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捧着银子喜不自胜,连连应声,招呼着两个儿子烧水,一番折腾,临到傍晚,掌柜的夫子几人才赔笑下来,木安烟随后进屋,看着床上安安静静的男人,伸手捏他腮帮子,一口好牙着实不错。 木安烟笑着的像只小狐狸,凑近了在他人身前闻了闻,确实洗得干净,木安烟眉梢微扬,俯身便在那人嘴上啃了一口。 柔软的唇贴上炙热的唇,木安烟眼疾手快,伸手搪住心口,却也重重挨了一掌,她笑着跳到散步开外,擦了擦花了的口脂,挑衅道:“没良心的小冤家,姑奶奶我救了你,你不该以身相许么?” “哪里来的妖女!”男人气奄息息,可说话却依然带着一丝震慑的意味。 “采阳补阴,长生不老。小张将军没有听说过么?”木安烟笑着道。 张承平听这女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心下惊觉,瞪大了眼睛打量她许久,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对珍珠耳坠上,抿了抿嘴,道:“你是我大陈皇室?” 木安烟人精一样的,从他的眼神语气中大略猜到一些,伸手在耳垂拨了拨,轻飘飘道:“我可不是什么大陈人,我是后梁的,后梁云中府人士。” “后梁的?”张承平不信。 木安烟道:“你瞧上了我这对儿耳坠?小张将军好皮貌,我这有些见识的好色之徒也喜欢的紧,若是别的我便给了,只是这对儿耳坠,我却给不得。” 张承平不说话,木安烟继续道:“这耳坠从前是我姨妈一套珍珠头面里的,姨妈走后,我那表妹瞧我喜欢的紧,便把耳坠送了我。”她媚眼含笑,嘴角轻轻扬起,“听姨妈说,这套头面是那负心汉的家传之物,只可惜……那人背信弃义,忘了什么海誓山盟,抛弃妻女听家里的安排另娶了他人,这传家之物也不过尔尔,如今只是个漂亮念想罢了。” “胡言乱语。”张承平斥道。 大陈谁不知道,珍珠头面乃大陈东宫传承,崔太后喜珍珠,当初崔太后聘于为东宫之时,天家重金购得一金珍珠,重二两有余,作水滴状,通体浑圆,实为不世之宝,又添九枚南洋珍,合制了一套珍珠头面,为崔太后少时定亲之物。 后今上入主东宫,娶宣平侯崔家嫡女为太子妃,崔太后喜太子妃可爱孝顺,便以珍珠头面赐之,传承绵延,自是一番假话,只是当年明昭太子大婚,这套珍珠头面却不见了去处,为着这事儿,宫里还大闹了一场呢。 张承平心底疑惑更深,再看面前这女子,脸上也没了玩笑之意。 他想了又想,终是开口问道:“你表妹,可是姓秦?” “那负心汉好像是姓秦。”木安烟笑着摇头:“只是我姨妈气他停妻另娶,便叫我表妹随了我姨妈的姓,不与那家相干。” 张承平能有那般风光造化,也不是个傻的,听她说的有模有样,冷冷笑道:“你这妖女,满口谎话,编了个故事就想诈我?” 木安烟道:“你说我诈你?那你可知我姨妈的名讳?” 也不待张承平发问,木安烟便道:“宋大儒的得意弟子,苏红苏夫子,你可听过她老人家的大名?” 张承平惊坐而起,牵动了身上的伤口,龇牙咧嘴却不忘追问:“是从前在高阳书院那位苏夫子!” 木安烟笑着扶他安生躺下,又故意伸手在他面上剐蹭一下,看他眼底生出厌恶之色,才心满意足的收了玩闹的心思,道:“宋大儒生前,名下可有第二个女弟子?” “苏夫子是后梁云中府人,出身沘阳公主府,你若知道她老人家的名号,该是听说过这一样,我姨妈小字一个狸,乃是与宋家二位兄长嬉笑玩闹时所取,后念其不庄重,却不与外人知晓。” 张承平久久不说话,就在木安烟以为他不吃这套的时候,张承平突然开口发问:“你是后梁那位惑乱朝堂的云萝长公主?”
第183章 番外:云萝&张承平 “祸乱朝堂?”木安烟巧笑嫣然,不怒反喜的飞他一记媚眼,“原来外头是这么评价我的啊……” 见她承认,张承平亦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云萝长公主是后梁女帝的心头宠,后梁那位女皇帝尚为储君时便有传言道这位长公主乃东宫入幕之宾,长公主与南院王不睦,后南院王败于朝堂,东宫顶着一众朝臣的劝阻,硬是将南院王府抄家灭族,没留下一个活口。 这般不顾后果的偏疼,若说二人没有干系,说出去谁信。 木安烟看他神情紧张,道:“我可是救了你一条狗命,怎么……‘滇西小白起’也是那等忘恩负义之徒?” 张承平语塞,提一口气却说不出话来。 木安烟根本不给他思索的机会,又道:“我救了你,你这条便是我的了,你又自命清高,不肯以身相许,我这人也眼光高,做不来强抢良家妇男之事,那咱俩便各退一步,你欠我个人情,日后可得记着还啊。” 三言两语,便叫张承平没了退路。 “哼,妖女诡计多端。”张承平从鼻孔里嗤声,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木安烟笑的欢喜,没拒绝,就是应了。她起身抚了抚衣袖,笑着出去,再不搅扰他修养。 二人在小客栈住了十几日,木安烟还好心用藏着的小跟班替张承平往京都送了一封书信,张承平能下地走动,便要执意离开。 木安烟打马跟上,不紧不慢的在他左右,又三五日,张承平在一处山寺落脚,木安烟勒马,拦在前面笑他:“我又不逼你入我府宅,怎么还出家呢?” 张承平看也没看她一眼,解下檐帽,便一路拾阶叩拜,淡淡道:“长公主心善,不会强人所难,然这世间却有不肯放我之人。” 木安烟跟上,追问道:“前些日子你那封信,是给你那有本事的妹夫写的?” 张承平磕头的脚步未停,冷声道:“不是。” “不是?你不求他,又哪里来的度牒凭证?”出家容易,可想把一个人的过往抹去,却不是那么好安排的。 “信是给我妹妹的,我家兄弟五个,只有最小的妹妹最是可爱,我既在世上死了,消息传回京都,我那妹妹必要伤心痛苦,长公主的人行事缜密,必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信送到,只我妹妹安心,我便是真的死了,也无憾。” 木安烟道:“都说小张将军疼妹子如同女儿,竟是不假。”她又庡揶揄,“那周家破败,里头是不是还有你小张将军的手笔呢?” 这问题张承平不答,木安烟便逗他道:“你告诉我是或不是,这张度牒凭证,我给你安排。” 张承平叩首至山寺庙门,才淡淡道:“是。”周家苛待他妹子,他便推周家一把,救他妹子脱离苦海也是应该。 木安烟撇撇嘴,笑着随她进入山寺,却不料寺里方丈说明空和尚的度牒送来,一应种种安排妥当。木安烟拍手发笑,直夸张承平得了个好妹夫。 木安烟在寺里住了些日子,实在无聊,念经的念经,游荡的游荡,她夺了张承平炙热滚烫的唇,得意的下山,人跑远了,才猖狂朝山上叫嚣:“这个吻,便算作定亲信物,你那孙氏做正妻,本宫吃亏些,给你做个续弦吧!” 木安烟走远,只留剃了头的大和尚满脸通红,是恼羞成怒,更是惊愕万分。 * 又一年。 老方丈病故,寺内僧人多云游在外,明空大和尚便承了老方丈衣钵,夜里正于佛前诵经,忽听一女子娇笑,笑声明快,带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明空和尚手中的木鱼漏了一下,心也跟着咚咚响了起来。 他没回头,身后女子捉裙进来,急促促脚步声嘈杂皆在殿外驻足,木安烟这一回来,华服在身,耳边仍是坠着那对珍珠,一如去年,又不与去年相似。 “张承平,我来找你讨债了。”木安烟开门见山,她笑起来,两颗小兔儿牙好不可爱。 明空和尚有一瞬失了方寸,连唱几声佛号,再不敢抬头见她。 木安烟近前,抬起他的下巴,明艳艳的唇羞红了大和尚的面腮,张承平后退两步,才站稳了脚步。 “你欠我一条命,这辈子我都是你的债主子。”木安烟弯弯的眉眼,与他四目相对,说出来的话戏谑又无情,“你既不愿拿身子偿,那就用后半辈子舍给我吧。” “我家陛下以镇国将军聘你,马上立军功,你想护的,皆在你手。如何?” 明空和尚态度平静,又唱佛号,只低头不做多言。 * 经年,后梁女帝举兵西南,西瓦军破昭南国境,镇国将军为三军统帅,用兵如神,为女帝所喜。 听闻,镇国将军乃大陈人士,只因背靠长公主这座大山才入了行伍,一路军功卷着荫封,不过两三年便开衙建府,好不威风。而举荐了他的长公主更是风光无二,多有自荐为入幕之宾,只盼着能做第二个镇国将军。 而从前荒淫无度的长公主,却像是转了性儿似的,在男女之事上竟多收敛,除流连花街柳巷外,待送上门的一眼也不多看。 昭南国破,长公主求了陛下赐婚,讨镇国将军为驸马,夫妻相敬如宾,亦不失为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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