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默闻声抬头,一脸莫名地看着赵可安。 赵可安指了指隔壁,然后失望地摇摇头。 隔壁的沈婉芊一时没有说话,此时也已经气得不想说话了。 过了一会,沈婉芊开口:“你去叫船夫靠岸,你自己回去吧,我自己散散心。” 书青之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门。 赵可安这时候也示意狄默站起身子,二人打算出去和这位书青之碰个面,于是,就在书青之打开房门的时候,正巧碰上了隔壁出来的二人。 一见到狄默,书青之愣了一下,随后看向赵可安的时候,书青之的视线是惊艳的。 如此气度不凡,又长得如此貌美的女子,书青之已经隐隐猜到赵可安的身份,再加上狄默在一边,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猜测。 赵可安先开口,亮出了身份:“书公子好生繁忙啊,本宫想约你见一面,都请不动,还等了半个月,你才勉强答应。” 书青之极为不自在地俯身作揖,声音有些轻颤,开口:“草民不敢。” 一听到声音的沈婉芊着急就走了出来,一看见赵可安,惊讶道:“嫂嫂,你怎么又来了?” 赵可安道:“我一直都在啊。” 如此,沈婉芊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了。 赵可安继续道:“本来我是不打算出来的,想着芊芊说,书公子秉烛夜读,她瞧着实在心疼,所以我便想着以我的名义,全了我妹妹对书公子的关切之心,哪知,书公子居然不领情。我本想着,我不在,你们二人可以尽情欣赏这湖中美景,不曾想,倒让书公子误会了,可真是不知好人心呐,狄默你说是不是?” 狄默垂着眼没有说话。 赵可安也不客气,冷着一张脸吩咐:“春柳,你去叫船夫靠岸,书公子要下船。” “是,春柳领命下去。” 书青之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离开了。 书青之离开以后,显然,在场的几人都不开心,面上最难看的当属沈婉芊了,她就感觉自己被戏弄了一般,白白在别人面前丢了人。 小桌上放着珍馐美食,扑鼻香气诱着赵可安的味蕾,她倒是极为自在地吃着,其他两个人都不怎么动筷。 赵可安捧着小瓷碗,眼睛都不抬一下地开口:“你也别怪狄默,主意是我出的,那书青之如果不和你说那样一番话,我也不会让他难堪。” 就赵可安低头吃饭的这一会,沈婉芊一直用眼睛剜狄默,责怪之意不言而喻。 赵可安说完这一番话以后,沈婉芊乖乖端起碗筷吃了起来,也不做声。 “虽说你会怪我,但是身为嫂嫂,有些话我还是要与你说,你们尚未在一起,他便如此猜忌你,便是你叫他出来游玩一下他都要苛责你,你待在他的身边不累吗?”赵可安忽然放下碗筷,辞严义正道。 此时的赵可安就好像是位家长,而沈婉芊就是个不听话的孩子。沈婉芊辩驳道:“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会有口舌之争,公主你与我兄长难道没有吗?” 赵可安还真说不出来,可能因为她的身份,沈含止对她是有求必应,根本就不会像沈婉芊与书青之这般,敢忤逆她甚至猜忌她。但,这也不能说明,她和沈含止就没有矛盾。 “谁都有不好的脾气,殿下知道他为何对我们家里的人避而不见吗?因为他一直觉得,他此刻还配不上我,怕我们家拿他贫寒书生的身份说事,他不接受我任何好意的馈赠,那个小院子,也是他自己掏钱租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能猜到他今日为何恼,恐怕是以为我租了一条船逗他开心,所以拉不下脸罢了。” 赵可安被沈婉芊堵得说不出话来,你若说她说的是错的,可是赵可安又不了解那个书青之,可能书青之生气就是沈婉芊说的这个意思呢,但是,这个男人如此说沈婉芊,赵可安就是看不起他。 狄默一直坐在一边不说话,就知道埋头吃饭。 赵可安内心无奈叹气,觉得先心动的一方真是卑微。 “无论如何,你往后少往他面前凑,身为大家闺秀,你该有的架子不能丢,你看他今日和你说话的架子,若换做沈含止,我可不会惯着他。”赵可安也是一时兴起,不由得拿自己和沈含止打比方。 沈婉芊听到,笑了:“知道了,若是他以后还是如此好面子,我定好好教训他。” “吃饭吧。” 沈婉芊似乎自以为哄好了赵可安,似乎没有注意,赵可安别有深意的看了狄默好几眼。 下船之前,赵可安故意支走了沈婉芊,叫来了狄默,打算和他单独谈谈。 夹板上微风清凉,听见耳边泠泠水声,也莫名的叫人心静。 狄默走了过来,“不知殿下叫臣来,所谓何事?” 赵可安直截了当地问他:“你当真喜欢芊芊吗?” 狄默笑了:“或许我的喜欢于她而言不重要了。” “清贫之人固有风骨,可也不能固执己见,那男子不适合芊芊,他适合一个小家碧玉,万事以他为主的女子,最好呢,是低他一等的女子,如此他才能心里平衡,芊芊背后的沈家过于显赫,那男子自卑,所以觉得芊芊对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施舍,芊芊现在对他是喜欢,可是若是真的与他在一起了,会吃苦的。”赵可安直接将自己的所思所感都说了出来,也希望狄默能明白,喜欢的人不能放手。 狄默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我此刻就是芊芊,而芊芊就是那个男子,我再怎么做,她也不喜欢,我又如何靠近呢?” 赵可安无奈轻笑,真是身在局中,无法轻易看清局势啊。 “我若是你,便换个主动的法子,芊芊不是把你当做好友介绍给书青之了么,你可以借此机会,好好在他们之间斡旋,以朋友的身份对芊芊好,以朋友的身份劝书青之用功考取功名,若书青之不在意你照顾芊芊,若芊芊不在意书青之久而久之的冷漠,那便算我输。” 狄默一脸的为难:“殿下是叫我……挑拨离间?” “他们之间早就存在这个问题了,你察觉不出来吗?你也别天天在芊芊面前卑躬屈膝的,朋友要有朋友的距离,芊芊才会放心让你接近,之后的日子不得天天在她面前出现,听我的。” 狄默也没想到平日里文文静静的赵可安在这方面居然像个老道的师傅,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霸道了。 狄默点点头:“知道了。” 其实,他也不想天天听沈婉芊念叨关于书青之的事情了,他也总是告诉自己,都过去那么久了,她之前不喜欢自己,如今有了喜欢的男子,就更不会喜欢自己了,所以其实他也打算退出了。 他不知道赵可安的法子有没有用,他想,他身为二人的朋友,本就是应该如赵可安所说的那般做的。 三人一直在画舫上呆到日落才回去。 经历那次在画舫上的事情之后,沈婉芊似乎也下定决心做出改变了,三天两头找赵可安出去玩,不再天天粘着书青之了,倒是狄默,那日赵可安和说他了以后,他居然就没有再来找过沈婉芊。 赵可安后来才知道,是带兵下乡剿匪去了。 时隔十来天,沈含止的书信再次寄回,说是风翼军的事情有了巨大进展,如今已经启程回京。 文字间只是寻常的报平安,再说了几句思念的字词,但是时隔一个月才回来这一封信,一点未提及办案的事情如何了,莫不是还避讳她不成? 沈含止与孙良玉即将归京的消息,隐隐在京城各处散布,调查风翼军的事情到底如何了,可能只有京城几位位高权重的人知道,不过,听闻这几日刘家检举了好几位军机大臣,最近的大理寺狱里面可热闹了,时不时有官宦家眷进出。 刘家此举,不过是舍小保大,将风翼军烧杀抢掠栽赃给了那几位军机大臣,说他们贪污军饷,导致风翼军抢夺民生。刘家这样做了,其实是因小失大,如此弃车保卒,谁还敢与他们刘家扯上关系。 风翼军必然要削减,亦或者派去西北,到底如何做,还是得看圣上的意思了。 不过,无论结果如何,刘家必有损失。 从大苍村回来,怎么说也要半个月的脚程,再快也要十来天。 所以沈含止说要回来了以后,赵可安依旧按照自己的步调生活。 只是沈含止没等回来,倒是另一件麻烦事寻上门了。 赵嫆弄了一个赏菊宴,请帖送到了赵可安手里。 近来天气转冷,屋内点着珍贵的穑卉香,香气淡然,沁人心脾。 赵可安一身简单的月白色丝缎长衣,身上盖子薄毯,柔美的身子斜依在美人榻上,纤白玉手正拿着赵嫆送来的请柬。 她眉眼清冷,瞧了手上的请柬以后,将它合上,直接放置在一侧的木桌上,道:“回拒了,说我近来身子染了风寒,不便出门。” 谁请她,她都可以给点面子去,可是唯独赵嫆请她,她是绝不会去。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她赵可安如今也看开了,人生短短几十载,同为公主,她如今也不在意父皇和母后是否一碗水端平了,所以何必要受她赵嫆的气。 冬雪领命出门了,可是不到一刻钟又回来了。 赵可安疑惑:“怎么又回来了?” 赵可安的安宁府和赵嫆的荣宁府相隔甚远,不可能短短一刻钟就能走个来回,一刻钟的时间,最多也就在自家府里进出一下。 冬雪道:“前来送请帖的小厮说二公主有话要带给殿下您,所以奴婢回来禀报。” 赵可安问:“可有说关于什么的?” 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问,但是赵可安还是难以克制地问出了口。 冬雪道:“是有关驸马的。” 赵可安轻笑,赵嫆还真是知道她的短板啊,于是吩咐:“叫那人进来。” 赵嫆派来的这个人名为回才,一见到赵可安就道:“回禀三公主,我家殿下说,三日后的菊花宴公主您务必要去,说是沈驸马先前外派救下的一名女子现在真正我们府上,那女子前来报恩不得门路,我们公主见她可怜,所以代为收留,这事啊,可大可小,公主您觉得呢?” 赵可安坐在圈椅上,悠闲地喝着茶,问:“既然是来报恩了,我安宁府总是找得到的吧,我怎么没听人和我提起过,有这样一个女子上门呢,而且怎么就这么巧,偏偏被你家主子撞见了呢?” 那奴才被质问丝毫不慌,似乎早就料到了赵可安会有此一问,他道:“公主您不妨去问问国公夫人,这事她老人家清楚。” 也就是说,是老夫人将这事给瞒了下来了? 赵可安神色暗了下来,指尖摩挲着茶杯的边缘半晌没有吭声,思索片刻,她抬了抬手:“知道了,你先回吧。” “是。” 那奴才一走,钱嬷嬷就担忧地道:“殿下可不能着了二公主的道啊,她分明是别有用心,定是又想出了什么为难殿下您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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