伤身。 周身都被雨淋着,沈随砚脸上有股灼烫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泪,与雨混杂在一起。 她总是不信自己的,总是不愿相信的。 等到沈随砚走后,榴萼与蔻梢赶忙进到内殿里面。 姜皎满脸是泪的站在原地,瘦削的身子看上去早已不堪重负。 榴莲心疼地说:“娘娘为何不同皇上说实话,这些,分明不是娘娘所想的。” 姜皎摇头,满脸都是泪,什么话都说不出。 她的哭声都被她给压抑住,纵使心疼的不行,仍旧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 “我希望,我做的都是对的。” 姜皎好半晌才说上这么一句话,说完就彻底晕了过去。 桌上放着的明黄色丝线,还有已经选好的样式,都是吉利的征兆。 只是,现在再也用不上了。 沈随砚回到紫宸殿,身上已经全部湿透。 内侍赶紧将炉火给点起来,沈随砚将手中的册子放在桌上,对观墨道:“让礼部着手准备这些世家女入宫,位份——” 沈随砚静默两秒,继续道:“按照册子之上的来就好。” 观墨不敢动,沈随砚一个冷眼扫过来,观墨这才问,“皇上当真要如此?” 沈随砚唇角勾出个讥讽的笑意来,“既然她要如此,朕怎能不如她所愿。” 观墨没敢说话,只想伸手去拿册子,可是又被沈随砚给叫住,“放下。” 如今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观墨还没摸到册子的边,就又放下。 沈随砚终是说:“派人将册子上的名字记下来,册子不许拿走。” 观墨懂了,因为上头有皇后写的字。 他点头,“是。” 凤仪宫的事情在宫中传得很快,所以皇后生病也无人敢去告诉皇上,生怕惹了皇上不悦。 沈随砚这般一淋雨,也染了风寒。 段祁卿坐在他的跟前,问道:“小桃儿想进宫看看皇后娘娘,不知皇上如何想。” 沈随砚斜他一眼,“你二人还没有成亲。” 段祁卿见沈随砚如今神伤的样子,“倒是也快了,皇上将自己弄成这般,皇后可是心疼过?” 最近他病了,朝野上下无人不知,可唯独,姜皎没来问过一句。 沈随砚不理会段祁卿,只说:“让你办的事如何?” 段祁卿点头,“自然没问题,三皇子是个软骨头,一看要上刑具,什么都愿意答允。” 随后他悄咪咪的凑到沈随砚的桌边,“您猜燕贵妃如今怎得了?” 沈随砚眼尾有些泛红,面上仍是处事不惊的样子。 凌厉的面容之上不细看一丝的病态都瞧不出,“说。” 只施舍给段祁卿一个字,他也不愿意再自讨没趣,将话全都说出,“燕贵妃有了身孕。” 沈随砚一个厉眼扫过来,段祁卿赶忙将手给抬起,“您放心,不是先帝的,之前帮她逃出来的侍卫,她就是用了这样的手段才让侍卫帮她的。” 沈随砚点头,“朕知晓了,将这件事透给燕家人,顺便警告燕贵妃一番,看她如何抉择。” 段祁卿啧啧惊叹,“皇上不愧是皇上,做出的事都与常人不同。” 他又想起一件事来,终究还是顾着君臣之礼,没敢太过于放肆,“听闻皇上的六宫要进新人了,臣还未来得及恭喜皇上。” 沈随砚手中的笔一顿,冷声说:“没事就退下。” 段祁卿幸灾乐祸的样子不是假的,但是如今眼前的人早就已经被惹得不痛快,他也不敢再说什么。 临走时还道:“小桃儿所求的事,还请皇上好生想想。” 沈随砚直接抓起手边的奏折,朝段祁卿砸过去。 殿内一时无人,沈随砚看着放在桌上的册子,原来,她早就起了想要离开的心。 不仅梦中她是这样想的,就连梦外也是,当初,就应该将她给绑起来。 沈随砚将册子又扔回桌上,看着上头的字迹,仿佛还能看见姜皎平静的面容,“皇后如今在哪?” 观砚听见声音,回话,“皇后娘娘在凤仪宫,没有皇上的吩咐,不敢擅自离开凤仪宫。” 沈随砚更加气恼,“她近些时日就没派人传什么话来?” 观砚摇头,“并未。” 沈随砚只觉得胸口处堵了一口气,这些时日,她倒是当真乖巧。 可是从前,也没见她如此乖过。 沈随砚又冷声道:“以后皇后的消息,不必同朕说。” 观砚答得很快,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是。” 后头出来后,观墨不解的问,“皇上分明瞧着还是想着娘娘的,怎得你也不同皇上说,皇后娘娘昏睡的事。” 观砚说的十分在理,“皇上没有问,就不必多说。” 观墨却仍是喃喃道:“皇后病的这样重,皇上若是知晓会怎么办啊?” “你说什么?”观墨回头,被沈随砚阴沉的脸吓到,“你方才说什么?” 观墨立刻跪下,心道不妙,他果真是不该多嘴的,“皇后娘娘自那天雨夜之后也病了,一直躺在床榻上昏昏沉沉的没有醒,凤仪宫那边怕娘娘出事,这才来禀报的。” 沈随砚周身冷极了,距离雨夜已经过去四五日,竟然现在才来说。 他嗓音冷清,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去领二十板子。” 迈出脚,嗓音中透出另一份的焦急来,“去凤仪宫。” 观墨想想,都是些什么事,偏生回回都是他。 坐在轿上,沈随砚满心都是姜皎瘦弱的样子。 她不开心,他知晓。 他想让她开怀一些,可她对自己太抗拒了。 沈随砚恨不能马上就到凤仪宫,也从未觉得,两个宫殿之间的距离这般远。 太医都在门外候着,商量着该怎样用药。 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一众人全部跪下,“皇上安康。” 沈随砚大步流星地朝里头走,逼问道:“皇后如何?” 太医赶忙出来说话,“娘娘伤心过度,一时昏厥,现下已经好多了,只是尚且需要一些时日醒来。” 沈随砚:“废物,这般久的时日,皇后都还未醒。” 他用修长的指尖掀开帘帐,里头的榴萼与蔻梢都被吓了一跳。 见沈随砚进来,赶忙行礼,“皇上安好。” 沈随砚挥手,她二人都起来,准备上前伺候汤药,可是沈随砚已经坐在榻前,摆明是让二人出去。 沈随砚看着姜皎昏睡的容颜,又看着她微拢的小腹。 手不自觉的触上她的额间,摸到不是滚烫的,轻舒一口气。 怕靠的太近,过了病气给她,沈随砚又赶忙离得远一些。 她身上好似没有分量,只有呼吸还尚且。 沈随砚贴近她的脸,闭眼,将她身上的香气刻入自个的心肺之中,“萤萤,若是你信我一回,该多好。” 姜皎不知是怎得,呢喃出声,“不要,不要。” 沈随砚唤着她,“萤萤,萤萤。” 姜皎的头动的厉害,四处晃动,大抵是梦魇。 沈随砚握住她的手,后又被她柔弱无骨的手反攥住。 随后只听见姜皎又从口中溢出一句话来,“娘亲,我好想你。”
第六十章 鬓发贴在她脸颊旁, 衬得她柔弱不堪,秋眸紧闭,柳眉蹙着更是惹人疼惜。 沈随砚将她的柔荑攥在手中, 听她呢喃说着“娘亲”。 不知喊了多少声, 让人的心都几乎要碎了。 沈随砚明了她心中的怨, 懂得她心中的气, 可是, 为何他的萤萤, 不能再信他一次。 两人从前说过, 再也不会分离, 说过绝不会和离,然而如今, 她将离别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可知, 他也是人, 也是会痛的。 拿起一旁的帕子,他缓缓帮姜皎擦拭着面容之上的汗珠。 看她眼尾处都在泛着红晕, 终是不忍再看下去,出了内室。 榴萼同蔻梢先是对他福身,“皇上安好。” 沈随砚随意摆手, 嗓音中带有沉闷, “她一直都是这般呓语?” 榴萼与蔻梢对视一眼,蔻梢站出来道:“从前都是也没有,只是这次才会如此。” 沈随砚没有任何的动作, 背着他二人, 看着天上的皎皎明月。 从前那轮明月一瞬就闯入他的心中,拥有过月亮后, 便不会想要放手。 身姿欣长,威严显露,只单单站在那处,就无端给人压迫。 头上玉冠与明月光辉相衬,却显得他落寞极了。 一时间,内室之中无人说话,只余有床榻之上姜皎断断续续地呢喃。 沈随砚用修长的手指按着眉心,挥手对二人道:“去照顾皇后吧,她醒后不必说我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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